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遠遠地看見友克鑫市的臨海港口,庫洛洛淡定地熄滅用來控制熱氣球的內燃火爐,“我們下去。”
西蒙皺着眉頭, 在庫洛洛一頭躍下熱氣球之後, 緊隨着他的身影, 跳了下去。
夜晚的海水冰冷刺骨, 海水包容着人體, 水流經過的時候,總會帶走一絲人體的熱量。
西蒙厭惡這樣的感覺,完全不可控地將自己交由海浪上下沉浮, 念力可以維持人體的基本溫暖,但無法驅散熱量流失時產生的陰鬱感覺。
舔着不時飛濺到自己臉龐之上的水珠, 西蒙感覺自己似乎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淡淡的甜味在口腔中瀰漫, 燈火輝煌的繁華城市就像是可觸而不可及的幻境一般,無法讓西蒙產生哪怕是一丁點的好感。
派克看見了西蒙的表情, 她沉默着,同樣看向喧鬧的港口。
她的心裡一直匍匐着一隻醜陋的怪獸,一邊默默流淚,一邊嘶吼着怒目所有得到所謂幸福的人。
那個詞應該叫做幸福吧?
望着月光下燈火通明浮華喧鬧的城鎮,派克漸漸眯上閃爍着莫名情緒的雙眼, 露出淡淡的獰笑。
“派克, 不要讓不相干的情緒擾亂了自己的心緒, ”庫洛洛突兀地開口道。
派克收斂住自己的情緒, 奮力划動雙臂, 距離那座充滿燦爛燈火的城市,又近了一步。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中了港口附近的一處暗礁區域作爲自己等人登陸的地點, 足夠僻靜,可以避免不相干的普通人看見什麼不該他們看見的事情。
西蒙惋惜地在自己的袖口褶皺處剔出一隻不知什麼時候鑽入的海藻,這套曾經僅僅伴隨了他兩天的西服,被海水浸泡之後,在他心目之中顯然已經變成了急需拋棄的廢品。
庫洛洛將自己身上所披大衣脫下,雙手在大衣上懸空拂過,念力運作形成的高溫迅速蒸盡了大衣中的水份,留下一層白色鹽粒。
“不能穿了,”他輕輕地說了一句,將大衣毫不猶豫地拋入海中,“我需要另一件,同種款式!”
“團長,雖然這麼說會顯得有些冒昧,但是您真的不打算重新整理一副形象嗎?”西蒙哽了一下,用自己的念力悄無聲息地解決掉自己衣服上的海水,並儘量抖掉鹽粒,說道,“我相信,友克鑫這樣繁華的城市,一定可以滿足您的各種要求。”
“沒有必要,”庫洛洛說道,眼睛移向不遠處的一個黑暗角落,“那裡有兩隻隱蔽的小蟲子,西蒙,你說怎麼辦呢?”
西蒙挺直腰板,就像他平時一直保持着的那樣,態度恭謹地回答道,“確保一切萬無一失,是我絕對的職責,團長。”
西蒙緩步向着角落處走去,漸漸看清了角落中的詳情。
是兩個在夜晚偷摸至港口角落釣魚的乞丐。
其中一個乞丐發現了西蒙,連忙用手捅捅同伴的身體,看向西蒙的眼睛中充滿了警惕。
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羣類的人能夠那麼清楚地辨明一個人身價高低的話,那無疑便是街頭巷尾的那些流浪者們最爲清楚!
在這樣昏暗的情況下,他們還是幾乎在那一瞬間判斷出了西蒙身上衣着的高貴——儘管這個十多歲的少年似乎剛從水中爬出來不久。
但那些有錢人的毛病多了去了,誰知道這個少爺是不是突發奇想,嘗試在黑暗中游泳呢?
“少爺?您有什麼吩咐嗎?”
畏畏縮縮地,乞丐小聲問道。
“抱歉,”西蒙輕聲道。
“什麼?”乞丐沒有聽清。
可這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不影響結果,一個念能力者可以在眨眼間解決掉兩個連念力都不曾聽說過的普通人。
“等等,西蒙,”庫洛洛突然制止西蒙,他審視地打量着兩個乞丐一眼,揮手讓派克上前,“看看這座城市裡,哪裡還有什麼人跡稀少空間不小的地方。”
西蒙瞭然地退後,看着派克將一隻手搭在被自己等人驚駭得話都無法說出的乞丐們身上。
半晌,派克向着庫洛洛點了點頭。
“派克領路,我們去尋找駐地,想必其他人應該也快來了,”庫洛洛直接命令道。
其他人?
