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句話有什麼好吃驚的?所謂的魔法,重點在於‘實驗’而非‘成果’,不是嗎?就算有個高手能夠五秒鐘之內就做出魔法藥,但是如果藥的效果相同,又有什麼優劣之分?”史提爾如同看見一件很愚蠢的事嘆了口氣,說道:“你所做的事情也是一樣的道理。瞬間鍊金?太無聊了。這跟把強酸灑在人身上有什麼不同?”
“……你給我……”
“我知道你很努力啦,但是用‘獵殺魔女之王’來對付這樣的東西,就太欺負弱者了。何況它在看家呢,我沒有閒到需要在這裡使用它。”
“……給我閉嘴!”
如同爲了打斷嘲笑的聲音般,奧雷歐斯的右邊袖子中,“瞬間鍊金”激射而出。刀刃飛出的勁直,訴說着鍊金術師的憤怒。由於射出與回收的速度太快,在眼中看來就像是數條金色的雷射光條殘像。在這每秒鐘十發的、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中,魔法師史提爾畢竟是血肉之軀,根本跟不上這個速度。結果,十發中有六發如同縫紉機的針頭,在史提爾從臉部到下腹部的範圍打出了六個洞。
史提爾身上的符文卡片,在空中飛舞。上半身被打成了蜂窩,臉部正中央有着可以通過一條手臂的大洞,但是史提爾·馬格努斯那極度缺乏興致的聲音卻依然沒有停止。
“而且,這是怎麼回事?你沒發現自己也只是魔法道具之一嗎?即使Ron不提醒我也可以感覺的到,所謂的兩個敵人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你在……說什麼啊!”錯愕不已的奧雷歐斯,繼續射出“瞬間鍊金”。除了已經傷痕累累的上半身之外,連原本沒有受傷的下半身都被每秒十發的刀刃給不斷貫穿。
“利用基礎物質與日耳曼十字所創造出來的靈體,實在是很像前羅馬正教祭司的作風。但是我只想找奧雷歐斯·伊薩德本人,冒牌奧雷歐斯就請閃邊去吧。”史提爾的身體在空氣中搖晃着,逐漸變得透明,似乎隨時會消失。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站着。
“你在說什麼啊?這些話與最基本的前提相違背。瞬間鍊金當然是我自己所開發出來的鍊金術,否則,這股力量又是從何而來?”
“當然是來自於‘真正的奧雷歐斯·伊薩德’。相信你自己應該也開始逐漸感覺到不對勁了吧?好,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奧雷歐斯。你到底是爲了什麼而學習鍊金術?”
“……這還用問?”奧雷歐斯舉起刀刃說道:“鍊金的目的只在於採究真理。而我擅長的領域是‘人’。一個依然維持着人的概念的人,能夠達到多高的境界,這就是我想要求得的答案。”
只要服用了有毒的幻覺植物,雖然會破壞身體,但卻可以讓組合與誦唱咒文的速度增快非常多。只要潛入南極的永久凍土之中,就可以沉睡數千年之久。
但是,奧雷歐斯想要知道的並不是這種“捨棄身爲人類的概念”而突破的境界,他想要探究的是“人類維持着人的形體與尊嚴”,能夠提升到什麼境界。這就是他的鍊金術目的。
被稱爲魔法醫生帕拉塞爾蘇斯後裔的奧雷歐斯,這是他的人生目標,同時也是他最自豪之處。
“既然如此,爲什麼你會想要接近‘吸血鬼’這種‘超越人類概念’的生物?”但是,魔法師的一句話,卻粉碎了他的信念。
“……”
“哼,看吧。你不明白。你什麼都不明白。你真的什麼都不明白。你不知道奧雷歐斯·伊薩德在幹什麼,你也不知道奧雷歐斯·伊薩德想幹什麼。你只是腦中預先被灌輸了基本概念的冒牌貨而已。所以無法理解真正的奧雷歐斯·伊薩德爲什麼會寧願扭曲自己原本的信念,也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是真正的奧雷歐斯·伊薩德?
應該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的魔法師,卻用比鍊金術師還要高傲的語氣說話:“還有,說到你那個‘瞬間鍊金’。既然說魔法是爲了研究而存在,真正的奧雷歐斯·伊薩德怎麼可能爲了完成一個魔法而自豪成這樣?喝了草藥之後感冒被治好了,只有小孩子纔會感到高興吧?鍊金術師的本分,應該是研究草藥之中的哪種成分對於治療感冒有效,不是嗎?”
