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十五隻羊
茉緹臉很醜的被壓在玻璃櫥窗上,看着裡面那個女店員驚慌失措的躲在櫃檯後偷偷往這邊望,她沉默，這殺氣男是在呼朋引伴的意思嗎？
茉緹現在真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詭異情況，腦中只能亂糟糟的想着竟然有人把旅行團的名字叫做幻影,真是有毛病，難不成他們的廣告語還是：「跟着幻影旅團歡樂出遊，保證讓您閤家變幻影呦！」，這樣最好有人願意選這種旅行社。
而且他們疑似有一些幫派似的規範，竟然要在身上紋刺青,而且團員還是念能力者,這想必是一個會威脅遊客或綁架遊客的不良旅行團。但茉緹百思不解的事這男子直接去打劫就好了，很少人能打的過他呀！幹嘛還當什麼導遊，莫名其妙。
那嬌小男子名爲俠客的同伴的動作出奇的快,二十秒以內就出現在他們身邊，憑空出現般來到她的身邊，茉緹從玻璃窗店內的鏡子裡看到來者一半的影像，判斷來者剛剛應該也是在附近搜查她。
「她似乎被下了暗示或被使用了念，那女人不記得旅團和所有事情，連她身上的刺青也看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裝瘋賣傻。」
感覺到男子鬆了手，茉緹馬上轉過伸來結束她很醜的模樣吃痛的揉着自己快瘀青的手腕。看到俠客那一瞬卻是楞了。因爲飛坦明明是和俠客在說話，俠客的目光卻一瞬也不曾離開過她，就那樣安靜的看着她，像想將一切細節都盡收眼底。
那是一個絕對讓人印象深刻的青年，帶着淡然風華與冰涼氣息，一百八十幾的身高與那張精緻而年輕的臉，他甚至有着一雙顏色明豔的碧綠雙眼。
茉緹突然生出一股想要緊緊抱住他的慾望。
「自己處理。」男子丟下這句話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俠客茉緹大眼瞪小眼。
好奇怪的外號，竟然叫俠客。
茉緹腦中才剛剛浮現這個想法連該怎麼辦都還沒開始想，就被他拉入懷中
首先是服裝，他的品味是茉緹喜歡的，正穿着一件和櫥窗裡相似卻好看的多的連帽黑外套。再來是俠客的神情，不像原作裡笑得人畜無害，而是微皺着眉頭帶着傷痛的神情，一個真實多了的神情。他帶着外套上的連帽，帽子下他的雙眸綠的嚇人，在他看向她時。
那是面對陌生人時不該有的神情。
不似飛坦，俠客帶給茉緹的壓迫感與排斥感更加強烈，茉緹幾乎是想轉身就跑，腦海裡的聲音瘋狂叫囂要她快點、馬上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那個聲音吶喊着提醒着茉緹眼前這個人是騙子，是要將她抓起來的幻影旅團首腦！
聽到俠客這樣溫聲呼喚，茉緹退後了好幾步背部貼上了櫥窗止不住的顫抖。
「茉緹……是我。」俠客又放輕了聲音，就像在對情人呢喃，他緩慢的朝茉緹靠近，就像會驚動處於緊張狀態的小動物般。
茉緹想逃的衝動卻是越來越強烈。
下一瞬間茉緹轉身就跑，卻不到一步俠客就出現在她眼前方向。茉緹微微發抖，處於警繃而驚恐的狀態，又驚又怒，野生動物的本能隨時準備爆起自衛。
「茉緹。」俠客再次呼喚她，眼裡有着痛意，再度朝她靠去。
俠客沒想過茉緹會攻擊他，茉緹卻做了。
當俠客接住末那要取他性命的爪子，神情是無比真實的驚愕，根本沒料到她會這麼認真的想殺他，直攻要害心口。而他之所以會接住她的爪子不過是長年的身體本能反應，不然，他早就死了。
定格般的驚愕瞬間，俠客看着茉緹，茉緹的眼神恐懼焦躁又混亂，他終於真正理解茉緹是真的完全不記得他。
這是不曾有過的，自兩人相識開始就是茉緹來親近他，來找他撒嬌找他玩鬧，就算是他們漠視彼此的那段也不曾像今天這樣將他當敵人般攻擊。茉緹張牙舞爪一點都不客氣，因爲自己在她心中不再特別，她也不再在乎也不再追逐，以前茉緹就算惡言惡語也不曾這樣視他無物。
她真的忘了他，憤怒怨懟與恐懼在心中蔓延。
茉緹雙手手腕都被俠客抓着，在他禁錮之下掙扎，俠客看着她，茉緹熟悉的冰涼滑膩肌膚在他掌中。俠客知道要小心茉緹可以穿過唸的尖牙，所以就算他有多想擁她入懷都遲遲未做。
但他卻拾起茉緹的一隻手往自己心窩放去，一個無異找死的動作。
「還記得嗎？茉緹？」他輕聲道，「這條命好久以前就說好要給妳。」
茉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把尖銳如刃的五爪往他心窩抓去，五指陷入那男人溫熱的血肉中，鮮血直流，他心臟彷佛已經在她掌中跳動那樣的近。如果伊凡在現場大約是秉住氣息全心等着茉緹親手將他最大的敵人給了結，茉緹卻慢慢收住了攻勢。