西蒙不由得有些期待。
“啊,好久沒見他們,真是想念啊!”俠客感慨道。
“我不會想念西索,”派克眉心一挑,冷冷地插嘴道。
派克找到的駐地,是距離友克鑫城市3裡遠的一處廢棄工地羣。
似乎是因爲建築商被黑幫報仇時順手誤殺了的原因,這處工地羣在即將完工的時候停止了繼續作業,正好便宜了友克鑫市大大小小的失業者和流浪者們,給他們一個可以暫時容身的居住地。
可今天註定是所有居住於此地的居民們一生中最爲不幸的日子。
先是一陣飄渺動聽的樂聲響起,然後他們無一例外地被拉入了西蒙構建的幻境之中,不由自主地走出各自藏身的角落,聚集到建築羣中央的未建成廣場上,然後便是永恆的黑暗。
“西蒙的能力真是方便!”俠客第一千零一次讚美道。
他微微好奇地瞥了眼庫洛洛,俠客實在想不明白,這樣方便的念能力,爲什麼庫洛洛會沒有想方設法地據爲己有?
這不像是庫洛洛的脾氣。
也許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俠客的目光,也許還可能是看見了但是依然在裝作沒有看見,總之庫洛洛低下頭,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靜靜地坐在血流成河的廣場中央,翻看着他無意間發現的一本書。
西蒙暗自嘆了口氣,捲起袖口,自覺地開始處理屍體。
“西蒙,先不用忙,幫我將這些東西搬到一邊就好,”俠客阻止道,他揚起從不離手的手機,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小滴他們明天就到了!“
西蒙狐疑地看了看俠客。
“打掃戰場之類的事情,交由小滴去做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俠客解釋道。
“念能力嗎?”西蒙低聲呢喃着,從俠客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了小滴的能力,“大概是空間存儲類型的念能力者,果然,幻影旅團不愧是世界最強的強盜團體。”
“那倒是真的,”俠客大言不慚地自誇道,“我們所有的團員,都是首屈一指的!”
“我很期待。”
西蒙很是煎熬地坐在建築裡——西蒙拒不承認這樣的,沒有房門,沒有窗戶,甚至根本沒有建成的建築爲房間。
他成功地得到了三隻蜘蛛的承認,按理說只要再得到4只蜘蛛的承認,他便可以安然無恙地在幻影旅團身後生存下來。
但他的目標不僅僅是生存,而是融入。
他不得不煎熬。
所有抵達聚集地的蜘蛛們,紛紛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西蒙,就像是在品評一個奇怪的商品。
尤其是其中一位個子矮小,始終擋住自己的半邊臉的蜘蛛,目光最爲兇厲。
“真可憐,不知道是哪一個人被這樣一個小孩子幹掉了,”一個看上去與尼特羅相像的邋遢男子嘴裡不住地嘀咕着,不斷摩挲着他的□□,似乎很有點想與西蒙切磋切磋的慾望,“我纔不會同情那個被小孩子幹掉的傢伙呢!”
“第一,我不是小孩子,”西蒙冷聲道,他不覺得在幻影旅團這樣的羣體中,過份的謙讓會讓他們覺得自己涵養出衆,“第二,被我幹掉的人,你應該爲他感到榮幸,而非同情。第三......”
他還沒說完,一絲危險中培養出來的直覺拯救了他的命。
猛然後退,西蒙的一縷髮絲斷成兩截,緩緩地飄落下來。
西蒙摸向自己的臉頰,那裡還存留着刀鋒逼近時的寒冷感,終於清醒過來。
剛纔的一瞬間他甚至以爲他將再也見不到金了。
“信長,暫時不要動手,”庫洛洛冷漠地吩咐道,“人還沒有來齊。”
轉過頭,他看到那個被庫洛洛稱爲信長的人正在斜眼用蔑視的目光注視着他,“這樣的小子,老子我輕輕鬆鬆地就可以解決了他!”
西蒙抽搐着眼角,慢慢地看向庫洛洛,“團長,不介意我在人員來齊之前,稍微活動一番身手吧?”
