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裡,馬鞍山冷冷的盯着陸山民,他是個警察,不應該對抓捕的對象產生一絲一毫的主觀情感,這是他一貫的原則,在江州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教手下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心裡明白,隨着接觸的不斷深入,從個人情感上,他已經對陸山民無法升起恨意,至少無法像以前那樣恨之入骨。
他不認爲陸山民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有時候甚至有些同情他,一步步走來,他在儘量避免麻煩,但是不管他怎麼躲避,麻煩最終都會找上他。
不僅僅是他自己一次次遇到生命危險,他身邊的朋友也一個個死去。
任人宰割是死路一條,奮起反抗又難免走上一條不歸路。
他曾設身處地的站在陸山民的角度想過,最終也沒有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就打算放陸山民一馬。
因爲他是一個警察,他的理想信念從來沒有變過,也不會變。
對於陸山民,他的心裡有些複雜,一方面迫切想找到證據定他的罪,一方面內心裡又希望他懸崖勒馬不要再錯下去。
他不希望陸山民這樣本可以成爲一個好人的人,到最後成爲了一個罪孽深重的壞人。
但是,他漸漸的發現這種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事情正朝着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
吳家這兩天出的事情,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陸山民脫不了干係。
殺人放火,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已經是罪無可赦的罪行。
這是法律所不允許的,也是他馬鞍山的理想信念所不允許的。
他一直堅信,這個世界不需要英雄,只需要法律,任何罪人只有法律有權力懲罰,任何個人英雄主義,不管這種英雄主義穿上多麼光鮮亮麗的外衣,都無可饒恕。
這不是迂腐,而是信仰。對於這一點,連陸山民這種沒有信仰的人也是發自內心的認同,否則他馬鞍山死死咬住不放,也活不到今天。
馬鞍山此刻的眼神充滿了審視的味道,他一再的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個罪犯,與自己曾經親自抓捕過的罪犯沒什麼分別。
“是不是你乾的”?
“季局長呢”?陸山民反問道。
“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馬鞍山聲音充滿了冷酷的威嚴。
這種冷酷的威嚴,曾經震懾過無數犯罪分子,讓多少十惡不赦的犯人瑟瑟發抖。
但在陸山民面前,沒有絲毫作用。
陸山民平靜的和馬鞍山對視。“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前天晚上十一點,興茂科技公司旗下的一個研究所發生爆炸,裡面從國外新引進的價值高達2個億的設備被炸成了碎片。前天凌晨兩天點半,天京城郊的嘉興物流基地發生大火,裡面倉儲的數十億物資付之一炬,凌晨四點,一輛運送貴金屬的集裝箱卡車在京津高速發生車禍,一集裝箱的貴重金屬散落進運河之中........”.“還要我繼續說嗎”?馬鞍山緊盯着陸山民的眼神。
陸山民的眼神古井不波,心裡也沒有掀起一絲漣漪。
“這麼大一座城市,每天都有很多意外發生,這不是很正常嗎”。陸山民輕輕的笑了笑。
“是嗎,同樣的事情在昨晚繼續發生,先後涉及八家公司。巧的是這八家公司都是吳氏集團旗下的子公司,你覺得正常嗎”?
陸山民也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周同和小妮子的效率竟然有這麼高,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馬鞍山狠狠的盯着陸山民,“前天晚上,有一個女人淹死在了自家游泳池裡,她姓吳,叫吳佳琪,。昨天晚上,天成酒吧發生一起鬥毆,也死了一個人,同樣姓吳,叫吳德奎。這兩個人不僅姓吳,還是吳家沒有出五服的近親。就是現在,吳家十幾個人圍住了魏家別院鬧得沸沸揚揚,你滿意了吧”。
陸山民搖了搖頭,“我還不是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過你剛纔說到魏家,難道這一切都是魏家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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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前幾天在看守所和黃九斤說的話,我們都錄了音”。
“那又如何”?陸山民毫不以爲意,說着哦了一聲,“我明白了,一定是吳家人想殺了小妮子和魏無羨,然後他們大難不死,魏無羨這種公子哥兒從小就在衆星捧月中長大,哪裡受得了這個委屈啊”。
說着關切的問道:“魏無羨怎麼樣了,不會真殺人了吧,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應該沒這個膽子”。
馬鞍山冷冷一笑,“你設的局,還關心他的死活”。
“他是我師兄,我能不關心嗎”?陸山民反問道。
“啪”!馬鞍山猛的一拍桌子,“人,是你殺的,這一切都是你在幕後策劃”。
陸山民眉頭微皺,看了眼馬鞍山青筋崩裂的手掌,冷冷道:“馬警官,東西可以誰便吃,話可不能亂說,這幾天我一直被你們關在看守所,時時刻刻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告訴我,我用什麼辦法在這裡面指揮外面的事情”?
