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琪, 你看看,你看看,”尼特羅愣神了許久, 臉色漸漸漲得通紅, 瞪着金離去的方向無法相信自己從他口中聽到了什麼話, 不由地追問起似乎知道一點真相的門琪,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金那小子是不是被什麼人算計了?我瞭解那羣流星街蜘蛛, 和他們混在一起的,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
門琪旁若無人地拿出小鏡子,對着鏡子中的自己擺弄着, 反問尼特羅,“會長大人覺得金是一個可以被蜘蛛們迷惑到的人嗎?”
尼特羅的火氣雖然沒有立刻完全消散, 但也漸漸壓制下來。
他慢慢地坐回座位上, 捧着茶杯輕抿一口, 冷靜了下來,“完全不是。”
可越是這樣尼特羅的心中就越是懷疑更多。
男孩?
怎麼可以是一個男孩?
該死的自己還不能輕易動那個被金看上的男孩!
一想到這一點, 尼特羅心中的虛火就不住上冒。
他花費了多少工夫,纔在諸多獵人心目中構建了金這樣一個實力強大道德高尚的獵人正面形象。
可誰能告訴他,爲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個被金喜歡上的男孩出來?還扯動了金那顆自己原以爲永遠不會停留的心?
尼特羅轉眼看向門琪,他正在等待門琪的解釋。
“會長大人,您一直看着我做什麼?”門琪訕訕地放下小鏡子, 問道。
“關於那個男孩, 門琪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尼特羅緊緊盯着門琪, 說道, “別告訴我, 你來我這裡只是爲了看一個熱鬧。”
“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西蒙倔強的臉龐在門琪腦中一閃而逝, 她微微緊張地嚥了口口水,小心地提道,“在回答您的疑問前,我想知道您有什麼打算?我是說,針對那個被金喜歡上的男孩。”
“金讓你爲他求情?”尼特羅笑問,左手指尖不經意間滑過茶杯,留下一道細小的劃痕。
又是一個被那個神秘男孩吸引住的高層獵人?
那個男孩究竟是誰?
“沒有,金沒有提到這個,”門琪搖頭道,“我只是想說,也許事情並不是您想象的那麼糟糕呢?或者,您可能會爲了那個孩子自豪——在未來的某一天。”
也許當初自己便不該讓金來指導西蒙,如果不是金的喜歡,那麼西蒙完全可以在成長爲一個絕世強者之後再出現在獵人協會衆人面前。
尼特羅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笑聲,伸手讓豆麪人送客。
離開尼特羅的會長室,門琪掩不住自己心中的不安,抓住豆麪人的手,小聲問道,“豆麪人,你說會長大人到底是打了什麼主意?”
豆麪人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陣,伸出一根手指,在門琪眼前緩緩地晃了幾下,“明白了嗎?”
門琪愁眉苦臉地想了一路,硬是沒有想明白豆麪人的意思,不住地嘆息。
剛進房門,一雙大手直接按在了門琪的肩膀上面。
門琪凜然一驚,左腿後擡,看也不看是誰,便踢了上去。
“門琪,是我!”金喊道,擋住門琪的攻擊,“我有事要麻煩你。”
門琪看到是金,放鬆下來,嘴裡不肯讓步地嚷嚷道,“我怎麼知道會是你?你不是去追逐你的心上人了嗎?”
“咳,”金不好意思地偷偷瞄向門琪,“我那個有點事情不太清楚,覺得也許像門琪你可以給我一點幫助。”
門琪翻了個白眼,隨手倒了一杯茶水,重重地放在金身前的桌子上面,“說吧,扭扭捏捏的彆扭死了,你到底想讓我幫你什麼忙?”
金心中苦笑一聲,他哪裡有過像別人求教那種事情的經驗?能不扭捏嗎?
“我是喜歡上了一個人,門琪你認識的,”金忐忑不安地偷瞄門琪的神情,不能確定門琪會如何看待自己,“我知道這樣不應該,但是......”
“是西蒙吧?”門琪一揮手,像是在驅散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一般,重重地落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個碗大的破洞,“是不是?”
“是的,”金的心中只剩苦澀,他突然想到——如果之前門琪對自己的支持完全是在開玩笑,那自己應該如何是好?會不會給西蒙帶來更多的麻煩?
