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平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怒意,“王老闆,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大家都是天京地面上的人,真要做得這麼絕嗎”?
王元開冷冷的看着吳興平,實際上他的內心深處也不想和吳家產生矛盾,理由很簡單,不是因爲怕,是這個圈子小,多一個朋友遠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
但是,一品閣之所以能成爲天京最貴而又生意最好的飯店,不僅僅是因爲圈內人給面子,也是因爲凡是到這裡吃飯的人,實實在在能享受到賓至如歸的感覺,這是個原則問題。
正如他剛纔所說,他無法容忍任何一個客人在自己的店裡受到半點委屈。
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傳了出去,不僅僅是一品閣的聲譽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他個人的聲譽也會受到嚴重影響。
一個人樹立起好的形象需要長時間日積月累,而這個好形象的坍塌,只需要一件小事就足夠。這就像一個人一輩子做好事,偶有一次做了件壞事,之前所做的所有好事都白搭。
而且,吳家不好得罪,難道魏家又好得罪嗎。
見王元開神色有些變動,吳興平淡淡的笑了笑,“今天給王老闆造成的影響,他日我吳家必定給你補上,天京人好面兒,我吳家的面子還是很值錢的”。
“吳家的面子好大”!一陣憤怒的聲音響起,緊接着陸山民走進了包房。
小妮子見陸山民進來,飛奔過去,一頭扎進陸山民的懷裡,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陸山民冷冷盯着吳興平,“是比天大還是比地大”。
吳興平上下打量了一番陸山民,出身豪門世家,他的眼力自然不錯。從陸山民一身名牌,特別是那副上位者的氣度,絕不是裝能裝得出來的。
“請問你是誰”?
陸山民轉頭看向王元開,“王老闆,這裡是你的地盤,無論你做出任何決斷,我都不會有異議。”
說着再次看向吳興平,“如果王老闆無法主持公道,可以交給我自己討回”。
吳興平冷冷一笑,“敢問兄弟姓甚名誰,也好讓我有個提前準備,看能不能給你滿意的公道”。
王元開看了眼陸山民臉上的盛怒,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再也沒有任何猶豫,今天若是無法給出個公道的決斷,他王家以及他王元開幾代人積累的臉面就得被糟蹋乾淨了。
“關門”!
身旁的一個保安砰的一聲關上了包房門。
吳興平眉頭微微皺了皺,“王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
“別說我不給你面子,關上門道歉,直到這位小姐原諒你,否則,就叫你的家人來領吧”。
吳興平面色通紅,再也遏制不住內心的憤怒。
“王老闆,你這是下定決心要和吳家撕破臉嗎”?
“你他孃的算老幾,吳家又算個錘子,真以爲吳家在天京一手遮天,吳家的狗雜種早就沒了臉”。魏無羨破口大罵。
王元開本來想說就事論事不關整個吳家的事,但魏無羨這一嗓子大罵,他也不好再解釋什麼,也沒必要解釋什麼。
“吳公子最好是配合一點,現在道歉還能顯示你吳家的紳士風度,如果一意孤行逼我用強,那纔是真正的打臉”。
吳興平咯咯冷笑了一下,“好,很好,我記住你了”。
說着緩步走到小妮子身邊,“剛纔是個誤會,還希望別放在心上”。吳興平做出一副微笑的表情,心裡面早已是怒火燃燒。
在他看來,以他吳家公子的身份,女孩兒也不敢真跟他較勁兒。
不過他錯了,大錯而特錯。
小妮子只顧躲在陸山民懷裡哭泣,絲毫沒有理會他。
吳興平緊緊的咬着牙關,臉頰通紅,隨後看向王元開,“王老闆,你也看見了,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是有人不給我們面子”。說話的時候,刻意加重了我們兩個字。
“你這也算道歉”?!陸山民冷哼一聲。
“那你認爲該怎麼道歉”?吳興平半眯着眼看着陸山民。
王元開看向陸山民和小妮子,“這位小姐,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
小妮子擦了擦眼淚,梨花帶雨的說道:“跪下”。
王元開眉頭微皺,剛纔在包房裡,他已經見識過小妮子的豪爽,但是聽到這樣的條件仍然不免有些吃驚。
吳興平不怒反笑,“王老闆,你怎麼說”。
王元開臉上神色變幻,過了片刻,淡淡道:“我王元開向來一言九鼎,吳公子,跪下吧”。
吳興平帶來的人紛紛震驚無比。
一個二十來歲的公子哥兒站了出來,“王老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個普通人物,但我還是好心提醒你一下,這關係到吳家的臉”。
王元開看也沒看那人一眼,淡淡道:“臉面從來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吳公子自己丟的臉,怨不得別人”。
旗袍女子扭着腰肢上前,冷冷看着陸山民懷裡的小妮子,“你確定承受得起這一跪”?
