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將拋向空中,看着摔落在地,尹姿還是不能解氣,她又隨手抓了枕頭跟掛在牀邊的衣物往地板上扔,直到伸手觸不到任何東西才罷手。
喘着粗氣,她咬緊牙關,眼淚從眼角滑下,“該死的!爲什麼所有人都要跟我作對?我做錯什麼了?唐洛然搶走我的一切,我還不能搶回來嗎?!”
唐洛然!
一提起這個名字她就一肚子火!要不是現在身懷六甲不方便行動,不然她一定第一時間就殺到醫院去找唐洛然算賬,絕對要她好看!
罵罵咧咧一會兒,尹姿又覺得委屈,索性捧着臉埋頭嚎哭起來,情緒激動如同一個長不大的小孩,當然,就算是小孩那也是性格頑劣的壞孩子。
本以爲要哭上一上午,卻沒想到她還有人理會——鈴聲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
盯着地板上不斷閃爍的屏幕,尹姿的眼睛簡直要火化了,她擡起手隨意地擦了擦眼角的淚,俯身就撿起,看也不看來電顯示就接通電話。
抱着萬分期盼希望是傅子琛,誰知結果還是讓她大失所望,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道陰鬱低沉的聲音,語氣輕佻,“你幹嘛不說話?怕我又要跟你要錢?”
“你自己知道就好,你也不看看你跟我要了多少!我現在沒有接通告,已經是在坐吃山空,你就別給我添亂了。”尹姿一下憋不住,抓着破口大罵,俏麗的臉皺成一團。
這幾個月她情緒無常,臉色愈發蒼白,看上去簡直比以前蒼老了十歲!
對着電話就是一通罵,直到對方出言制止她還是覺得不夠解氣,但也奈何不了,紅脣抖動着,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算了,你有什麼事要說就趕緊說吧,如果是要錢的話,那我沒有!”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陣玩味的笑聲,滿是嘲諷,讓人聽着心裡很不舒服。
片刻之後,才聽男人說起正經事,“我想你應該知道傅子琛中槍的事情了吧,你確定他還沒死?”
“你自己不會看新聞啊,說了他現在情況好着呢,都能跟那賤女人卿卿我我了,還能不好嗎?”尹姿罵罵咧咧,全無在熒屏前的大家閨秀形象,活脫脫就是個沒有教養的潑婦。
不過對這樣賴皮的男人,她也不需要教養。
說罷,男人又笑,難得沒有撂下狠話,而是耐心相勸,“我說你啊,就是因爲態度太強硬纔會不招傅子琛待見,不然哪有男人會不喜歡你這樣的尤物,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幫你的。”
幫她什麼?幫她重回傅子琛身邊?還是幫她重回事業巔峰?他可別忘了,當初若不是拜他所賜,她尹姿會在職業生涯走到最頂峰的時候急急忙忙回國嗎?!
心裡滿是怨懟,奈何她也知道,就是再多抱怨都於事無補。
“你當然得幫我,別忘了我會變得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也是因爲你。”尹姿說得理所當然,毫無請求人應該有的態度,她說着低下頭,像是魔怔了似的盯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出神。
這個孩子本不應該存在!
這次男人還是耐不住暴躁脾氣,對她的態度也變得很惡劣,“得了吧,你就別當了婊子還立牌坊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純屬你情我願,我可是到現在都沒忘記你那天晚上有多火熱呢。”
滿嘴下流也就罷了,她說着還哈哈大笑起來,嘲諷意味昭然若揭。
尹姿漲紅了臉,俏麗的臉因爲憤怒而變得扭曲,看上去分外猙獰,也不知道是不是驚動了孩子,疼痛又從她的腹部傳來,感覺隱隱約約。
她不想提那個晚上,因爲那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污點——把一個下三濫誤當成傅子琛與他纏綿一夜也就算了,之後居然還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甚至還一時疏忽被那個下三濫抓到了把柄,叫她怎麼能不生氣?
“好了!我不是說了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嗎?你給我記清楚了,我跟你的關係就只有利益關係,你替我奪得傅子琛身邊最親近的位置,我就替你謀取傅家一半的財產,我想你不會忘記的。”尹姿急忙忙轉移話題,她語速飛快,還差點咬到舌頭。
說來對方居然也敢稱是傅子琛多年的朋友,她就沒見過貪圖錢財的朋友。
不僅如此,還有要他的命的呢。
尹姿說完,電話那頭突然陷入沉默中,除了對方粗獷的氣息還有他周圍細細碎碎的說話聲之外,她一直等不到他的回答,耐性隨着時間流逝一點點耗盡,她皺了眉頭,再次追問。
“知道了,總之你先找個時間跟我見個面吧,我會告訴你具體該怎麼做的。”男人驀地開口,一說完就立即掛斷了電話,留下她還攥着,額頭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她自然是不甘心,可電話那頭已經甩了的男人又何嘗心滿意足了呢?
他待在這暗無天日的酒吧裡已經有兩天時間,再不出去查看情況,他真是要發黴了,那跟被傅子琛逮個正着又有什麼區別——都是死路一條。
轉身,將背部靠在吧檯前,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受得到大理石臺的冰涼,他一擡眸就看到他的手下們各個醉生夢死於此地的樣子,好像有了酒跟女人,就真的情願待在這小破地方一輩子。
“沒有用的垃圾。”輕啓薄脣作出口型,然而男人一開口,卻變成了親切的問候,“不知道各位有沒有空聽我說兩句話?”
