大清堡在冊駐軍519名,隨着大量的軍戶逃亡,剩餘的士兵也就三百人左右,可是最近接連經過三場劫難:韃子入寇攻擊,許邦彥出賣百姓,還有何光光搶奪劫掠。不少百姓走私逃亡,最後還剩下的士兵不到二百人。
張恪就面對着剩下的士兵大聲的說道:“弟兄們,大家覺得二百兵是不是太少了?不!是多了!能保衛家園的勇士一個勝十個,只知道吃糧當兵混日子的,就算成千上萬也沒用!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以往的事情本官不追究了,今天就是證明你們勇氣的時候,去!殺死這些畜生敗類,敢下手的一百人還是張恪的兵,不敢下手的,就老實回家,抱着婆娘過你們的小日子,都聽明白沒有?”
張恪的聲音清楚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大清堡的兵全都傻眼了,剛剛一團亂麻下手殺人或許也沒什麼,可是眼下好端端的人綁在木樁上。
就算是再心狠的人,也沒法像殺雞鴨一樣殺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至於那些被綁在木樁上的人更是臉色狂變,忍不住哭天喊地。
“大人,不要殺小的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了,放我們一條活路吧,小的願意給您當牛做馬……”
一百多俘虜扯着嗓子喊着,鬼哭狼嚎,宛如地獄一般。
張恪的臉就像是冰塊一樣,沒有一絲的變化,其實他何嘗不知道這麼殺人是非常不人道的,可是在這個亂世,就必須殺!殺得敵人不敢惹你,殺得你的人死心塌地!
前路多荊棘,我以刀槍對!
“你們還不敢動手嗎,那就全都解散了,本官重新招兵也是一樣的!”
張恪話剛說完,突然一個年輕人挺身而出。
“大人,殺幾個雜碎有什麼難的,我謝超來當第一個!”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提着砍刀就衝了出來,這小子一身黑布棉襖,黑黝黝的麪皮,動作矯健。
三步兩步跑到了一個俘虜的面前,爆喝一聲,刀光閃動,砍刀從右耳劃過,大半個腦袋被砍飛了,血液腦漿迸濺,濺得少年臉上胸前全都是,濃稠的血腥氣刺激得他一陣反胃,小夥子一瞪眼忍住了,轉身退到一旁,手裡攥着滴血的砍刀,胸脯挺得高高的。
“好!”謝總旗咧着大嘴笑了起來,殺人的小夥子正是他的兒子。他和張恪接觸的次數不多,可是也深深被這個年輕人的能量折服了。自己沒多大的本事,能升到鎮撫或許就到頂了,兒子年紀輕輕,要是能得到張恪的賞識,說不定就有飛黃騰達的幾乎。
他拼命的拍巴掌,謝超也得意的看了老爹一眼。
有人帶頭了,其他士兵也就發了狠,又衝出三五個人,挑選好了俘虜,紛紛下手,一時間血光迸濺,一具具屍體不斷倒下去。
張恪不動聲色的看着,“去,點一炷香,等到香燒完了,還不敢下手一樣逐出去!”
手下人急忙捧來一個香爐,放在了所有士兵的前面。這下子更有壓迫感了,士兵們紛紛衝出來,揮動手裡的武器,不斷的收割生命。
撕心裂肺的喊叫,迸濺的血光,彷彿到了地獄一般,周圍的百姓看得心驚肉跳。雖然解氣,但是他們也忍不住向後踱步。
就在人羣的後面,有一個穿着破麻片,蓬頭垢面的少年乞丐偷偷往裡面看着。
“叔叔伯伯,這些人弄得一身血有啥好處啊?”
正伸着脖子看的老頭摸了摸紅鼻子頭,笑道:“給別人當兵,最多餓不死吧!不過聽說咱們的備禦大人可有本事了,河灣村的那些兵天天都能吃到肉,沒看到嗎,四周的那些軍爺就是!嚯,個頂個的像是牛犢子似的!”
“有肉吃啊!”
乞丐的兩隻眼冒出了賊亮的光,上次吃肉是在什麼時候?差不多是半年多之前吧,和幾個乞丐一起殺了條野狗,他拼死拼活的就搶到了一個後腿,那個味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當兵,吃肉,吃肉,當兵!
乞丐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可是眼看着士兵衝上去的越來越多,剩下的俘虜越來越少,根本沒有什麼機會,乞丐急得抓耳撓腮,上躥下跳。
一炷香快燒到了盡頭,剩下的俘虜也不到十個了,城牆邊上全都是殘肢斷腿,鮮血流成了河。有的俘虜乾脆已經被嚇死過去了,這時候有個三十出頭的老兵舉着刀刺向了俘虜的胸膛。
這個俘虜非常壯碩,他的一刀只插進去兩寸多深,竟然斷掉了,健壯的俘虜拼死掙扎,竟然把木樁拔出來。他帶着傷,雙手還被捆着,歪歪斜斜的跑了出去。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全都嚇得四散奔逃。
就在這時候,乞丐眼前一亮,夢寐以求的機會終於來了。他邁開雙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衝了過去。
砰!
