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孫菲奇怪的是,一般按摩師知道客人身上有病痛,難免會受到影響,怕按出問題,但這人身上透出一種很奇特的氣質,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個。
“是真是假,一試就知。”溫言仍是那副慢悠悠的神態。
孫菲微一沉吟,點頭道:“行。”假如對方只是在吹牛,她隨時可以喊停,再依照和米雪的約定,給他一個差評,事情就結了。
溫言扶了扶眼鏡,一俯身,左手輕輕按在她左腳腳心。
“你幹嘛?”孫菲有點怕癢,微怒道,但話剛說完,腳心突然熱了起來。片刻後,熱感從那裡延爬而上,迅速到達膝蓋,再到腰際,最後貫注全身。
像是在溫和的太陽下,那種暖暖洋洋的感覺讓人完全不想動彈。
“適度刺激涌泉穴可以增加血脈循環。”溫言簡單地說了一句,左手不離腳心,右手已落在她小腿上,順勢上捋,指尖微微用力,一直抓捏到了她的膝蓋下方。
好溫的皮膚。
溫言腦海裡閃過這念頭時,孫菲忽然一聲驚呼。
監視室,米雪看到孫菲驚叫的模樣,登時跳了起來,激動得不得了。
成了!
這傢伙弄疼了客人,評價分至少得減20!
但片刻之後,她身體一僵,因爲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揚聲器裡傳來的聲音:“你按的什麼地方這麼舒服?”
包間內,溫言頭也不擡:“保持身體放鬆,少說話。”
孫菲被按經驗極其豐富,但卻從來沒體驗過這種感覺,對方指尖像是被貫注了魔力一般,每一次按捏間,都能讓她感到一陣透心的舒泰。這時雖然溫言聲音稍微嚴厲了點,但她一反常態,不但沒介意,反而乖乖地閉上了嘴,放鬆身體靠在椅上。
監控室裡看到這一幕的米雪愣了半晌,猛地在自己手上掐了一記,登時疼得玉容扭曲。
不是做夢!
奇怪,孫菲平時一副臭脾氣,就算和好友說話,也是那副倨傲姿態,怎麼這時這麼聽話?
包間內的溫言右手始終不按上膝蓋,只在周圍一圈依着某種節奏不斷捏按,神情專注無比。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正用心感受孫菲的腿,對他的每一次按捏試探的反應。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包間內的風薰機仍持續供應着暖風,但平時頗爲依賴它的孫菲這刻卻完全忘了它的存在。
不知不覺中,她沉沉睡去。
夢中似乎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讓她舒服得不想離開。
但很快,懷抱轉冷,最終推開了她。
她絕望地看着迅速遠去、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人,悲泣嘶叫:“騙子!你這個騙子!”
孫菲霍然坐起,半晌才記起自己是在尚竹軒,不由舒了口氣,隨即一怔。
溫言已經不在房間內。
她從按摩椅上坐了起來,正要站起,忽然駭然低頭看向自己雙腿。
爲什麼雙腿用不上勁兒?!
幾分鐘後,劉大海衝進員工休息室,怒道:“你做的好事!”
正坐在一角翻雜誌的溫言微擡眼皮:“嗯?”
“讓你按摩,沒讓你把人弄殘了。”劉大海指着他的臉罵了出來,“孫老闆以後要是再走不了,你拿命都賠不起!”
休息室裡還有幾個按摩師正聚在一塊兒閒聊,一聽這邊動靜,登時來了精神,紛紛跑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起怎麼回事。
劉大海恨恨地把溫言給孫菲按摩後,後者雙腿失力的事說了一遍,末了瞪着溫言道:“你還好意思在這看雜誌,尚竹軒的名聲都給你毀了!”
溫言放下雜誌,擡頭看他:“你難不難受?”
劉大海一愣:“什麼?”
“想笑,那就笑出來,憋着很難受的。”溫言一副認真神態,“小心憋出毛病。”
劉大海臉上微紅,怒道:“誰想笑了,你壞了我尚竹軒的名聲,我都快被你氣死了還笑,走,跟我去向孫老闆道歉去!”
就在這時,一聲冷語傳來:“劉經理,道什麼歉?”
所有人刷地一下轉過頭,登時會都呆了。
劉大海口吃地道:“你……你……你怎麼能站起來了?”
來的赫然正是孫菲!
米雪正跟在她後面,漂亮的臉蛋繃得緊緊的,毫無表情。嚴輕煙則是眼神疑惑,不時看向孫菲的腿。
仍是一身浴袍的孫菲走到劉大海面前:“怎麼?你希望我站不起來?”