“當然,唐哥你說吧,我們聽着呢。
”有人附和,也有人搶着回答,“唐哥你該不會是想說今天放出來的傅子琛還活着的新聞吧?我們可都快高興壞了,這不正是機會嗎?找個機會就把傅子琛給解決了!”
一羣蠢貨!
傅子琛那麼狡猾的一個人會猜不到他們會這麼想?還不都是爲了設圈套引他們這羣蠢貨上鉤所以才鬆口讓媒體放出這個消息,不然以他的影響力這件事就是被壓個幾十年都不是沒有可能。
“解決傅子琛是肯定的,不過除了在醫院了結他之外,我還有更好更刺激的辦法,之後再詳談。”被叫做唐哥的男人露出友善的微笑,眯起眼,將閃過眼眸的陰險跟厭惡掩蓋。
他擡起手拍了拍,室內頓時安靜下來,在瀰漫着煙味跟酒味的密不透風的酒吧裡,他就像是被衆星拱月,站在吧檯處,進行所謂的號令天下,“現在我們應該討論一下,如何先把唐洛然這顆棋子給拿到手?”
他需要唐洛然。
所以纔會每次襲擊都做得不徹底,就當做是給她的警告,讓她知道危險就在她周圍。
“如果我們能將唐洛然的生死攥在手中,那麼也就等於是將傅子琛控制在手掌心,屆時我們能得到的就不單單是他的性命,還有傅家的一切財產,你們難道就不覺得誘人嗎?”唐哥說着瞪大雙眼,渾濁的眼眸中充滿貪念。
他張開雙臂,對他這班所謂的兄弟進行洗腦式的薰陶,讓他們跟他一樣一步步走向深淵。
即便是下地獄,他也要有人來陪葬!
如他所想,這樣的方案得到了在場每個人的一致贊同,酒吧內頓時又再次沸騰起來,粗獷的男人們滿口污言穢語,懷抱穿着豔俗的女人,嬉笑怒罵,全在他的視線範圍中。
而唐哥勾起嘴角微笑着,神態如同救世主,不過他的愉悅也只是片刻,很快就被一陣急躁的鈴聲打破,來電顯示不再是那個煩人的女人,而是一個陌生號碼。
心下生疑,然而他還是接通了電話,屏住呼吸靜待對方開口。
“唐一閏,你消失了十幾年,現在就打算用這種方式來跟我見面嗎?”電話那頭毫無徵兆地傳來一道沉穩而又透着寒意的聲音,熟悉的聲線一瞬間勾起男人深埋心底的回憶。
具體說來,他們已經有十一年未見。
而十一年前,一個人的死亡打破了所有平靜,也將他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現在他從地獄中爬出來,不是爲了重生,而只是想將那個人一起拖入地獄中。
沒錯,那個人就是現在給他打這通電話的傅子琛!
時間猶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又是幾天過去,每天一醒來就能夠看到傅子琛注視着她,眉目帶笑,唐洛然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現實。
她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醒了?”傅子琛柔聲問道,他說話時始終勾起嘴角輕笑,沒有了髮膠支撐的頭髮軟軟地塌了下來,幾縷髮絲擋在眼前。
唐洛然差點沒看癡了,她眨了眨眼,強行逼迫自己保持冷靜,將頭往後仰,一邊故作鎮定地迴應他,“嗯,醒了。”
說罷,她就準備坐起身來,不然只要一翻身就能對上他的目光,再這樣下去她的心臟遲早會受不了。
然而唐洛然的想法並未能實現,她纔剛要坐起身,就突然被從身後伸過來的一隻手臂攬住她的脖頸,硬是將她壓下去,後腦勺重又壓在他的手臂上。
一轉頭,傅子琛宛若白玉般的精緻面容就近在眼前,近得能夠看到他撲閃的捲翹睫毛,他的皮膚柔滑,近看倒像個小孩子。
“怎麼……還不起牀啊?”支支吾吾地問他,唐洛然伸手抓住支在脖頸上的手臂,並未掙扎,很顯然她自己也樂在其中。
心跳得很快,她甚至懷疑隨時都有可能會蹦出來,現在最害怕的還是怕被他發現她的緊張,只不過一個小小的動作,都已經讓她心跳加速,面紅耳赤了。
攬住她脖頸上的手紋絲不動,顯然並沒有要挪開的打算,片刻,才聽傅子琛敷衍似的迴應,“我還很困,你也一起再睡一會兒吧。”
睡個大頭鬼!他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都已經超過上班時間了。
心裡明明有所抱怨,唐洛然卻不捨得打破這甜蜜的寧靜,她索性縱容他的任性,裝作昏昏欲睡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將頭湊到他心窩的位置,卻又不敢抵住。
她想即便是夢,這麼甜蜜的夢至少也讓她做一輩子再醒來。
然而實際上這不是夢境,她也不是不上班就真的能夠直接忽視。在唐洛然迷迷糊糊地快要睡過去時,婦產科科室的護士又開始轟炸她的。
鈴聲一響,唐洛然一個激靈,猛地擡頭看到他閉着眼睛還在熟睡,連忙從口袋裡掏出接通電話,一邊將傅子琛支在她脖頸上的手臂挪開,坐起身來。
她下牀穿上鞋子,故作鎮定地迴應護士,“我知道了,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