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費揚古領着手下人冒煙突火,向外面衝。草原上的大火一旦點燃,蔓延的速度相當驚人,就連義州兵都要躲着,免得被燒到。沒頭蒼蠅一樣的潰兵就不用說了。
不少建奴直接淹沒在火海之中,變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屍體,散發驚人的惡臭。
安費揚古還算幸運,他衝出了火場,可是回頭一看,他差點吐血!
載着碩託的馬車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被明軍抓去,還是葬身火海。
安費揚古頓時懵了,汗王派自己過來,就是看重自己辦事穩妥,經驗豐富。沒想到竟然陰溝裡翻船,被殺得這麼慘,又把碩託丟了,還有什麼臉面回去。
“老夫愧對汗王,唯有一死!”
說到了死字,老東西頓時把腰刀架在了脖子上。身旁的護衛全都嚇傻了,他們哪能看着安費揚古死啊,七手八腳,拉住了老東西。
“大人,主子!千萬別死啊,咱們敗了,還要告訴老汗王呢,讓他給咱們報仇!”
“對,我要見老汗王!”安費揚古好像想起什麼一般,“我要告訴老汗王,必須消滅這夥明軍,除掉我大金最大的後患!”
安費揚古終於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老東西不敢停留,催馬就跑。後面的火舌翻騰,熱浪襲人,不時有喊殺聲傳來。
十幾個人就像是驚弓之鳥,全速向北逃去,跑來跑去,火海已經遠了,身邊也聚集了五六十人。大傢伙全都薰得好像小鬼一般。
衣服燒了,眉毛殺了,頭上的金錢鼠尾也丟了,黑一塊,白一塊,別提多狼狽了。
眼前出現了一條河流。十分清澈,看起來有十幾丈寬,可是水深僅有兩三尺。草原上這樣的河流不在少數,夏天水量充沛,到了秋冬季節,水就少了,甚至出現乾涸。
安費揚古催着馬。帶着殘兵敗將蹚水過河。
剛剛走了三分之一,突然一聲巨響傳來。
“怎麼回事,是明狗殺來了嗎?”
這些建奴惶恐地向後看着,可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突然有人擡頭,向河流上游一看。頓時嚇得魂兒都飛了。
一股白浪鋪天蓋地而來,洶涌的水流發出陣陣怒吼,張大了嘴巴,就要吞噬人命了!
“苦也!快跑!”
俗話說水火無情,剛剛享受了大火的建奴,又遭了水災,膽子都嚇破了。
他們拼命跑着。可是水流來的太快了,只有兩三個人跑到了對岸,其餘的全都被洶涌的水流沖走。
連人帶馬,在白色的濁流中翻騰,消失在視線之中。
安費揚古也不例外,他想要轉頭跑回岸上,結果水流帶着他向下遊奔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費揚古突然聽到耳邊又吵雜的喊聲。他用盡力氣,才勉強睜開眼睛。
“這,這是什麼?”
安費揚古拼命地掙扎,越是掙扎,漁網收得就越緊。士兵們歡笑着把他拖到了岸上,扔在了一堆人之間。
差不多有十幾個,全都是從水裡撈上來的。
“這傢伙挺老的。好像是個當官的!”
“嗯,看他的鎧甲,還有裡面的衣服,保證是個大官!咱們撈上大魚了!”褚海天興奮地說道。
這時候張恪帶着人馬已經趕了過來。褚海天急忙美滋滋地迎接過來。
“卑職見過大人。”
“哈哈哈,聽說放水淹七軍的主意是你想到的?”
“嗯!”褚海天得意地說道:“正是卑職,我們在上游別壩攔水,足足憋了一天多,一下子放出來,淹死了好幾十建奴!”
“好,懂得用腦子,本官給你請功。”
張恪笑着走過來,正好看到了地上的奄奄一息的安費揚古。找來幾個俘虜辨認,他們都說是安費揚古。
“哈哈哈!”張恪忍不住仰天大笑,別提多痛快了,不光把跑了的碩託抓回去了,還抓到了五大臣之一的安費揚古,簡直就是買一送一……額不,是送二……還有歹安兒。
想到這裡,張恪都忍不住想要高歌一曲了。
正在他高興地找不着北的時候,大哥張峰又帶着人馬趕了過來。
“老二,來看看吧,我抓到了他!”
張峰說着把一個人重重地扔在了張恪的面前,這傢伙悶哼一聲,差點昏過去。張恪上下打量一下,這個人四十來歲,個頭不高,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
“大哥,這是誰?”
“不知道,不過我看他不是好東西,一個漢人竟然跟着建奴,肯定是漢奸,讓我給抓過來了!”
張恪也來了興趣,急忙擺擺手,說道:“把他的綁繩去了,嘴裡的東西掏出來。”
士兵們按照吩咐,全都做好了。
“你叫什麼名字,究竟是幹什麼的?”
中年人擡起頭,看了一眼張恪,竟然又低下去,“有本事殺了我吧,休想問出一個字!”
