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如願迎娶了靈海國三公主爲妃。兩國聯姻,婚禮舉辦得異常盛大。其後,姚華等人返回了靈海國。應昊奉命再次相送。
應昊離開後,她忽然覺得很輕鬆。原來她好累。她卻不願意去想,自己爲什麼這麼累?
因爲兩國剛剛聯姻,邊關暫時顯得一片祥和。大將軍爲了參加二皇子的大婚而歸,其後暫時留在了都城。
她久違地回到將軍府住了一段時間,意外地見到了樑生。
樑生已經娶妻,整個人顯得成熟了不少。娶妻後他決定安定下來,主動回來找大將軍,這一次打算謀個一官半職。
晚飯後,樑生似乎特意來尋她,她正獨自坐在將軍府內的湖畔發呆。
“你過得還好嗎?”
她看了樑生一眼,微笑道:“挺好的。”
樑生卻搖了搖頭,道:“你在說謊。大將軍和我都看得出來,你並不快樂。其實是大將軍要我來勸一勸你的。”
“樑生,你愛她嗎?”
樑生很快答道:“在某一瞬間我對她心動過。她也如是。所以我們在一起了。”
“現在呢?”
樑生笑道:“心動的感覺只有一瞬。兩個人既然決定走到一起,往後的日子其實平淡是福。”
“你是爲了她決定回來的嗎?”
“這是我們共同的決定。”
談話到了這裡二人忽然陷入了沉默。並不是因爲二人許久不見有些生分了,相反,看得出來,樑生已經徹底放下了對她不該有的情愫,恢復成了一個兄長。樑生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事先準備好的說辭,都在她依然如浩夜明星的視線下堵在了肚子裡。她看起來真的挺好的,只是爲何給人的感覺卻是那般的落寞?
是了,她的目光如水,笑容卻不曾達眼底。她的笑都是假笑,其實根本就不開心。
“聽大將軍說,你和太子的感情挺好的?”樑生想不通,她又會爲了什麼不開心。
“是啊,挺好的。”她說着,卻嘆了一口氣。
“是因爲太子欲同洛神凰公主聯姻的事情嗎?”
她搖了搖頭,道:“應昊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你又是爲何……”
“樑哥哥,我覺得好累。我爲什麼會這麼累?”
樑生一愣,許久沒聽過她喚他樑哥哥了,他忽然覺得有些心疼。
“我知道,應昊身爲皇子,如今又成爲了太子,他的身邊註定會有許多女人。從前的我根本不會……”
“你會跟他回來,不是因爲已經愛上他了嗎?”她離開的那一年裡,樑生也曾去找她。後來是大將軍決定放棄對她的尋找。覺得這既然是她的選擇,只要她過得好,就好。
在她跟應昊回來後,大將軍也是覺得她愛上了應昊。既然她自己重新做下了就決定,大將軍也依然只盼着她能好過。樑生也如是。
“嗯,我愛上他了。可是這份愛好難。我居然會覺得累。好累好累,這樣是不是不好?你曾經感覺到累嗎?”
樑生搖了搖頭。忽然認真道:“愛情來得容易,但兩個人的相處卻要經過時間的考驗。有些人會叫你心動,但冷靜下來,也許根本不合適,就無謂強求。”
“所以,我和應昊其實根本就不合適對吧?”
“你先聽我說。也許,本也沒有兩個人是完全合適的。重要的是互相包容和理解。你可還記得你的初心?”
她的初心?她的初心是根本不會允許自己愛上應昊。
“你愛上他時的初心。你清楚地知道他身上有着各式各樣的缺點,爲何在那一刻你能忍,現在卻不能了?”
“也許,有問題的是我。”她的目光映着湖畔一閃一閃地,反思道,“是我不滿足。我既想要愛,又懼怕去愛。所以,當我發現他把皇位看得比我重要的時候,我做錯了許多事情,想要逼着他爲了我而改變,在皇位和我之間只能選擇一個。他不肯選,他都想要。我卻忽然又害怕失去他。所以只能我來改變,裝作不再計較。我卻知道我是裝的。”
“你爲什麼要自己鑽牛角尖?”