碩大的俘虜被撞倒,乞丐也被彈出去一丈多,他也顧不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猛撲到了俘虜身上,伸出雙手,就奔着俘虜的脖子掐去。
大漢雙手被捆着,只能拼命的扭動脖子,瞪着一雙猩紅的眼睛看着乞丐,可是乞丐比他還要瘋狂,雙手死死的扣住,掐得大漢臉都青紫了!
“我要殺了,我要當兵,我要吃肉!”
乞丐瘋狂的吼着,一旁的百姓看得都瞠目結舌。
就在此時一炷香燒完了,張恪大聲的喊道:“時間到了,停止殺人!”
這話出口,乞丐身下的大漢吐着舌頭,還沒有斷氣,乞丐急得紅了眼睛。
“老子要當兵,你給我去死吧!”
他一口咬在了大漢的脖子上,腥臭溫熱的血液沿着牙縫迸出,乞丐滿嘴都是可怕的紅色!
周圍的百姓全都像是看瘋子一樣,盯着這個乞丐。
一炷香的時間,一百零七名俘虜被殺,也就標誌着一百零七人通過了選拔,成了張恪的兵。
唯一特殊的就是那個乞丐,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處理他。
張恪邁着大步走到了他的後邊,這小子還在拼命的咬着大漢的脖子。
“鬆開吧,本官要的是有血性的兵,不是食屍鬼!”
聽到了張恪的話,乞丐從大漢身上滾落,一張口竟然吐出了幾塊脆骨。
“大,大人,小,小的過關了嗎?能不能當兵吃肉?”
“嗯!”張恪微微一笑:“喬福,你帶着他去洗一洗,這小子有股狠勁,值得好好訓!”
“遵命!”
士兵的選拔雖然是結束了,可是卻在每一個大清堡百姓的心頭刻下了深深的一道!張恪狠辣無情,讓人顫慄。不過要不是有他,只怕他們就要被何光光那樣的人搶光,殺光了!
轉過頭張恪更是宣佈拿出三千兩補償百姓的損失,城中每家發二兩銀子,通過選拔的士兵每家五兩銀子,白花花的銀子拿在了手中,大家心頭最後的疑慮也都消散了,只剩下死心塌地的聽張恪話。
大清堡和河灣村全都鐵板一塊,張恪也算是有了一點根基,放心地把老孃接回了大清堡。
沈氏見到了張峰,娘倆抱頭痛哭,雖然不是親生骨肉,可是沈氏一直都一視同仁,又共同患難,簡直比親兒子還親。
一家人總算是團圓了,喬鐵山見到兩個侄子都沒事,更是開懷大笑。
“大侄子平安無事,二侄子又升了備禦,再加上過年,這是三喜臨門!嫂子,我看該好好慶祝一番!”
沈氏也頻頻點頭:“鐵山兄弟說得對,也別我們一家樂呵。恪兒,多拿點銀子,賣幾十頭豬羊,家家戶戶都分點肉,讓大傢伙過一個好年!”
沈氏吩咐下來,張恪忙不迭的答應,手下的這些兄弟全都動了起來,跑到十里八鄉,甚至到了義州,大肆的購買肥豬,簡直就像是暴發戶一樣。
就在所有人喜氣洋洋的時候,張恪的心卻沒有放下來,整天坐在書房裡發呆。
“二弟,你還在擔心官司的事情?”張峰忍不住問道。
“是啊,大哥,雖然咱們證據確鑿,可是對方已經湮滅證據了,最後是個什麼結果,還要看京城的意思,旨意一天沒下來,就不能說贏了!”
張峰也只能拍拍二弟的肩頭,兄弟倆相對悶坐,儘管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可是還要忍着熬着!
……
“乾爹,洪大人來了!”
小酉子說話之間,洪敷敎已經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地跑到了書房。張曄手裡正拿着一本金剛經唸誦着。
“張公公,你怎麼還有這個閒心啊,大事不好了!”
張曄急忙放下了經書,忍不住問道:“洪大人,有什麼事情?”
洪敷敎臉色鐵青地說道:“我們被朱家給耍了,朱金海押運的車隊是給宮裡辦事的!”
“什麼?”張曄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洪大人,張峰不是說裝的是廢鐵器嗎,怎麼成了給宮裡辦事了?”
洪敷敎也頓足捶胸,悔恨的說道:“我這兩天又抓了朱家的兩個賬房,查了賬目,發現他們要往宮裡送一批皮草和東珠,給聖上做衣服,給娘娘們做首飾。”
張曄緊鎖着眉頭,“這和廢鐵器有什麼關係?”
“我的張公公啊,關係大了,這些東西要從建奴手裡買,朱家就是用廢鐵器去換皮草東珠的!”
“啊!”
張曄一聽,頓時嚇得癱在了位置上,從裡到外都冰涼冰涼的。
“魂淡啊,他們不知道這麼幹會有辱聖明啊,他們都瘋了!都該死啊!”張曄歇斯底里地狂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