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牟東雲的“新拳館”,迎接他的是一道深邃的目光,那道目光像激光一樣投射到他身上,不肯移開半分。
陸山民昂首挺胸,還以銳利的眼神,絲毫沒有半點讓步。
見陸山民走了進來,牟東雲高興得三步並兩步走上前去,緊緊的抱了抱。
拉着陸山民的手走到楊成武身旁。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東海體育大學散打隊的總教練”。說着拍了一下陸山民的肩膀,“叫楊教練好”。
陸山民淡淡一笑,“楊教練好”。
楊成武眼中露出滿意之色,“你很不錯”。
“謝謝”。
牟東雲搬出幾根凳子,三人坐下。
“山民,楊教練想招你進入東海體育大學散打隊,你意下如何”。
陸山民驚訝的看了看楊成武,過了片刻,緩緩的搖了搖頭。
“如果是我剛到東海的時候,我會去,但現在,我沒空”。
“沒空”?
陸山民的回答讓楊成武訝異非常,盯着陸山民看了半天,又看了看一臉尷尬的牟東雲。
“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做夢都想進入,但窮其一生也實現不了”。
陸山民點了點頭,“我知道,謝謝楊教練的好意,只是我確實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時間去打職業聯賽”。
楊成武無法理解會有人拒絕這樣的好事,眉頭緊皺,直愣愣的看着陸山民,他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這個荒唐的理由。
過了半晌,楊成武問道:“你有什麼事情,比進入東海體育大學散打隊,比進入職業聯賽,比拿到冠軍功成名就還重要”?
陸山民想了想,“老教授給了我很多經濟學方面的書,我還沒看完,高中數學也還學完,另外,我是一個保安經理,還有着一幫子兄弟跟着我吃飯”。
其實還有兩個原因陸山民沒有說,一是陸山民覺得散打的實戰性有限,哪怕拿到職業聯賽冠軍,也未必是那些武術高手的對手。二是職業聯賽所謂的冠軍頭銜,並不足以與雅倩並肩戰鬥。
楊成武不可理喻的笑了笑,“聽說你是小學畢業”。
陸山民淡然的點了點頭,“對,馬嘴村小學”。
“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嗎”?
陸山民眉頭微皺,略帶不滿,“我並不覺得哪裡好笑”。
“一個小學畢業生,把大部分時間花在學習大學的課程上,而不是腳踏實地做該做的事情,這難道不可笑嗎”?
楊成武搖着頭無奈的笑了笑,“年輕人有夢想是件好事,但把幻想錯當成了夢想,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陸山民微微一笑,“你錯了”!
“額”?“我哪裡錯了”?
“我壓根兒沒有什麼夢想,只是覺得想做,該去做,然後就去做了”。
楊成武審視着陸山民,淡淡道:“一個人應該儘可能的去做他擅長的事情,比如你,你很有散打運動員的天賦,你放着絕頂天賦不用,而是去做你不擅長的事情,這是捨本逐末,也是暴殄天物”。
“楊教練,我發自內心的謝謝你的厚愛,我不在意我的天賦是什麼,我剛纔已經說了,有些事情我想做,僅此而已”。
楊成武呵呵一笑,“好,你學經濟學不過是因爲沒上過大學,心裡有着執念。我鄭重的向你保證,只要你加入我的散打隊,在三年之內能拿到全國冠軍,我有辦法讓東海體育大學破例給你一張大學本科的畢業證和學位證”。
楊成武緊緊的盯着陸山民的眼睛,他發現陸山民的眼神有些熾熱,顯然,這個大學畢業證和學位證,對他有着極大的吸引力。
不過,漸漸的,他發現那股眼中的熾熱慢慢消退,最後歸於平靜。
“對不起,謝謝你的好意”。
楊成武驚訝的張大嘴巴。
牟東雲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怒其不爭的一巴掌狠狠的拍在陸山民後腦勺上。
“你他孃的腦袋被驢踢了”?