“這就是愛情的樣子吧。其實真正的愛情遠沒有童話般那樣美好。我知道的,我卻依然想要那樣的愛情。”
樑生忽然感到有些無力,他不懂,無法懂得她的心思。她究竟想要什麼?通話般的愛情又該是怎般模樣?
“兩個人的生活,本該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是尋常人的平淡是福,小生活也可以過得有滋有味。我想我是太閒了吧。衣食無憂,就有太多的時間胡思亂想。我知道,都是我自己在作。”
“珍兒,你……”
“我這樣很讓人討厭吧?”
“不,你怎麼會讓人討厭呢。你只是……你不要再想那麼多了。”
“嗯。”她淡笑着同樑生結束了這場對話。
經過這樣一場交談,她並沒有覺得好過。她知道,樑生沒辦法幫她,她需要自己想通。趁着應昊不在,自己可以好好想想。她要繼續跟他過日子,究竟該怎樣維持二人間的平衡,叫日子可以過下去。或者,她沒辦法了,就……
就像凰公主說的,應昊想要皇位,跟凰公主聯姻是最好的方法。應昊卻爲了她捨棄了這條路。這明明應該叫她感到開心,她卻覺着過意不去。她不該成爲他的絆腳石。她的存在卻好像已經成爲了他的絆腳石。
樑生說要她找回初心不是嗎?
她的初心,曾經想過要極盡所能地幫助應昊成功。那個時候她對他的愛還可以這般的無私,爲什麼到了現在她卻變得這樣自私?
如果,因爲她,應昊最終沒能登上皇位。到頭來,應昊可會怨她?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這個地步,到時,她想,他們纔是真的完了。他會一輩子都不再開心,她也就沒辦法開心了。這樣,還不如起碼有一個人開心。
樑生說叫她不要多想。她卻控制不住自己想了這麼多。
她搖了搖頭,默默回了房間。她最近好像很怪,爲什麼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好像特別抑鬱,生麼事情都往壞處想?
在將軍府住了三天,她回到了太子府。估摸着應昊也該回來了,這一次他並不會遠送。
沒想到,她等來的不是應昊,而是半夜裡自己院子的又一場火。這一次她看清了是誰放的火,居然是小七?!
這一瞬間,無數念頭閃過腦海。最終她悲觀地認定,是應昊命令小七這麼做的。可能應昊也累了吧,他也想到了吧,所以,最終他在她和皇位之間正式做下了一個抉擇。他好狠啊,明明只要休掉她就可以了,卻居然想要殺死她。
她自是安然無恙地又逃了,只是這一次,她的心情一點都不輕鬆。
這一次,她直接連夜飛出了崇陽都城,直到內力耗盡,倒在了荒郊野外。
醒來後,她就在山上住了下來,渴了喝溪水,餓了吃野果。其餘的時間,她都閒閒地坐在樹杈上發呆,然後睡去,醒來繼續發呆。她其實很少感覺到渴和餓,很少吃東西。
這一次,她三天沒有動過,終於想到該吃些東西了。翻身下樹,她卻忽然感到一陣眩暈,“哇!”地一聲就吐了。她乾嘔着酸水,很難過很難過,難過到眼淚也順着眼角滑了下來。然後她強撐着身子到附近摘了一顆野果。這顆野果分外的酸澀,吃下肚後卻莫名叫她好過了許多。
這時,一人突然拍了拍她的後背。
她回頭,詫異地見到了蔣大夫,脫口驚道:“師父,你怎麼會在這兒?”
“傻徒兒……”
不知怎的,她的眼皮忽然變得無比沉重,就這樣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醒來後,她已經來到了蔣大夫的醫館。
蔣大嬸正好端着一碗湯藥進來,道:“就估摸着你該醒了。”
她一時間還有些摸不清頭腦。
蔣大嬸笑道:“快,先趁熱把藥喝了吧。”
她乖乖地接過碗,還知道怕燙地吹一吹再喝。
“傻孩子,都快當孃的人了,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噗!”她猛地把剛喝進嘴裡的藥噴了出來,瞪着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睛驚問:“你說啥?”