“嗚……啊……”
如果想反駁的話,有太多論點可以加以反駁。
但是,奧雷歐斯卻無法剋制自己不去聽。因爲,史提爾的每句話,都像是一塊塊的拼圖般,彌補了自己心中原本所缺陷的部分。所以,他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要我說幾次都可以。你是冒牌貨。我只想找真正的奧雷歐斯·伊薩德,而不是你。雖然要破壞一兩具你這樣的警戒裝置實在是太容易了,但是畢竟是熟人的臉,我也不太願意。你就趕快閃遠點吧。”
假奧雷歐斯承受不住了。
自己是不是假貨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自己花了好大的心血,纔得到的這個獨一無二且強大的絕招,怎麼可能是源自於他人的力量?
假奧雷歐斯打算施展全力幹掉眼前這個敵人,於是舉起刀刃。
“還有,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纔對。真正的奧雷歐斯·伊薩德,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輸了?”
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
一瞬間,如同暖爐般的溫暖空氣撫摸着假奧雷歐斯的臉頰,接着,突然在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出現了史提爾·馬格努斯的身影。
(海市蜃樓……)一瞬間,假奧雷歐斯急忙想往後退。
所謂的海市蜃樓,是由於空氣被加熱而造成膨脹,使得光的折射率改變所引起的現象。因此,讓自己的身影如同溶化於空氣中地消失,或是將自己的身影如同電影的熒幕般投射在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都是有可能做到的。
剛剛被瞬間鍊金打成蜂窩的,只是個虛假的影像。真正的史提爾,其實隱身在空氣之中,悄悄地繞到假奧雷歐斯背後。
假奧雷歐斯在一瞬之間,便完全看穿了史提爾的戰術。
只要不斷移動,就可以確實避開他的攻擊。
但是,假奧雷歐斯的腦海中卻產生一種錯覺,似乎剛剛被瞬間鍊金打成蜂窩的那個幻影,在一瞬間,就在不到一秒的一瞬間,跟自己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這是假奧雷歐斯最大的失算。
中斷思考,會造成致命的破綻。
就在奧雷歐斯把思緒拉回現實的瞬間,史提爾的右手已經出現了火焰劍。不但如此,一直線砍劈下來的火焰劍,還將假奧雷歐斯的左手腕與左腳一起切斷。
就像用灼熱的刀子切割奶油般,非常地滑順。
被三千度火焰所燒過的斷面已經碳化,甚至沒有流血。
“嗚……啊……”
但是,支配着奧雷歐斯思緒的,並不是肉體的疼痛。
“還有,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纔對。真正的奧雷歐斯·伊薩德,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輸了?”史提爾的話如同巨大的鐘聲般,撼動着他的腦袋。
沒錯。奧雷歐斯·伊薩德是絕對的,是無敵的,是必勝的,是壓倒性的。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失敗,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逃走,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聖人。
“明明提醒過你這個傢伙不是真的,居然還如同貓捉老鼠一般玩的這麼開心?”
隨着話音落下,Ron的身影從旁邊的走廊上閃現了出來,旁邊還有上條當麻和一位少女,那少女就是他們這次所要找的目標——姬神秋沙。
“這不可能!什麼假貨材料什麼的,都是騙人的!我就是真正的奧雷歐斯!”他使用瞬間鍊金製成了黃金假腿,努力的站了起來,完全無視身邊的魔法師,把眼神全部看向那位少女,那說出的話語與其說是宣佈自己的存在不如說是在懇求少女的肯定。
“真可憐。”但是姬神秋沙卻說了這樣的話,臉色完全沒有改變,“如果沒有察覺真相,你就可以繼續當奧雷歐斯·伊薩德了。”
“唔……混帳東西……”隨着奧雷歐斯的怒吼,從剩下的右邊袖子中飛出了巨大的黃金飛鏢。飛鏢在鍊金術師的周圍高速旋轉,黃金的鎖鏈看起來就像一道結界。迅速的向少女的方向飛去。
當麻擋在了少女的身前,面對着飛來的飛鏢用自己的右手迎了上去。
奧雷歐斯手中的黃金飛鏢,如同沙子所做成一般開始崩潰毀壞。
當麻右手上的幻想殺手,發揮作用了。
那飛鏢應該也是一種賦予“異能之力”的道具吧,所以碰到當麻的手掌後便被摧毀了。他手掌的傷,是刀在被摧毀前那一瞬間所造成的。
“你的右手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不能變換?我的‘瞬間鍊金’是鍊金術的最終理想!是波西米亞、維也納兩學派也已經認爲不可能實現,而放棄追求的奇蹟啊!這太不可思議了!你到底是用什麼樣的法則否定我的學說?”
(瞬間……鍊金……?)當麻感覺到傷口正伴隨着心臟的跳動頻率而脈動着。他不禁皺起眉頭在心中茫然想着。他說的“變換”指的是那被打碎掉的飛鏢而形成的黃金金屬岩漿嗎?
