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傅子琛的名字,不知爲何,唐洛然就覺得很安心,她不抱任何猜疑,直接伸手攬住陸梓豪的脖頸,將自己全都交給他。
伸手圈住她的腰,陸梓豪直起身來,轉頭瞪向面露茫然的保鏢,“怎麼?難道你們已經忘了我了?怎麼說我也是子琛多年好友,該不會你們也打算對我出手吧。”
“那倒沒有這麼想,我們也只是遵照上頭意見這麼做罷了。”保鏢如實以答,但還是沒有出手,畢竟陸梓豪憑着在江城的地位,他也不是能隨便招惹的角色。
“哦?”陸梓豪冷笑一聲,看上去雖然友善,目光卻如同猛獸一般像是要吞噬人,他一字一頓地追問,讓人越發緊張,“傅家長輩們讓你們做什麼了?”
頓了一下,領頭的保鏢還是將實際情況相告,“教訓她一頓,留口氣就好了。”
居然把這種指令用在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身上,傅家長輩也真是夠狠心。
“嘖嘖嘖……”陸梓豪搖了搖頭,一副大爲驚奇的神色,驀地擡眸,笑容從他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冷漠,“那我就明白地告訴你好了,現在傅家擁有實權的是傅子琛,而他拜託我照顧唐洛然不讓她受半點傷害,我話擺在這兒了,該怎麼做,就看你們了。”
顯然,他並沒有說大話,傅家大權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掌握在傅子琛一人手中,就是長輩,也別想壓制住他。
權衡之下,相信保鏢也不會不識大局。
低頭沉思片刻,領頭的保鏢擡頭,神情複雜地掃了陸梓豪一眼,還是低下頭來道歉,“對不起,剛剛如有冒犯,是我們一時疏忽了。”
“走吧。”對手下使了眼色,衆人旋即轉身快步離開。
直到聽到他們驅車離開的聲音,唐洛然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她體力不支,卻還是鬆開手,強行從陸梓豪懷裡掙脫起身,“今日之事,謝謝你出手相救。
”
“沒什麼,我也只是遵照別人吩咐辦事罷了。”陸梓豪說得坦蕩,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稍一晃神,就見唐洛然搖晃着身體,轉身往停車場深處走。
以她這樣的狀態,她還想去哪裡啊?!
連忙伸手拉住她,唐洛然重心不穩,又要倒下,好在陸梓豪及時拉住,纔不至於讓她更狼狽,他嘆了口氣,說得語重心長,“我說你就別折騰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她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車,“我朋友到現在都沒個消息,我擔心她出事了。”
說罷,她還是堅持往裡走,無奈之下,陸梓豪也只能緊跟着,畢竟他可是受了傅子琛委託,既然答應了就必須照顧好她。
走到她的雪佛蘭車一看,果不其然,鄭小穎躺到在車旁,嘴邊還放着塊白色方巾,一蹲下就能聞到從方巾散發出來的刺鼻氣味。
唐洛然檢查了她身體,確定鄭小穎除了被迷暈以外並無大礙,她才鬆了一口氣,抓着鄭小穎的手挽到脖子上,想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但顯然,憑着她的一己之力還有些困難,一旁的陸梓豪實在看不下去,還是出手幫忙,一邊頗爲無奈地喃喃,“罷了,就當我好人幫到底吧。”
“謝謝。”唐洛然能說出口的就只有感謝之辭,她撿起車鑰匙開了門,讓陸梓豪把鄭小穎塞進後車座裡。
將車門一關,他搶過鑰匙,讓她上車,“我送你回去吧,你別多想,這也是傅子琛拜託我的。”
尷尬地點頭,唐洛然遵照他的話上車,她看上去還算從容,然而實際上她全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似的疼,連臉也還有火辣辣的痛感。
這沒什麼——她一遍遍安慰自己,才勉強忍住眼淚?
……
陸梓豪一路驅車馳騁,將車開出醫院,疾馳在綠樹掩映,光影交錯的小道上,冷風從窗口灌了進來,他的聲音很輕,“出事之前傅子琛就給我發了短信,只是說無論如何讓我保護你,別讓你因爲他被傅家長輩們責備。”
當時陸梓豪還覺得莫名其妙,可惜嘗試着打電話過去,傅子琛已經關機了。
之後不久,就傳出了他出事的消息,自然,通知他的是秦肆,不然以傅家長輩的想法,應該處心積慮想着如何把事情壓下來,怎麼可能還大肆宣揚?
“傅子琛很愛你,這個我可以肯定。”又怕她聽不明白,他索性把話攤開來說,然而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心下生疑,趁着等綠燈的時間,他轉頭看向身旁,才知道唐洛然已經睡着了,她看上去很疲憊,連睡也不安穩,眉頭仍然緊縮着。
而在睡夢中,她喃喃的依舊只有那個人的名字,“子琛……”
陸梓豪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他想傅子琛若是見到這場景,說不定會覺得就是死了也值了。
如果這都不是愛,還能是什麼?