“喜歡喜歡什麼的!我真不知道你爲什麼能夠那麼輕易地宣揚出口!你知不知道尼特羅會長大人可能爲了維持你的形象,悄悄解決掉西蒙!“門琪憤恨地說道,”明明之前說好了,絕不會提及西蒙的身份,你到底是怎麼與我保證的?“
“他不會輕舉妄動,”金晦澀地說道,“只要我還是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尼特羅便不會動我的人。正相反,如果我沒有在事情擴散開來之前表明自己的態度,那纔是真正陷西蒙於危險之中。”
回憶起西蒙與自己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金的眼中流過一絲溫柔,他悄悄按向自己的口袋,那裡存放着西蒙送與他的風哨。
“說的好聽,你真正的目的,不外乎就是讓西蒙無法離開你的影響,”門琪恨恨地說道,“你真的會永遠喜歡西蒙嗎?”
“我不能保證永遠,”金謹慎地說道,“我只能保證我會是最後才放手的那個人。”
門琪不甘心地盯着金。
單從實力素質等方面來講,金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人。
但門琪不能肯定他是否會是那個最適合西蒙的人。
一開始的支持,說到底不過就是門琪短暫時間內的無聊,她幾乎從沒想過金會真的對西蒙動了心。
如果他們之間的年齡相差不是那麼大就好了。
如果西蒙是個女孩,那就好了。
如果西蒙與金的兒子小杰素不相識,那就好了。
可是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門琪只能期盼,金真的能夠做到他所承諾的一切,而不是僅僅在玩弄一個男孩珍貴的感情。
“我能在你與尼特羅談判時坐在你的身邊,並不是意味着我完全支持你的行動,金,”猶豫了一陣,門琪遲疑着說道,“他,還沒有成年,你知道的。”
金默默點頭,感慨萬千地說道,“當初若是沒有遇見他,沒有了解他,我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迫不及待......”
“金.富力士先生!”門琪極其糾結地瞪着金,“你的意思是說,我應該對你的沉迷負責嗎?”
“不,”金深深地注視着門琪,慢慢地彎下自己的腰,低聲道,“我只是想向你尋求一點小小的幫助。”
門琪掩住自己的嘴脣,壓抑着她自己脫口而出的驚呼,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富力士,那個總是一臉陽光,總是驕傲自豪的男人,竟然在此刻向着自己低頭懇求?
他竟是爲了西蒙,捨棄了自己世界高手的自尊?
不可思議!
時間空間一切的一切都彷彿在這一刻停滯,門琪幾乎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差別,身體惡狠狠地搖晃了幾下。
“爲什麼?”她忍不住問道。
“那是我的劫難,門琪,信我一回,我也無法控制自己,”金心中抽痛,小聲道,“我不會亂來,縱然喜歡上一個比我年紀小了很多的男孩,但我絕不會讓自己成爲一個上天不容的畜牲!”
沉默片刻,門琪妥協道,“跟我來吧,你這身行頭也該整理整理了。”
“首先,是你的披風,”門琪冷着臉,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捏起金的披風,“告訴我,你有多長時間沒有清洗過你的披風?”
金眨眨眼,沉思道,“有一段時間了吧,大概自從上一次到布卡拉卡大沙漠尋找紅寶石蜥蜴之後,就沒有......”
“布卡拉卡大沙漠?紅寶石蜥蜴?”門琪的臉蛋扭曲得幾乎可以稱得上爲猙獰,她咬牙切齒地將披風扔到角落,拼命擦拭自己的手指,道,“你竟然整整3年多沒有清洗過這一條披風?”
“那、那有關係嗎?”金皺眉道。
以前似乎也有人暗示過自己的衣着問題,但他感覺沒有什麼必要怎麼樣,也就這麼樣放着沒有改變。
“對了,”金眼睛一亮,“我說錯了,前段時間西蒙倒是替我洗過!”