只要用力一握……
但這溫熱、這血的氣息卻熟悉到讓茉緹想哭，喉頭泛苦眼角發痛，眼前一片模糊，耳邊像是有誰在輕聲呢喃，幻象在眼前閃動卻看不清。茉緹止不住的顫抖，怎麼樣都無法將五爪再深入那人胸口一分一毫，不自覺得已經流滿了淚。
有好多聲音。
「我能給的，就是我的命。」
誰在最初的孤獨無助陪她入眠？
「那你養我如何？」
「養妳不難，不是嗎？」
是誰總是一臉無所謂，卻偷偷替她打理好一切，一絲不漏。
「你真的理解這其中的意思？你是認真？」
「妳呢？妳是認真的嗎？」
誰用那溫柔到快讓她瓦解的笑面對着他，寵愛的神情彷佛永遠的滯留。
「……意思是永遠別丟下我。」
誰總在她熟睡後以脣在她眉眼間逡巡呢喃。
誤解與不理解，疏忽與不知情，她總是少看那個人的溫柔，其實那個人纔是把她照顧的最好最無一缺漏的那一個，只是她從沒發現。
怎麼可以忘。
影像與聲音就像洪流，她身陷其中卻看不清。看着近乎崩潰的茉緹無比恐懼的把五爪抽離他胸口卻仍醒不來、依然充滿攻擊性，俠客無力。其實他曾經想過，如果真的被茉緹殺死說不定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至少那樣茉緹自瞳術甦醒後將一生都記着他。
那樣的一輩子，永遠，好像也頗好。
說不定那樣他還會沒有任何一點遺憾，俠客自嘲的笑了。現在這似乎是進退兩難的局面了，解不了茉緹中的瞳術又喚不回她的記憶，難道真的要把亂成一團的她禁錮在身邊直到找到除念師？
思考不到一秒俠客就放手了。
看着茉緹遠遠離開的身影，俠客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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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伊凡回來一聽到自己跟他說完發生的事就說要到其它國家去。茉緹深深同意，因爲那天她嚇到怎麼逃脫的都忘了，千萬別再來一次。他們在路途上稍做停留，茉緹外出獵食完回飯店鼻尖卻閃現伊凡濃烈的鮮血氣味和另一個念能力者的血液氣味。
她急忙衝到房間，眼前出現的卻是幾乎全毀的房間與兩個血淋淋重傷的男人，在恍惚夜色下鮮血淋漓卻又站得筆直，他們一同望向剛進入房間的茉緹。
那是伊凡，還有俠客。
可以聞得出來伊凡傷得比較重，茉緹急急衝過去擋在他面前怒視着俠客。要知道伊凡雖是二星獵人但與天天與死亡爲伍的前流星街居民、現在的幻影旅團團員比起來戰鬥還是有着致命差距的！
俠客卻沒有再動手，而是渾身血的站在黑暗中凝望她，眼中有着近乎懇求的傷痛，就那樣看着茉緹像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茉緹一雙沒有雜的眸子這樣沒有感情的目光把俠客看的啞口無言，像掉入冰窖。看見自己牽掛多月的戀人毫不猶豫的擋在另一個男人前把他護在身後，俠客喉間有如哽着硬物般窒息。
所以，他纔不願意爲誰傾心，害怕的就是如今心中這種支離破碎的毀滅感。
這一次茉緹頭沒有那麼痛了，那個在她腦海中叫囂的尖銳嗓音也不在那麼撲天蓋地，她第一次可以在旅團成員前好好的思考。茉緹看着俠客，比見到奇犽時還要更強烈的熟悉感莫名涌上心頭。
茉緹的一雙綠眸卻慢慢出現迷惑，熟悉感在她心中滋長，她看着俠客的綠色眸子、他像極自己喜好的衣着搭配方式、他性感的脖子線條，疑惑了。窗外夜晚城市的霓虹燈微光混合慘白的白色燈管照在兩人身上，他們對望沉默。
俠客終於轉開頭去，負傷跳窗離去。
「別追。」茉緹身後的伊凡這樣說道。
「我追了也打不過。」茉緹一邊這樣開玩笑說道一邊把伊凡搬到牀上，「有我在，這些傷幾天就可以弄好了，伊凡。」
伊凡躺在牀上雙眼半瞇，理解似的眨眨眼，嘴角是安心和滿足。茉緹看着那樣的他替他撥去額前沾血的發，沉默了一陣纔開口道：
「但我要你告訴我，你到底用瞳術對我做了什麼？」茉緹溫聲說着，「你受了重傷造成瞳術的弱化，我記起你會使用瞳術了，伊凡。」
伊凡擡頭看着茉緹，一雙暗紅色的眸子閃爍着複雜陰涼神色。
「把記憶還給我吧，伊凡。」
「可是我要妳屬於我一人，茉緹。」伊凡放軟了聲音說道，他的手掌撫上了茉緹的臉頰，「我喜歡妳，茉緹。」
「你喜歡我，可是你並不愛我不是嗎？伊凡，」茉緹看着他，「我也一樣。」
「我們很相似，有着同類般的氣息與能力，但並不是愛情，你是知道的。」