楊成武臉上露出深深的失望,他看得出,陸山民是個很固執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明知不敵牟益成,也要扛到最後一秒才倒下。
楊成武緩緩的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陸山民。
“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可以來找我,我的話依然算數”。
說完,極其失落的站起身。
牟東雲也是一臉的失望,尷尬的對楊成武說道:“楊教練,我會好好的勸他”。
楊成武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牟東雲哎的嘆了一口氣,低着頭,一臉無奈的坐在陸山民對面。
兩人相對而坐,默然不語。
過了半晌,牟東雲淡淡的說道:“山民,我以一個長輩,僅僅是長輩的身份對你說幾句。”
頓了頓,“你是山裡人,沒有背景,沒有特長,沒有學歷,要在東海這個地方立足,難於上青天。進入散打隊訓練,以你的天賦,三年之內必定能拿到冠軍。說句很俗的話,到時候你會有錢,有名,還能拿到夢寐以求的大學文憑。即便你退役以後,要麼像彭曦那樣自己開拳館,要麼像楊成武那樣去散打隊執教,再不濟也能找個不錯的學校當體育老師。不管是怎麼樣的情況,你纔算是真正成爲了東海人。這是千千萬萬的農民工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陸山民知道牟東雲是爲了他好,若是在一年前,他會欣喜若狂。但是現在,事情已經沒有那麼簡單。
羅興在算計他,海東青在算計他,他們不會讓他過上安生的日子。特別是海東青,那個可怕的女人,隱隱中,總感覺她在自己身上密謀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還有老教授,他就像爺爺那麼慈祥,他對自己那麼好,抱有那麼高的期望,怎麼能忍心讓他失望。
還有雅倩,她不會想看到自己成爲一個純粹的武夫。
陸山民眼神堅定,帶着歉意的說道:“對不起,牟老師”。
牟東雲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陸山民的倔脾氣他是再瞭解不過,無奈的笑了笑,“剛纔那一巴掌沒打疼你吧”。
陸山民咧嘴呵呵傻笑,“不疼”。
牟東雲笑了笑,“真是個傻小子”。
“牟老師,你最近和陳大成聯繫了嗎”?
“嗯,聯繫過兩次,正忙着找工作”。
“額,他還沒找到工作”?
牟東雲點了點頭,“金融高專雖然是大學,但畢業的學生很難找到大學生做的工作,打雜下苦力又放不下大學生這個身份。他家庭條件其實不錯,我本來勸他回老家的城市去,那裡競爭沒東海大,又有着家裡人的人脈關係,想找個好工作並不難”。
陸山民眉頭皺了一下,“他不願意回去”。
“嗯,都是跟你學的,好的不學,固執倒是學得一點不差”。
陸山民笑了笑,“東海是座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有空打個電話,多關心關心他”。
“嗯”。
走進出租屋的時候,陸山民很是意外,本以爲左丘一個人住,屋子肯定比垃圾場好不了多少,沒想到比原來還乾淨。
沙發後面的牆壁,牆漆本來有着斑駁的脫落,現在被一副山水畫給遮住了。
陸山民把買的水果放到茶几上,呵呵一笑。
“轉性了”?
左丘癟了癟嘴,一臉的苦惱。
“哎,這不是我乾的”。
陸山民愣了一下,隨即狡黠一笑,“周芊芊”?
左丘哀怨的點了點頭,“怎麼說都不聽,非要每個星期來給我做清潔,洗衣服”。
“嘿嘿,本以爲我離開後你會過得很落魄,沒想到日子倒挺滋潤的嘛”。
左丘翻了個白眼,“說正事兒吧,呆會兒還要碼字,最近讀者的反應不是太好,頭疼”。
陸山民點了點頭,“大致的情況在電話你都給你說過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左丘切了一聲,“聽我什麼意見,該做的你都做了,不過是事後通知我一聲”。
陸山民笑了笑,“你是把握大方向,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哪能麻煩左大才子你啊”。
左丘受用的嗯了一聲,“不過話說回來,你還真讓我刮目相看,對李風的這招將計就計還真是高明,我打算把它寫進小說裡面”。
左丘思考了片刻,理了一下思路,一本正經的開始說道。
“這次李風的動手,說明常贊開始加大力度對你試探,說不定他已經從陳然那裡得到了什麼消息,所以後面常讚的動作會越來越大。你現在務必要十二分的小心謹慎,安全問題是第一位。”
“第二,立刻停止對柴正的調查”。
“嗯?爲什麼”?陸山民不解的問道。
左丘皺了皺眉,“柴正的行爲很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從你所說的來看,我推斷他對你並沒有敵意,既然不是敵人,那就一定可以成爲朋友”。
陸山民仍然不解的問道:“既然可以成爲朋友,難道不是更應該接觸嗎”?
左丘搖了搖頭,“但是他不想和你接觸”。
“那這又是爲什麼”?
“對你沒有敵意,又不想和你接觸,只有一種可能。”左丘眯着眼慎重說道。
“什麼可能”?
“那就是還不到接觸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