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六嫂帶着三人走出村落,小可的嗓音已經喑啞,哭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紅腫的雙眼,依舊死死的盯着來時的路,期盼着賀多忽然出現在路口。
“俺就送你們到這了,你們趕緊走吧,直接開車走他們追不上的!”六嫂催促着。
“六嫂!你跟着我們一起走吧,你回去,那些人不會放過你的!”張其彬一把拉住轉身往回走的六嫂。
六嫂搖搖頭,推開張其彬的手,“女娃娃,六嫂活了那麼大歲數,沒幹過啥傷天害理的事兒,俺不知道這份罪咋就落在了俺身上。夠了,俺也活夠了,該去跟俺娃團圓了!”
“六嫂,你跟我們一起走,我們有能力保護你。”連一向明哲保身的古河都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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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嫂依舊苦笑着搖搖頭,“俺這輩子沒走出過這個莊子,這輩子也不打算走出去……行了,你們趕緊走吧!”
遠處的村子裡傳來嘈雜的人聲,和火把的光亮。六嫂回頭望望,趕緊推着張其彬往前走了兩步,又拉住小可的手,“孩子,六嫂文化不高,但是俺知道那個小夥子是爲了你才做了這麼多,你得爲了他好好活呀!”
說完,六嫂摸摸眼角的淚水,轉身向村子裡走去。
古河扶着小可,示意張其彬離開。張其彬看了一眼六嫂的背影,決然轉身,跟着古河快速離開。
等三人來到匯合地點,天已經快要大亮。車隊已經準備好出發,古河扶着小可上了車,直接開動車子疾馳而去。
車子在飛速前進,張其彬小聲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朵悠和亞瑟,窩在車座最後的小可始終一言不發。
張朵悠紅着眼睛回頭看了看小可,失魂落魄的小可呆呆的望着窗外,雙手輕輕摩挲着賀多以前隨身攜帶的包裹,感受着賀多最後的氣息。
“小可……”朵悠委身鑽到小可身邊將小可摟在懷裡,柔聲說道:“小可,如果你很難過,姐姐會陪着你哭。但是哭完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可能每一個人都會死,也許是你,也許是我,活下來的人一定會痛苦,但是隻有活着纔是對死去的人最好的迴應。”
小可依靠在姐姐的身上,多麼溫暖,就像小時候一樣。
這段時間以來,她真的好累好累,她以爲自己已經長大了,足以面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然而最終還是被現實狠狠的抽了一個巴掌。
“朵悠,我只是後悔沒能好好跟他說個再見……”小可的聲音裡有着重重的鼻音。
朵悠嘆了一口氣,輕輕揉着小可的肩膀,“好好睡一會吧,你太累了。”
“閉上眼睛賀多的臉就在我眼前,晃得我好暈。”小可稍稍坐正了身體,打開賀多的包裹,裡面除了簡單的換洗衣物,在最底層押着一張紙。紙的一面,亂七八糟的寫着小可的名字;而另一面,卻是賀多的遺書。
小可立刻來了精神,揉了揉氤氳的眼睛,仔細看了起來。
“小可: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我可能已經悄悄的離開了,也或者我已經死了。我沒有勇氣當面跟你說再見,卻希望你瞭解我的心情。我真的挺自私的,只想着臨走之前(或者臨死)把想說的話說完。
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被你電到了~哈哈!這種說法是不是挺土的?說真的,我當時就是暈暈的,想爲你做一切事。也許你會說我騙人,第一次見面的人,就說什麼赴湯蹈火,可是我就是這樣貪戀你的美色啦!
小可,真遺憾我之前沒能勇敢的抱着你。請原諒我的懦弱,我太清楚自己的懦弱,我不可能面對那樣的自己。
對不起……”
信顯然沒有寫完就戛然而止,大顆大顆的淚水落在那張紙上,小可趕緊把眼淚擦掉,生怕淚水把筆跡沖淡。
張朵悠以爲小可會像小的時候一樣嚎啕大哭,可是小可卻抹掉臉上的淚水,儘管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掉下來,她的臉上卻掛上了一抹笑容,“朵悠,我沒事,你們放心。”
說完,她就接着低下頭,反反覆覆的看着那封信。
朵悠眼睛紅紅的,無奈的看向其彬,其彬也毫無辦法。這種傷痛,這種成長的方式太過殘忍,可是爲了更好的活下去,時間會幫助人們淡化一切傷痕,終有一天,小可會忘掉這些過往,重新快樂起來。
面對末世,有人執着於權利,如王忠之輩;有人執着於過往,如那些不肯放手死去的親人之輩;有人抱團取暖,如張其彬之輩。人生萬象,有人的地方總有相聚別離的喜怒哀樂。
這世界對活着的人是殘忍的,對死去的人才是一種溫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