伊凡望着這個美若罌粟的少女，微笑着試圖迷惑道：「可是我要妳在我身邊，陪我遊走共地一同尋找寶物，與我同睡一張牀。」
「妳不知道我將妳納爲己有後的生活跟從前比起來，有多有趣。」
「可是我愛的不是你，你愛的也不是我，」茉緹定定的看着伊凡，「如果將來你遇上讓你瘋狂的人，你也要把我像寵物一樣養在身邊嗎？更何況我有戀人，你不覺得你很殘酷嗎？」
「伊凡你這個人對不認識的人可以很殘酷，但對在乎的人卻是重視的，在一起那麼久了，我懂你，伊凡。雖然我現在幾乎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我還是知道我愛的大概是俠客是不是？」茉緹語調越來越冷，「那些沒有原因的眼淚，都是因爲他，對不對？伊凡？」
伊凡神色不快。
「那妳要我回到從前的乏味生活嗎？茉緹？誰陪我一起參加晚宴一同挑選西裝？誰陪我一起分享找到漂亮寶物的喜悅？」伊凡不滿至極的說，「妳寧願跟這盜賊在一起也不要待在我身邊嗎？看之前的狀況就知道，要找妳出來同我做一次長途旅行都像登天一樣難。」
「你用瞳術蓋掉我記憶還沒跟你算賬你還敢嫌棄我不陪你旅行！有沒有搞錯！」茉緹也變得兇狠起來，一邊不甘自己的瞳術不如人，「我就想說爲什麼最近越來越常頭痛！就是你這傢伙！要是我是一般人早就因爲無法承受這麼重又長期的瞳術掛掉了！你這樣虐待我還好意思說！」
伊凡不滿的哼了一聲，慢慢凝視茉緹雙眼替她解開瞳術，喃喃不解道：「那男的哪裡比我好？」
「在牀上比你好。」茉緹直言不諱道。
瞬間，伊凡臉黑掉有想把這女人推下樓的衝動。
這女人……
「哪裡不好？」伊凡幾乎要吼起來了，「妳不要記恨我常常讓妳腰痛就在那裡胡說！我這輩子還沒被嫌棄過牀上功夫！」
「你先不要激動，這是比較性問題好嗎？」茉緹苦口婆心道，雖然其中也不乏自己被困住這麼久的報復心態，但她說的是真心話。
兩人邊療傷邊爭論會被屏蔽的話題。
茉緹，今日也依然筆直的走着重口味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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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緹快速的治療好伊凡後也不管那一把年紀了的傢伙是否在鬧脾氣，就自己沿着俠客血的氣味追俠客去了，她與伊凡之間的恩怨必然是要好好解決的，但不是現在。
她終於進入那家飯店房間時，看見俠客半躺在枕上望着前方，房間裡燈光昏暗。他已經止了血，但牀單上仍然有一片怵目驚心的血漬。這房間原本的主人已經在一邊地上斷氣多時。俠客看也不看她，只是垂眸冷道：
「都想起來了嗎？妳失蹤到處跟着那男人旅行的這段期間，我可是快要崩潰了，茉緹。」
茉緹奔過去抱緊了他，把臉埋在他頸間。
「然後你找到我，打傷伊凡讓他的瞳術弱化，而我可以清醒。」
俠客沉默了，一雙綠眸看向茉緹毛茸茸的後腦杓，好半倘才啞着嗓子開口：「對不起，茉緹。」
「我纔要對不起吧，」茉緹擡起頭來有點錯愕，她以爲將要迎接是一頓說教和攻擊，沒想到卻是這樣沉重帶痛的一句對不起，「你要對不起什麼？」
「我之前做錯的每件事。」俠客親吻她的頸子，輕輕的，「別到任何人身邊，別再離開我。」
茉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俠客，一直很不屑情話和一切風花雪月肥皂劇的俠客，竟無比認真又帶着脆弱的對了說了這麼些話。光憑這些話語，茉緹幾乎就可以想象在她什麼都不記得又優遊自在的這段時間裡俠客到底有多瘋狂的在找尋她。
輕聲如此這樣說着，茉緹開始自己的血替他療起傷來。同時，她也想起兩人當初相遇時也是在替俠客療傷，他們曾經的起點是如此疏離，根本不曾想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路上有太多轉折。
但她還是走到了今天，茉緹曾經不再冀望的關係，俠客終於把她放進了心裡。
「還記得當初我們認識時？你根本不把我看在眼裡。」
「妳這是在翻舊帳嗎？」俠客挑挑眉，自知理虧的沉默了，「……現在不會了。」
「如果你對我太差我會去找其他好男人。」
聽見茉緹這樣半真半假的恐嚇，俠客笑了，眼眸裡威脅的意味濃厚：「妳不會有機會的。」
久違的擁抱，久違的親吻，久違的戀人體溫。
「別丟下我先死……」俠客在她耳邊這樣輕聲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