吳興平哈哈大笑,自從王元開來之後,他就一直在忍,自認也是給足了面子,現在已是忍無可忍。
“王老闆,我吳家的人跪舔跪地跪祖宗,還從沒有過給一個黃毛丫頭下跪”。
說着拉過一根椅子,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小妮子和陸山民,眼中滿是狠意。“給臉不要臉的東西,別以爲有魏家給你們撐腰就可以放肆,就憑你剛纔說的話,現在給我跪下,我可以大人大量不計較,否則,呵呵,天京沒有你們的立錐之地,魏家保不了你們”。
陸山民轉頭看向王元開,“王老闆,你如果感到爲難的話,這件事就讓我們自己處理吧,我保證不影響一品閣的生意”。
“好大的口氣,自打出生到現在,你是第一個在吳家人面前大放厥詞的人,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麼處理”。吳興平仰起頭,不屑的看着陸山民。他剛纔一直再忍,一直在給王元開面子,但讓他下跪已經突破了他的底線,突破了吳家的底線,也就無需再忍。
王元開看向陸山民,淡淡一笑,“謝謝你的體諒,不過我王元開作爲一品閣的老闆,今天要是不能給受欺負的客人一個交代,這一品閣也就沒有開下去的必要,我王元開也沒有在天京呆下去的必要”。
說着聲音突然變得冷厲,“天京不止你吳家講面兒,這座城裡都是講面兒的人,你吳興平的面兒丟不起,難道我王元開的面兒就丟得起”。
王元開伸手一招,“動手”!
兩個保安聞聲而動,幾步走到吳興平面前,架起吳興平的雙手就將他從椅子上拉起來。
吳興平顯然沒想到王元開真敢用強,憤怒的咆哮道:“王元開,你找死”!
其他人見勢不對,立刻上前和保安拉扯在一起,試圖把吳興平奪過去。
“給我打,只要不出人命,我負責”!
其餘幾個保安一聽,立刻衝了過去。
這幾個保安都不是一般人,其中兩個至少有媲美搬山境中後期的實力,那些個公子哥兒哪裡是對手,幾分鐘之後全部躺在了地上,哀嚎一片。
王元開緩步走到北架住的吳興平身前。
吳興平眼裡滿是憤怒,他知道這一跪意味着什麼,不僅僅意味着他個人的尊嚴,還意味着對吳家榮耀的侮辱,一旦傳出去,別人怎麼說怎麼看先不說,回到家,吳家都得狠狠收拾他一頓。
“王元開,我最後一次警告、、啊”!
王元開一腳踹在吳興平後退彎上,吳興平單腿一軟,單腿跪在了地上。
“你、、、吳家將和你勢不兩立、、、啊”!
王元開擡腿又是一腳,踹在吳興平另外一條腿上。
雙腳跪地,吳興平氣得渾身發抖,但又無可奈何。
微微擡起頭,他看見那個女孩兒似乎在笑,看見摟着女孩兒的男人眼裡充滿了居高臨下的蔑視,屈辱感如山崩海嘯般襲來,他怒,他恨,他想不通在天京還有人敢這樣對他。
一雙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兩人,他要將兩人死死的刻入腦子裡,他要用盡一切手段報復兩人,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小妮子輕呼了一聲,“他的眼神好可怕,我好害怕”。
陸山民看向王元開,“王老闆,他這道歉的眼神嚇到我妹妹了”。
王元開此時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不得罪已經是得罪,如果說剛纔還有那麼一絲絲顧慮,那麼現在,他現在是徹底放飛了自我。
“啪”!王元開擡手就是一耳光,“沒道過歉嗎 ”?
吳興平仇恨的瞪着王元開,緊緊的咬着牙關。
“沒道過,今天就好好學習一下”,說着反手又是一耳光。
吳興平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但是並沒有服軟,眼神愈發仇恨。
王元開眉頭微微皺了皺,歉意的看向陸山民,“這傢伙骨頭挺硬”。
小妮子眨了眨眼睛,委屈的說道:“王老闆,打他髒了你的手。他欺負的畢竟是我,讓我打他一耳光就算了吧”。
王元開笑了笑,心想你一個女孩兒能有多大力氣,不過繼續鬧下去也不好收場,對方願意讓步,他也很樂意。“好吧,你說了算”。
吳興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睛因憤怒和屈辱而充血通紅,他這輩子不是沒有被人打過耳光,比如說他的爺爺和父親,但絕對沒有被女人打過耳光。
小妮子怯怯的伸出手掌,沒有太大的幅度,手掌停在吳興平臉頰旁邊,才輕輕的拍了下去,看上去不像是打,反而像是摸了一下。
“你、”吳興平沒有再多說出一個字,全身一抖,然後,就沒有然後,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小妮子發出一聲尖叫,再次躲進陸山民懷裡,“我不會打死人了吧”。
王元開趕緊上前,摸了摸吳興平的鼻息,鬆了一口氣。“沒事,估計是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和吳興平一起來的所有人,目光全都投向了王元開,他們自然不會相信小妮子摸了一下吳興平就會暈倒,肯定是之前王元開那兩耳光打傷了吳興平的腦袋,這才發作。