馬鞍山冷哼一聲,“你在去田家的時候就設好了局,故意讓我抓你進看守所”。
“馬警官,我在田家打傷幾個人,折了跟破鐵棍,原本不該關這麼久。是你,是你刻意把我多關了幾天。按照你的邏輯,如果真是我設的局,那你是不是有故意幫我設計不在場證據的嫌疑,那我可不可以說你和我是同盟呢”?
“真相就是真相,任你巧舌如簧也不能洗脫嫌疑”。
陸山民放鬆的靠在椅子上,“你和季鐵軍聽到了我和黃九斤的談話,就應該知道當時吳公館正在發生什麼,但你們卻充耳不聞,放任事態發展”。
“馬警官,我知道你是個正義的警察,也知道你沒有權力調動警力,但季鐵軍呢,他是不是有嫌疑呢,他到底是在幫我執行計劃呢,還是他在幫吳家,故意放縱吳家行兇呢”?
陸山民臉上淡淡的微笑漸漸消散,身體前傾,質問道:“馬警官,你們明知道劉妮和魏無羨有危險,明知道那裡很可能正發生着一場兇殺案,作爲警察卻放任不管,單憑這一點,你們就是瀆職,幸好他們沒出事,否則你們難辭其咎”!
陸山民冷冷一笑,“口口聲聲講正義,明知有殺人案不去阻攔,現在吳家出了點事就急吼吼的找我興師問罪,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
“馬警官,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陸山民雙手趴在桌子上,死死的盯着馬鞍山的眼睛。
馬鞍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曾經,我以爲你抱有一顆赤子之心,和其他人不一樣,我不止一次勸過你,但你終究還是滑入了深淵”。
“馬警官,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能夠活的那麼簡單。你的眼裡的世界是黑白的,人之分好壞兩種。但這個世界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麼幸運。”
“所以你就變成了壞人”!
“壞人?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你有沒有想過,早晚有一天你會爲此付出代價”。
陸山民抿嘴一笑,“我現在做的事情,正是讓那些該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和你做的事情是一樣的,你們做不到的,我來替你們做”。
“陸山民”!“你已經沒救了”!馬鞍山一字一頓的說道。
陸山民滿臉冷色,“馬警官,你能向我保證將那些該死的人繩之以法嗎”?
馬鞍山眉頭緊皺,要是在以前,他會毫不猶豫的肯定回答,但是現在,自從到了天京,自從遇上陸山民被帶入這攤渾水,他深深的產生了一種無力感,他憤怒,他生氣,但毫無辦法。
“怎麼?”“做不到”?“做不到就不要高高在上的對我說教”。“我不是三歲小孩兒,也不是那些毫無反坑能力的人,更不是那些可以把仇恨和屈辱帶進棺材裡的人”。
陸山民眼中殺意冰冷,“對不起,我真做不到”。
馬鞍山緊緊的咬着牙關,神色有些複雜,“我見過無數的罪犯,你已經變得和他們沒什麼兩樣”。
“證據呢”?陸山民攤開手掌,笑道:“沒有證據請不要隨便給人扣帽子,罪犯這兩個字我可承擔不起。當然,我承認我是想找他們報仇,不過我身陷囹圄還沒機會動手就讓人捷足先登,真是大快人心啊。”
“馬不吃夜草不肥,這些個大家族之所以能有這麼大的家業,不知道吸了多少血,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得罪的人多了去。我建議你仔細調查一番曾經那些人在吳家手上吃過虧,說不定會有線索”。
“你走吧”!馬鞍山站起身,“你和黃九斤都可以出去了”。
“這麼快”?路上娜麼笑了笑。
“那根鐵氈子鑑定過了,就是一根上了年陳的普通鐵氈子,你要賠償30塊錢,交過錢之後就可以離開了”。
“三十塊”,“一根廢鐵也值三十塊”!陸山民很是不滿。
“你有沒有搞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