“敢耍橫!”張峰瞪大了眼睛,舉拳就要打。
張恪擺擺手,笑道:“大哥,彆着急,他不說自然有別人,你去把歹安兒帶過來。”
不多時張峰就提着歹安兒到了近前,這傢伙一出現,嶽子軒,馬彪等人眼睛都充血了。想當初他們都是歹安兒的奴僕,過得連牲口都不如。
爲了投奔大明,他們足足死了一半的人!!
“大人,不能放過了他,讓我們把他撕碎了!”
士兵們憤怒地大吼,歹安兒嚇得渾身蜷縮,不停打哆嗦。
“別,別殺我啊!”
“哈哈哈,歹安兒臺吉,按照道理這是大明和女真的事情,你非要攙和進來,休怪本官不客氣了!看到沒有,他們都曾經被你欺負過,當初你也攻打過大清堡,新仇舊恨一起算,你放心絕對不會輕易死的!本官會給你做成人彘。放在罈子裡,供百姓們解恨!”
“啊!”
歹安兒嚇得翻白眼,一股溫熱的東西從身體的中後偏下部涌出來……大傢伙全都皺眉頭了。
“呸,還是臺吉呢,竟然這麼飯桶!”張峰不屑地說道。
“哈哈哈,歹安兒,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要是老實聽話,我或許還能給你一條活路。”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好。”張恪滿意地笑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
張恪一指那個中年人,歹安兒看了一眼,急忙點頭。
“大人。他叫王宏,是山西人,王家的賬房先生,經常向草原運輸貨物。對,就是他,他把碩託送過來的!”
“王家,不是範家嗎?”張恪記得山西的八大皇商最著名的就是範永鬥。
歹安兒急忙說道:“大人。王家的主人叫王登庫,和範永鬥是結拜兄弟,全都是山西的富商。”
“果然是晉商所爲!”張恪微微一笑:“把王宏帶下去,好好審問。”
士兵們一擁齊上,就要抓王宏。王宏一甩膀子,把士兵的手彈開,冷笑着盯着張恪。
“張大人,我知道你是個英雄。凡事都好說,我落到你的手裡,十萬,二十萬,還是三五十萬,一點問題沒有。人活在世上,離不開朋友二字。你何必自找麻煩呢!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動不了我們,我們通着天呢!”
“哈哈哈!”張恪哈哈大笑:“我見過狂的,可是沒有見過裡通外國。當了賣國賊,還這麼理直氣壯的!我也告訴你,別管勢力多大,不把你們打殘,我就不姓張!”
“來人!把他給我押下去!”
士兵們拖走了渾身顫慄的王宏,戰場清理工作也差不多了。
一戰下來,功績斃殺建奴435人,俘虜37人,擊殺蒙古騎兵360人,俘虜85人。繳獲戰馬830匹,其餘刀槍盔甲無算。
另外還繳獲了兩大馬車的禮物,掀開一看,全都價值連城的東西:晶瑩剔透的官窯瓷器、江南的極品錦緞、精巧的金銀首飾,甚至還有西洋鐘錶,一對玻璃杯!
眼下大明還沒法制造純淨的玻璃,因此玻璃製品價格不菲。這些東西全都是王宏送給老奴的,足見他們格外用心。
“都給我帶回去!”
士兵激戰一個下午,都疲憊不已,可是張恪不敢冒險在草原休息,因此一聲令下,大軍浩浩蕩蕩,用最快的速度回去。
晨曦中,張恪帶着人馬出現在了白土廠關的外面,關前早就站滿了迎接的人羣。
王化貞站在最前面,他的身旁是一個高大壯碩的漢子,正是卓十三!他奉了上命,前來協助張恪捉拿碩託。
哪知道他剛來到,張恪就把碩託給抓了回來,卓十三離着老遠,就咧着大嘴狂笑。
“永貞!老弟!我就知道你有本事,幹得太好了!”
卓十三縱馬衝到了張恪面前,頓時來一個熊抱,興奮地來回搖晃張恪的身體。
“十三哥,鬆手啊,你想謀殺小弟啊?”
卓十三慌忙鬆手,撓了撓頭,憨笑道:“抱歉抱歉,都怪我太高興了!”
張峰忍不住笑道:“十三太保,你先看看我們的戰果,再高興也不遲啊。”
“什麼戰果?不就是抓回了碩託嗎,難道還有別的?”
這時候王化貞也走了過來,和卓十三一起欣賞張恪的戰果,先是濃重的血腥氣,好幾大車的人頭,差不多有上千顆,他們全都暗暗吃驚。
終於來到了一駕囚車的前面,靠着松木欄杆,一個老者無力地靠着。
“永貞,他是誰啊?”
“安費揚古,五大臣之一的安費揚古!”張恪笑着說道。
“啊!”
王化貞失聲叫出,他繞着囚車轉起來,就好像看到國寶一般,兩隻手都沒地方放了。
“永貞,真是安費揚古?”
“那是自然!”
王化貞走到了張恪的近前,用力拍着他的肩頭,大笑道:“永貞,你小子真好命,朝廷發佈過懸賞,抓到五大臣是要封爵的,我以後怕是要叫你張爵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