一羣人急急忙忙的擡着吳興平衝出了包房,房間裡只留下王元開、魏無羨、陸山民和小妮子。
陸山民歉意的對王元開說道:“王老闆,給你添麻煩了”。
魏無羨也說道:“王哥,謝謝你”。
王元開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我這人從來不惹麻煩,但也不怕麻煩。你們不用謝我,也不用感到自責,別說魏老弟是我朋友,哪怕只是樓下大廳裡的任何一個顧客遇到同樣的情況,我也同樣會這樣處理”。
“王老闆之氣度,佩服”!陸山民按照習武之人的習慣抱了一拳,這句話倒不是恭維,是陸山民發自內心感觸。
王元開拍了拍陸山民的肩膀,說道:“去隔壁包間喝兩杯”。
陸山民呵呵一笑,四人走進了之前的包間。
王元開倒上一杯酒,起身說道:“這一杯,我向你們賠罪”。
“王哥,你這話說得我、、”,魏無羨趕緊起身,他此刻滿臉紅腫,看上去有些滑稽。
王元開按下魏無羨的肩膀,又對準備起身的陸山民做了個下壓的手勢。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顧客就是上帝,不管是誰,只要在我一品閣受了委屈,我都得敬酒賠罪”。說完擡手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王元開再次倒上酒,朝陸山民舉杯道:“我王元開有個愛好,就是結交朋友,不管是豪門貴胄還是三教九流,只要對我的胃口,就是我的朋友”。
陸山民舉杯和王元開碰了下,微笑道:“王老闆太擡舉我了”。
王元開再次一飲而盡,“我是個低調的人,但是在朋友面前從不遮遮掩掩,整個天京城,年輕一輩人中,我自問見識過的人最多。但是能讓我眼前一亮的人,屈指可數,你算是其中一個”。
王元開邊說邊倒酒,淡淡道:“雖然你也是個老闆,但我看得出你並不是天京的豪門貴胄,也不是某個城市的公子大少,如果我沒猜所,你多半是草根逆襲”。
陸山民微微有些驚訝,“王老闆好眼光,實不相瞞,六年前,我還只是東海小巷子裡烤燒烤的打工仔”。
“但是你面對吳家的人卻絲毫沒有畏懼”!王元開轉動着酒杯。
陸山民笑了笑,“說句王老闆不多心的話,在我的世界觀中,人不應該分三六九等,即便在地位和金錢上難免分個高低,但在人格和尊嚴上,我認爲人應該生而平等。”
王元開咧開嘴,露出若隱若現的白牙,“我就說嘛,我不會看錯人,你跟別人不一樣”。
“相比於王老闆,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陸山民謙虛的說道。
“實不相瞞,在剛纔那種情況下,哪怕是我,也並不是沒有絲毫顧忌,但是你,呵呵,我喜歡你蔑視吳興平的眼神,自然而不做作,發自內心,絲毫不懼。單憑這一點,我就不如你”。王元開再次舉起酒杯和陸山民碰了下。
“我不叫你陸先生,你也別叫我王老闆,虛漲你幾歲,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和魏老弟一樣叫我王哥,我呢,叫你山民兄弟,如何”?
陸山民擡了擡酒杯,“王哥這麼豪爽,我也實話實說,我之所以絲毫不把吳興平放在眼裡,是因爲我跟吳家有仇”。
“整個吳家”?王元開有些驚訝的問道。
“對,整個吳家”。陸山民若無其事的說道。
“哈哈哈哈哈,”王元開一陣爽朗的大笑,與之前冒充服務員時候的樣子判若兩人,或許這纔是他私下時的真實樣子。
“牛逼,哥服你,敢跟吳家這樣的大家族結仇,還敢繼續把仇結下去”。
“這很奇怪麼”?陸山民含笑反問道。
王元開愣了一下,按照普通的思維確實很奇怪,甚至很離譜。隨即高興的再打開一瓶紅酒,“非常人有非常之思維,你這個兄弟啊,雖然有些魯莽、衝動和不理智、、”。
“砰”,紅酒木塞砰的一聲拉出,“但是我喜歡。”
“俗話說福氣都是祖輩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應該好好珍惜,偏偏有些人啊,自以爲是、得意忘形,我啊,最討厭這這種沒出息的人”。
陸山民笑了笑,“吳興平就是這樣的人”。說着頓了頓,“不過出了今天這個事,吳家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吧”。
王元開倒上紅酒,淡淡道:“我既然敢動他,就不怕他吳家。倒是你,以後得小心點”。
陸山民端起酒杯和王元開碰了碰,“我也不怕”。
魏無羨揉着紅腫的臉,“王哥,我也不怕他吳家,怎麼就沒見你對我另眼相看”。
王元開哈哈一笑,“堂堂魏家大公子,從小被整個魏家當成掌上明珠捧着,要說囂張跋扈,你比吳興平這個吳家旁支更有資格,你要是怕了,我才奇怪呢”。
小妮子呵呵一笑,雙手揉着臉頰,朝魏無羨做了個鬼臉,嘲笑他腫成豬頭的臉,“中看不中用,你跟山民哥比差遠了”。
看見小妮子對他笑,魏無羨心裡一陣甜蜜,摸了摸臉頰,疼得嘶的一聲。
這頓打沒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