自跟傅子琛分開那天過後好幾天裡,尹姿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天天以淚洗面,要麼就是摔東西,弄得滿地狼藉,才讓傭人進來收拾。
關於傅子琛的事,她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風聲。
每天一睜開眼,除了絕望還是絕望,尹姿掙扎着起身,一下牀,她就習慣性地拿起翻看短信,除了各式娛樂八卦推送通知之外,她無人問津。
“以前我成名時你們各個跪舔,現在全忘了我,一羣忘恩負義的東西!”氣得將往牀頭一甩,尹姿挺着孕肚起身往浴室走。
然而還沒走出兩三步,她就被突然響起來的鈴聲給喚回牀邊,重又拿起查看來電顯示——雖然是陌生號碼,但這個號碼她最熟悉不過了。
下意識地想掛了電話,又怕對方威脅,躊躇片刻,尹姿還是接通,沒好氣地說道,“你打電話來又要幹嘛?”
“打三十萬到我賬戶上,我這邊出了點麻煩。”電話那頭傳來一道陰沉的聲響,帶着命令式的語氣,不容得她有半點反抗。
換做平時,尹姿雖然不甘心,但還是會照做,但是現在她也處於落魄階段,哪裡顧得上他!
毫無疑問,她果斷拒絕,還不忘挖苦嘲諷一番,“我實話告訴你,我沒錢!還有你是怎麼啦,該不會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要跑路了吧?”
她只是猜測,沒想到正中紅心——男人暴怒,語氣越發強硬,“要不是我那沒用的手下一時衝動做了那種蠢事,我也不至於走到這步田地,好了別廢話,快把錢給我!”
“我說了沒錢!你那麼有本事不會自己去搶啊。”尹姿的脾氣也是暴躁,毫不客氣地拒絕,怒罵回去,她現在身懷六甲,情緒本來就不穩定,他最好別來招惹她!
說罷,她打算掛了電話,卻硬生生被電話那頭傳來陰沉的聲音給嚇住,“既然你這麼不識相,那我也只好把你的秘密公諸於衆了,屆時想讓傅子琛不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吧。”
不可以!
差點脫口而出,尹姿下意識地攥緊,手背上的青筋隱隱暴起,她咬緊牙關,還是選擇妥協,“我知道了,十分鐘後就把錢打給你,這樣你滿意了吧?”
再不樂意也沒有用,誰讓她現在有把柄在他身上,至少在她回到傅子琛身邊之前,她都必須咬緊牙關忍耐。
就是死,她也要把那個秘密帶進棺材裡,絕不能讓傅子琛知道!
“早說不就好了嗎?乖孩子。”電話那頭傳來詭異的笑聲,男人很快就掛斷了電話,隨後還發來帶有卡號的短信,提醒她別忘了。
尹姿氣得渾身發顫,卻不能奈他何。
她又該跟誰訴說她的絕望!
……
與此同時,男人掛斷電話之後,就將關機,他轉身,將背部抵在吧檯上,看着酒吧內在場的兄弟們,揚起嘴角輕笑,“各位,十分鐘後我就能拿到錢了。”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立即跳起來歡呼,酒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夾雜着粗俗的謾罵,好不歡樂。
不過也有例外——被綁在角落的短寸頭男人低着頭,血液從他的嘴角緩緩滑落,最終滴落在黑色皮夾克上,輕而易舉地遮掉了痕跡。
隨手拿了吧檯上的一杯酒,他走到短寸頭男人面前,搖了搖頭,“嘖嘖嘖……這件皮夾克可是很貴的,還是我送你的,弄髒了可就不好了。”
“唐哥,我求你了,我錯了,下次真的不敢擅作主張了。”短寸頭男人一聽到聲響就立即擡頭,對眼前笑得饒有興趣的男人苦苦哀求,只盼能留他一命。
可惜晚了,他已經對傅子琛開了槍。
被喚作唐哥的男人冷笑一聲,別開臉,昏暗的燈光投下所形成的陰影遮蓋住他大半張臉,倒是鎖骨處的紋身愈發清晰,象徵着復仇的圖騰如同地獄之花在鎖骨綻開。
“本來你要是一槍解決了傅子琛,那可是立了頭等功,也不該落得這個下場,可惜你開槍就算了,還沒打死他,留着他苟延殘喘,隨時醒來都有可能咬我們一口,那就是你的錯了。”說罷,他將手中的威士忌湊到嘴邊輕啜一口,笑得猙獰。
這件事遠比他所想象中的要棘手,現在江城到處都是他的通緝令,觸手伸向所有他有可能接觸的角落,就是不想讓他逃走。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蠢貨乾的蠢事!
見唐哥還笑得出來,短寸頭男人便以爲自己還有希望,連忙反駁,“我也是聽了你的指令纔去醫院埋伏,你不是本來就要殺了傅子琛嗎?我替你下手也沒錯呀。”
其實他不該這麼說話的,因爲出言不遜只會招來更多的厭惡。
“我是要殺了傅子琛,但有讓你馬上殺了他嗎?”冷冷地迴應,唐哥終於繃不住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陰鷙的神情,眼神中充滿殺氣。
以前不好對傅子琛下手,那是因爲他身旁總是有秦肆跟保鏢圍着,沒有地方下手,現在難得傅子琛形單影隻,這正是好機會,是沒錯,但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對他開槍,那無疑就是把自己暴露在公衆的視線下!
本來他都盤算好了,先用恐嚇讓傅子琛品嚐到恐懼的滋味,讓他知道一步步被逼向絕望是什麼感覺,最後再趁他地處隱秘時一槍解決了他,這纔是完美計劃。
現在計劃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