“那爲什麼披風又會變成那副模樣?”門琪訝異地問道。
活脫脫就像是在泥水中打了個滾後一般。
“那個,貌似是爲了追蹤一條野生魔獸,一不小心......”金不好意思地摸着後腦勺說道。
門琪嘆了口氣,她看着眼前陪着笑臉,使出也許一輩子也未曾想過的各種方法討好自己,只爲了能夠讓自己在他可能不會得到衆人認同的感情中略略幫忙的男人,門琪心軟了。
“記住了,金,這是西蒙的心意,”門琪感嘆地說道,“記得在去見西蒙之前,把披風清洗乾淨。”
“可是,我難道下次去見西蒙的時候,還是這樣一身裝扮嗎?”金問道,“以西蒙的性格,我是不是應該裝扮得稍微貴族一點呢?門琪。”
“西蒙不是那麼膚淺的人,”門琪直言道,“金,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了,爲什麼對自己如此地缺乏自信,這樣不好。你就是你,無需做那些貴族打扮。”
“可是,西蒙喜歡,不是嗎?”金依舊在那個牛角尖中鑽不出來。
他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只不過在乎西蒙太多,竟是患得患失。
“西蒙告訴你,他討厭沒有做貴族裝扮的你了嗎?”門琪同情地看了眼金,她覺得現在的金再也不是那個高不可攀的神人級人物,他也有爲情所困的時候,也有缺乏自信猶豫不決的時候。
“這個沒有,”金搖搖頭,說道。
西蒙從沒有對自己的裝扮說過一個不字,不過在外歷練的時候,倒是經常拿了自己的衣服前去清洗。
那時自己心思並沒有像現在這般,但也不由得爲西蒙的體貼而溫暖不已。
“金,”門琪比劃着金的髮型,痛苦不已地說道,“你知道嗎?你這樣的髮型,無論怎麼打扮,也不會有什麼貴族氣質。”
身體前傾,門琪一字一頓地說道,“在我看來,你只要保持全身清潔,便已經足夠!”
“這樣的話......”
“西蒙不會愛上一套衣服,金,”門琪恨不得將金直接推出門外,然後打包送給西蒙,省得他在這裡左右搖擺不定,“選擇吧,要麼立刻動身出發,好好照顧西蒙,要麼就永遠不要動西蒙的主意,擔當好他的長輩,安安分分地照顧他的成長!”
“我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金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堅定地說道,“無論如何!”
“貴族是我一直無法理解的生物羣,”俠客捧着腮,坐在西蒙身邊好奇地看着他,“你從小在他們身邊長大,有什麼可以分享的經驗嗎?”
西蒙平淡地側頭看了俠客一眼,想了想,然後問道,“你說的,是哪一種貴族?”
“不一樣嗎?”俠客大大的眼睛中漾起一絲困惑,“就是有錢人啊!”
“不一樣的,俠客,”西蒙笑着說道,在談論到自己擅長的領域時,他的眼睛閃閃發光,“有的貴族,他的高貴在於他的財富,也有的貴族,他們堅持的高貴便是他們的姓氏與榮耀,還有的則是靈魂。”
“哎?”
“簡單來說吧,前一種與後一種的區別就是大衆意義上的暴發戶與真正貴族的區別,前種有錢便可以了,後一種他們追求的是在層層歷練與自我挑剔中成就完美,”西蒙淡笑着,眼神望向遠方,“至於最後一種靈魂上的貴族......”
他的聲音逐漸低不可聞,“也許他就是吧。”
“誰?”
“金.富力士。”
“不會吧?那個邋里邋遢的大叔,你從哪裡能看出他有什麼能與貴族這個詞語搭邊?與其說他,還不如說我更像貴族一些呢!”
西蒙淺笑着,盯着俠客不放,直到他撐不住爲止,“你嗎?不是。”
從骨子裡面就不是,無論如何遮掩,都無法遮掩住他骨子裡面的血腥氣味。
“西蒙,你真的就那麼喜歡這種貴族情調嗎?”俠客尷尬地笑了笑,轉口問道。
“不是啊,”西蒙坦然搖頭,微微揚起的脣角上帶着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意,“我只是覺得沒什麼必要改變罷了。”
其實最喜歡的,還是像金一般灑脫自然地活着。
只不過......
“俠客,你能想象得出我與你勾肩搭背嬉笑無度的樣子嗎?”
俠客後退半米,眯縫着眼睛,仔細打量一直保持着正襟危坐姿態的西蒙,緩緩搖頭,“不能。”
“所以說嘛,”西蒙的聲音逐漸消失。
他忽然有點想念那個壞壞的大叔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將他定義爲靈魂層次的貴族,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驚訝?
高興?
還是會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