“哈!愉快!哈哈!愉快!少年,你很有意思!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體奧秘!打開你的身體,讓我魔法醫生來解開一切的謎題吧!”奧雷歐斯的右手朝水平揮舞,露出了新的飛鏢前端。
伴隨着他那帶着殺意的眼神,重新凝結起來的刀刃也瞄準了當麻的眉心。
(要來了……)就在當麻急忙把右手伸到臉前的瞬間,飛鏢已經幾乎接觸到當麻的額頭。當麻迅速以右拳敲擊飛鏢的腹側,拳頭上如同被切斷一般傳來劇烈的疼痛。
“嘖!”
本來打算抓住黃金鎖鏈來進行反擊的,但是在還沒抓住之前,黃金鎖鏈就已經受到當麻的右手影響,如同玻璃般裂成碎片。
奧雷歐斯的右手袖子裡,又露出了新的黃金飛鏢前端。
就在當麻急着想要閃避的同時,黃金飛鏢簡直像是機關槍一般,從奧雷歐斯的衣服下襬連續射出。
好快。射出,碎裂,下一發準備射出。這一連串的動作,連五分之一秒的時間都不到。這已經不是人類能力所能應付的狀況了。但是又不能隨便選擇逃走。別說是背對敵人,只要稍微一沒有集中精神,飛鏢一定會在那一瞬間,貫穿自己胸口或臉部的要害。
幸好,飛鏢的速度雖然快,軌道卻很單調。只會朝“一直線”不斷射出。比起有可能從各個角度,運用直線與曲線打過來的拳擊手的拳頭,可以說是容易預測得多。
就在這時,幾發青雷射來將飛鏢打落。
結果,就在片刻之間,當麻周圍已經掉滿了飛鏢與鎖鏈的殘骸。
“咦!真是太有趣的人體了!既不是施下吸收魔力的咒語,也沒有裝備朗基努斯之槍,單單使用空手就可以把我的瞬間鍊金摧毀!而你居然可以將我的鍊金術在一瞬間擊破?真的是有趣,太有趣了!”即使是施展了十幾二十次必殺絕招也沒辦法殺死敵人,但奧雷歐斯卻似乎打從心裡感到非常開心地笑着。簡直就像來到前人未達的神秘境地的探險家表情,“還不夠!哈哈!少年!這些都還不足以測量出你們的極限!”
黃金飛鏢粉碎與再生的速度變成了兩倍以上。不斷撕裂空氣,朝兩人飛去。
“這傢伙瘋了嗎?”Ron召喚出銀色鎖鏈與奧雷歐斯的金色鎖鏈相互對撞。
當麻正在用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繃帶給自己的右手進行着包紮。
“雖然是個傀儡,但是那種喜歡獵奇的個性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差。小心點,他的攻擊幾乎和本體差不多了,加上這裡是他的主場。更是需要注意。”史提爾雖然這麼說着,手裡卻拿起一根香菸點了起來,似乎打定主意看戲了。
Ron的鎖鏈快速的撞上了奧雷歐斯的鎖鏈,然後隨着青色雷電的攻擊追加,所有的金色鎖鏈全部被銀色鎖鏈束縛住,而雷電攻擊向奧雷歐斯衝去。
“切,看來你和我一樣打定主意要在這裡將正主引出來了啊。不過對付沒有生命的傢伙就是簡單。如果不是爲了引那傢伙出來,直接上去將這個假貨分解掉就行了。”無視着對面煉金術士的手忙腳亂,Ron說道:“上條,該你了。”
“好,交給我了!”
(現在應該逃走,還是應該進攻?)就在奧雷歐斯遲疑的一瞬間,他看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
當麻微屈身體,像是要把腳的彈力做最大發揮。爲了跳過黃金水窪,攻擊對面的鍊金術師。
看起來像是衝鋒的跳躍。但其實方向並不是朝着奧雷歐斯。
而是朝着夕陽照射之下,走廊邊窗戶上的窗框。
他的腳在那稍微凸出來一點點的平臺上一蹬,就這麼一口氣飛向奧雷歐斯!
“……!”
正當奧雷歐斯急忙想要反擊的瞬間,當麻已經從窗框上借力跳起,來到了奧雷歐斯頭頂上。
奧雷歐斯本能在呼喊着快反擊,立刻使用黃金飛鏢將這傢伙擊落。但是就在鍊金術師匆忙舉起瞬間鍊金的那一瞬間,他察覺到一件事。
當麻現在正跳在奧雷歐斯的頭頂正上方。
如果使用瞬間鍊金將他擊落,灼熱的黃金岩漿會全部淋在奧雷歐斯身上!
更何況如果發出的攻擊被他的右手碰到,熔掉的鎖鏈也會如此。
“真是……失策……!”
舉止、尊嚴、甚至是腳上的燒傷,現在都顧不得了。
奧雷歐斯急忙往背後滾倒,想要避開當麻的攻擊,但是全身突然被銀色鎖鏈纏住,頓時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