“你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你不知道嗎?”蔣大嬸也是驚奇,他們習武之人,本該對自己身體的改變很是敏感。蔣大嬸還以爲她知道自己懷孕了。
“啪嚓!”她驚呆了,湯碗從手中滑脫她都不知道。湯碗就這麼摔落在地碎成了一片片。
“嘖!怎麼這麼不小心?”蔣大夫也進了屋,正巧看見這一幕。
這個時候的她卻已經完全聽不見蔣大夫和蔣大嬸在說什麼了。
她猛然想到,三個月,似乎就是她開始變作的時候……
難道……她是得了那什麼孕婦抑鬱症了?!
媽耶!這一刻,她突然感到自己很開心。
“丫頭,你去哪?!”
她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只是想回去,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她當真一路從蔣大夫的醫館飛回了崇陽都城。蔣大夫嘗試追她,居然都在半路被她甩脫了。
她想要告訴應昊,她懷孕了。她要給應昊解釋,這都是孕婦抑鬱的鍋!她想,應昊一定能夠諒解她的。她好開心,一切都說得通了。她那麼作是有原因的,都是因爲懷孕了,激素紊亂鬧的。
她這份雀躍,卻在被一個人攔住後瞬間被兜頭澆了盆冷水。
“小七,你不要攔着我。”
“你走吧,不要再回來了。”
“講真,你不要攔着我啊,你放火燒我的院子,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是爺命令我那麼做的。”
“你閃開!”她要見應昊,只有見了應昊,一切誤會才能解開。
小七卻死活攔在她的身前。叫她詫異的是,她居然甩不開小七。明明小七的輕功沒她好的。被逼急的她當真跟小七動起手來,卻更詫異地發現,自己根本打不過小七。明明小七的武功沒這麼厲害的!
小七一把制服了她,冷冰冰地道:“你是走,還是我現在就殺了你?”
她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向小七。小七面無表情,眼睛裡透露着冰冷的殺意。他是認真的!
“爺的命令是要我除掉你。你不可以再出現在爺的面前。”小七那冰冷的視線下卻也透露出了一絲憐憫。
“好,我走。”
就這樣,她被丟出了崇陽都城。但她其實沒放棄啊,只是小七像是料準了她還會再回來,總是能在她剛翻過城牆就立即再把她丟出去。到了最後一次,小七居然真的從腰間抽出了亮晃晃的大刀。
“這是最後一次,你若仍是執迷不悟,休怪小七不念舊情了。”
“我懷孕了。”她不得已,只得對小七道。
小七怔愣了片刻,但依然雷打不動地攔在她的身前。
“我說我懷孕了你聽沒聽清啊?你讓我見一見應昊好不好?我們之間都是誤會,都是因爲我懷孕了,被激素鬧得抑鬱了,才那麼作的。”
小七忽然詭異地笑了笑,道:“爺要屬下殺了你,你可又聽清楚了?”
她嘗試向前靠近,小七卻當真揮刀而下,重申道:“這是最後一次,你若再執迷不悟,休怪小七當真不念舊情了!”
她雖然及時閃躲了開來,但還是被小七手中的刀劃破了胸口的衣襟。這一刻她才忽然覺得恐懼,若是她閃避不及,這一刀下去,重要的不是她自己的命,而是她腹中的孩子可是要當場一命嗚呼了。小七居然在聽說她懷孕後對着她的肚子下刀!
也是這一刻她才驚醒。她懷孕了,她作,是她的問題。但應昊既然會派小七對她痛下殺手,卻是應昊自己的決定。他是當真狠心!
“好,我走。”來時的狂喜一下子被惱怒所取代。她當真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好你個應昊,我不就是因爲懷孕抑鬱了作了點嗎?你特麼的居然當真可以說不愛就不愛了。那我也不愛你了!傻逼男人,老孃以後就跟我兒子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