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民的過往,薛涼並不是不知道,調查資料上清清楚楚的記載着他在馬嘴村的生活以及到東海之後的經歷,本以爲已經足夠的瞭解他。但真正到他所經歷過地方走一走看一看,才發現他所瞭解的只是表象,表象之下隱藏着更深次的本質真相。
相比於陸山民一步步走來所經歷的艱難磨礪,他所受到的挫折磨礪也就僅僅限於遇到陸山民之後而已。薛涼不僅感嘆他自己這一生走得太過順利了,順利得以爲任何事情都理所當然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自以爲站在社會的最頂層俯瞰世界,殊不知除了對上層社會了解之外,下面的世界竟然是全然不知,或者說哪怕是看到了也從來沒正視過,或者說正視過也沒有真正理解過。
而陸山民恰恰相反,他從底層一步步的往上爬,每爬到一處就瞭解到一處的風景,他的眼界或許一開始確實不如他,但一步步,他所看到的風景不知不覺中已經超過了自己。
薛涼突然有種感覺,覺得之前敗給陸山民並不冤枉。回想江州種種,他不僅在武道上敗給了他,更多的是在心境上敗給了他。
“向爺,你覺得陸山民會在東海好好招待我們嗎”?
向問天皺了皺眉,“二公子,陸山民還在江州呢”。
薛涼嘆了口氣,略顯失望,“是啊,他還在江州”。
冷冷清清的破舊街道,迎面走來一個女孩兒。
女孩兒很漂亮,這種漂亮不是大城市裡環肥燕瘦的漂亮,她的眼睛很清澈,乾淨得如一汪溪水。黑色牛仔褲,白衣白鞋,似笑非笑,臉上看不出半點喜怒哀樂。
她揹着手,踏着歡快的步子,像一個還在校園裡上學的懵懂少女。
明明是一個可愛柔弱的碧玉少女,薛涼卻生不起絲毫憐惜之情,反而本能的感到一陣心悸。
這樣的女孩兒本不該出現在拆遷的破舊街道中,但偏偏她就出現了。
薛涼下意識看了一眼向問天,向問天已經由並肩而行走在了他半個身位之前,臉上表情雖然沒有太大變化,但身上的氣息不自覺緩緩外放。
“不用擔心,她只是來探探我們的底”。
薛涼疑惑的看向迎面而來的女孩兒,凝神感知,感知不到任何氣息,也感覺不到任何殺意,完全與一個普通女孩兒無異。
“她就是劉妮”?
後面兩個保鏢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全神戒備,作爲薛家的核心高手,他們早就知道東海除了道一,還有一個叫劉妮的天才少女,只是當真見到,都異常的震驚。太年輕,太神奇。內家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練了。
走到相距七八米左右,雙方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劉妮睜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薛涼,像是要把他徹底看個通透。
“你就是薛涼”?
“是”!薛涼淡淡道。
劉妮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我叫劉妮,馬嘴村最厲害的女獵手”。
“你想殺我”?薛涼淡淡問道。
劉妮微微點了點頭,就像一個小女孩兒承認要去商場買件衣服那麼順其自然。
向問天含笑看着劉妮,“牛鼻子老道呢,老朋友來了也不來迎接一下,還是那麼不懂禮數”。
劉妮轉頭看着向問天,“全馬嘴村人都知道他不懂禮數,你不知道嗎”?
向問天淡淡的看着劉妮,要不是明知眼前的女孩兒不是一般人,真還容易被她的單純給迷惑。
“從我們下飛機,你就跟上了我們”。
劉妮再次微微點了點頭,沒有感到任何驚訝。倒是薛涼和另外兩個保鏢再次震驚得不可思議。
向問天微微一笑,“牛鼻子老道還真是心大,這麼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劉妮憋了憋嘴,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我雖然殺不了你,但你也抓不住我”。
此話一出,不僅薛涼三人再次震驚,就連向問天也驚訝得眉頭微皺。半眯着眼睛緊緊盯着劉妮,但看了半天仍然看不出她身上絲毫氣息波動。
“你頂多在易髓境後期中階”。
小妮子再次點了點頭,“你猜得不錯,我就是易髓境後期中階”。
“你應該知道我是易髓境後期巔峰”。
小妮子再次憋了憋嘴,“那又如何,爺爺都不敢說十拿九穩抓住我,你不過是我爺爺手下敗將”。
向問天呵呵一笑,“他上次是偷襲我”。
小妮子切了一聲,“他不要臉又不是頭一次,偷襲也是一種本事”。
薛涼冷冷的看着劉妮,實在無法想象她是一個易髓境後期中階的高手,還是一個連向問天都無法抓住的高手。已經平息的心境不禁再次泛起漣漪,陸山民何德何能可以讓這麼多人忠心的擁護他。
劉妮踏出一步,緩緩朝薛涼走近。
薛涼並不害怕眼前這個女孩兒,身前有向問天,身後兩個一個是搬山境後期初階,一個是搬山境後期中階,哪怕是道一親自前來,也動不了他分毫。只是隨着劉妮的靠近,在感覺不到氣息的情況下,仍然感到一陣窒息撲面而來。
向問天依然面帶微笑,淡淡的看着劉妮,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插肩而過之時,薛涼看見她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緊接着聽到一個乾淨天真的聲音,“我很喜歡你的頭顱”。
看着劉妮蹦蹦跳跳離去的身影,那股窒息之感才緩緩褪去,摸了一下額頭,早已汗珠密佈。
“易髓境後期中階有這麼強大嗎”?
向問天淡淡道:“正常情況下的易髓境後期中階,在她手上可能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薛涼緩緩的閉上眼睛,“又是一個同階之下無敵手”。
向問天眉頭微皺,“黃九斤,劉妮,或許還有個海東青,再過十年恐怕是放眼天下無敵手”。
薛涼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一年也不能讓他們活下去”。
說着臉上露出一抹興奮的笑容,“看來他人雖不在東海,還是沒忘給我準備上一盤好菜啊”。
向問天眉頭微微一皺,擡手看了看手錶,“走吧,納蘭子纓還等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