“不不不不!”劉大海驚覺失言,慌忙否認。
孫菲懶得跟他計較,轉頭看向仍穩坐不動的溫言,深深一躬:“謝謝。”
周圍的人全都呆了。
孫菲是尚竹軒的常客,什麼樣的脾氣在場沒人不清楚,從來不給人好臉色,現在居然給溫言鞠躬道謝。
“感覺怎麼樣?”溫言忽問。
“從來沒有過這麼好的感覺。”孫菲站直了身體,認真地道。剛纔她醒來後,雖然雙腿有好幾分鐘的失力,但很快完全恢復過來,而且走動間關節處像從來沒有過病痛一樣,輕鬆自如。
溫言把雜誌拿了起來,目光落回雜誌上:“給我評個好分。”
“不。”出乎所有人預料,孫菲拒絕了。
“嗯?”溫言愕然擡眼。
“我希望你能別在這兒工作。”孫菲說道,嚴肅的神情讓人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高薪聘請你做我的私人理療師。”
全場瞬間靜了下來。
片刻後,米雪脫口道:“不行,他和我們尚竹軒簽了勞動合同,不能違約。”
孫菲蹙眉看她:“違約金我出。”
“那也不行!”米雪想都不想地斷然拒絕。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好友會這麼做,之前孫菲還答應幫她教訓這小四眼的!
“他不是賣身,決定權在他手上。”孫菲冷冰冰地道。
米雪登時啞口無言。
的確,決定權在溫言自己手上,她根本阻止不了。違約金有人給,待遇還更高,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溫言看看孫菲,忽然又埋下了腦袋:“不去。”
全場又是一靜。
孫菲露出愕然神色。
“對了,你的膝蓋症狀只是緩解,還沒有痊癒,每天這個時候來找我,連續推拿五天,應該就能好全。”溫言把雜誌翻過了一頁。
十分鐘後,在米雪的辦公室裡,她坐在椅子上蹙眉苦思。
旁邊的嚴輕煙小心翼翼地道:“老闆,你不問問他爲什麼不答應嗎?”
“還用問?”米雪想都不想,“還不是爲了留在這兒跟我作對?哼,我就不信,我還鬥不過你!”
嚴輕煙收回了幫溫言說好話的想法,心裡直搖頭。
米雪現在對溫言一切都看不順眼,連想法也朝着不好的方面去,勸也白搭。
敲門聲響起,嚴輕煙去開了門:“老劉,有事?”
劉大海一臉慚愧地走了進來:“老闆,對不起,我無能,沒能贏他。”
米雪哼了一聲:“不怪你,沒想到孫菲居然胳膊肘往外彎,虧了我一直拿她當朋友。”
劉大海恨恨地道:“不過老闆你放心,我一定找機會教訓他。”他的按摩技術絕對一流,這次比賽,他的客人給了他滿分的按摩評價,但是在溫言可以讓孫菲這樣的冰山美女屈尊求聘的按摩技術下,登時遜色半截。
“老劉,你對他的技術有什麼看法?”米雪忽然問。
“這……我覺得根本不行。”劉大海小心翼翼地揣測老闆的心意,“基本手法都不會,我看剛纔十有八九都是瞎貓抓着死耗子,湊巧的。”
米雪瞪了他一眼:“不瞎說你會死?我要聽真話。”
劉大海苦笑道:“坦白說我根本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按摩手法,看不出他的流派。我知道有幾個按摩大師可以對一些小病小痛進行按摩理療,但是……但是我從沒聽說過誰能這麼輕鬆就治好關節病的。”
米雪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問問。”
“啊?”劉大海傻眼了。
“這麼大歲數的人連這點臉皮都沒有?”米雪不滿道。
“老闆,不如你自己去問好了,我……我剛輸給他,實在是問不出口……”劉大海苦起了臉。
“那不行,我太年輕,臉皮還薄,舍不下那個臉。”米雪理所當然地道。
旁邊兩人差點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這都什麼理由啊?
整個下午,溫言再沒被安排給任何客人按摩,他也樂得清新,坐在休息室裡自個兒翻報紙雜誌。
在南海的那幾年,消息閉塞得差點連國家領導人換屆都不知道,現在出來了,他還有不少東西需要去適應和學習。
孫菲的事很快傳開,快到五點時,終於有人忍不住湊近溫言,試探性地和他聊起來。
溫言也不拒絕,慢騰騰地跟他們說話,一來二去,把尚竹軒的情況搞明白了七八分。
尚竹軒是米氏集團在平原市的子公司“米氏美體集團”的下屬產業,檔次高,技術好,屬於同行中的佼佼者,業界名譽上佳。
不過尚竹軒能辦這麼好,跟老闆米雪沒半點關係,全是助理嚴輕煙和劉大海等人通力合作的結果。
“米老闆這人,漂亮,辣,這都沒得說,可是呢,她就一個大缺點,”一個年輕小子哂道,“不懂生意!”
“半年前,要不是嚴助理補救及時,老劉又毅然拒絕了別家的高薪聘請,留了下來,尚竹軒就因爲米老闆一次賭約被關了。”旁邊一人也道,“所以說,小溫,不是咱們不挺你,今天咱們還能在這工作,老劉那是功勞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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