“喂!小子,你是用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殺掉了我的一個同伴,儘管用出來吧!信長大爺我不怕你!”信長吆喝着,將自己的□□揮舞得飛快,嘴角含着嗜血的興奮。
“第三,我暫時還沒有加入旅團,更沒有殺掉任何一隻蜘蛛,”西蒙緩緩地,將被信長打斷的話說完,手指晃動間音樂便響徹整個建築範圍。
他的心臟還在劇烈跳動着,不願深思自己忽然對金產生的思念,西蒙更傾向於用戰鬥模糊掉心中隱約出現的念頭。
沒有見識過西蒙攻擊手段的蜘蛛們大吃一驚,他們被西蒙集體拉入幻境之中,切切實實地感受了一番西蒙的能力。
“他又進步了,”庫洛洛與俠客交換了一個彼此明白的眼神,小聲評判道。
因爲庫洛洛、俠客還有派克已經接受西蒙這個原因,西蒙的攻擊並沒有將他們也包括進來,身爲旁觀者的他們可以更客觀地感觸西蒙的能力。
“總的念量似乎沒有多大的增加,”俠客摸着下巴,默默查探着西蒙的念力,說道,“很正常,無論一個人再怎麼勤奮,念量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大幅度增長。”
“是的,但這更凸顯了西蒙控制力上面的進步,”庫洛洛接口道。
派克目光閃爍了一下,隱約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西蒙實力的增長帶給她極大的觸動。
不需要天賦,只要足夠勤奮便可以。
日以繼夜地鍛鍊自己的控制力,以有限的念量,發揮出最大的輸出效果,這也是增長實力的途徑之一。
“這裡是哪裡?”正準備攻擊西蒙的信長突然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鮮花盈野,陽光燦爛,仙樂飄飄,信長可以肯定自己之前決沒有到過這樣平靜的一個地方,平靜得讓他這樣急待戰鬥的人暴躁憤怒。
“該死的,那個小子呢?”他看見自己的同伴,其他幾隻蜘蛛陸陸續續地從身邊出現,唯獨不見之前被自己偷襲的西蒙,還有團長派克與俠客,更加憤怒了。
“不知道,這裡很不對勁,”芬克斯撫摸着自己那沒有眉毛的額頭,警惕地說道。
“先不提那個,我們現在在哪裡?團長呢?”飛坦陰森森地問道,渾身低沉的氣壓,硬生生壓碎了他身邊所有的植物。
“空間轉移嗎?”富蘭克林拉住正要蹲下來摘花的小滴,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裡不是真實的空間,”小滴突然說道,“凸眼魚說它不能吃掉這些花。”
“嗯?”信長瞪起眼睛,“這麼說來,是特殊空間了?”
話音剛落,晴朗的天空忽然轉陰,飄柔的樂聲轉爲激昂,豆大的雨點先行降落下來。
儘管他們都知道這不是真正的雨水,但降雨沾溼衣服的感覺卻是清晰無比。
瑪奇抿着嘴脣,不悅地說道,“信長,你的戰鬥我們不能插手。快點解決,我感覺下面的情況可能不太好。”
果然,降臨在蜘蛛們身上的雨水不多一陣便變成了冰雹,然後又是冰刃。
從高空無差別降落,因地球重力影響而加速極快的冰刃具有強大的殺傷力,連綿不斷地對着地面高密度插了下來。
但那似乎只針對信長一人,其他蜘蛛們在最初的雨水沾溼衣服之後,便沒有遭受到更多的襲擊。
西蒙甚至爲他們在自己的幻境中構建了一個涼亭,以供他們休息之用。
“這真的是幻境嗎?”庫譁伸出手,任由一枚冰刃割破自己的手臂,流下滴滴鮮血。
“有痛感,”他遲疑了一下,補充道。
信長狼狽地阻擋天上降下的冰刃,起初的輕視造成了現在的後果,要知道西蒙的幻境甚至可以對庫洛洛與金產生些微的影響,更何況是失了先手的信長。
“你最大的失誤,就是在對戰開始的時候,沒有一舉殺掉我,信長先生,”西蒙對着被幻境迷惑了的信長說道,“我不準備繼續戰鬥下去,您已經處於下風。”
他右手執棒,左手握拳,雙手交替一揮,幻境中的氣候停止惡化。
“信長先生,我們並沒有必須決鬥的理由,”西蒙說道,“我對自己的定位不是一線戰鬥者,而是戰鬥輔助者。現在只是簡單的切磋,信長先生,下一次我不會留手。”
品位幻境的幾位蜘蛛,在眨眼間回到了現實之中。
“戰鬥到一半就結束,你是在侮辱我們蜘蛛嗎?”飛坦陰冷冷地問道。
“不是,只不過再過一會兒信長先生也可以憑藉自己的能力掙脫出來。受限於打開精孔的時間長度,我的念量不如你們中間的任何一人,”西蒙解釋道,“更何況受困的不是隻有信長先生一人,你們也在同一個幻境之中。”
聚集在一起的蜘蛛們可能因爲一時不慎,被自己拉入幻境。
但之後他們絕對是自願留在幻境中品評西蒙的實力,如果他們想要出來,應該不會花費太多時間。
“哼,最好像你說的,你沒有殺掉任何一隻蜘蛛,”飛坦冷言道。
西蒙優雅地一鞠躬,手掌一翻,劃過整個房間,“以我現在的實力,您覺得呢?”
“哼,想你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地殺掉西索,”飛坦不屑地說道,“雖然我無比期待有那麼一個人,可以殺掉那個瘋子變態!”
“信長,我就說了吧,當初這個小子,可是我給他打開精孔的!”窩金得意洋洋地拍打信長的肩膀,無視信長齜牙咧嘴的尷尬,“怎麼樣?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