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昊聽完她的打算後隨口應道:“好啊,你想開幾家鳳凰樓就開好了。“
“你沒有仔細聽我說嗎?我只是想先在都城開一家,本金就從你給我的賬戶中先借給我。等我回本了就還給你。”她很認真地抓着應昊道。
“那些錢我給了你,便都是你的了,你想怎麼花都行。”應昊笑道。
“不是這樣的!”她急了,嚷道:“說了當成是我先問你借的。”
“好好好,那就當成是我借給你的。”應昊顯然依然沒捕捉到她的點子上。
末了她張了張嘴也沒再說什麼。應昊這個態度,她要怎麼跟應昊講,就這麼直白地衝口告訴他,她之所以要跟應昊分得這麼清楚,是爲了日後能給自己留條後路?想也知道那結果必然是兩人吵上一架,感情就此打了折扣。未雨綢繆是對的,但可不能本末倒置了,豈不成了她是在無理取鬧。
“炎如玉,你說,我是在無理取鬧嗎?”自打那日她答應了同炎如玉交朋友,兩人就好像默契地約定好了“碰頭”的地點,依然是這家茶樓。在應昊那裡吃了癟,她就忍不住同炎如玉抱怨了。
“確實。”
她斜了炎如玉一眼。
炎如玉笑道:“你會這麼問我,不就是因爲你自己都已經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了?”
她頓時啞口無言。
炎如玉又道:“不過你也不用太糾結了。其實我覺得,你想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做法也沒錯,但就不用告訴王爺了吧。現在你們倆感情那麼好,這事兒說出來真不如不說。”
“可是絳紅姐說叫我別瞞着應昊,說出來,還能叫應昊心裡有個譜,纔會更緊張了我。”
炎如玉搖了搖頭,嘆道:“戀愛中的女人是不是都這麼患得患失的?”然後炎如玉又狡黠地一笑,道,“而且你不是已經告訴王爺你要開鳳凰樓了,也沒瞞着王爺了。”
嘖!她忽然發現炎如玉很狡猾。按照他這個說法,就是叫她說一半瞞一半。偏偏她不得不承認,炎如玉的這個建議是比絳紅的建議靠譜的。其實她早先沒能同應昊交了底,就已經是更傾向於了這種做法。看來她也挺狡猾的。只是,早先她心裡還會很過意不去,覺得自己做了件錯事。炎如玉卻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上給了她支持。這跟同樣是女人的絳紅給她支持意義是不一樣的。
“炎如玉,你究竟是哪裡蹦出來的?”她突然盯着炎如玉問道。她發現自己不再排斥炎如玉後,炎如玉真的很能理解她。
炎如玉的目光不躲不閃,笑道:“總之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嘖!”她沒好氣地瞪了炎如玉一眼,緊接着卻笑了。而且,炎如玉還總能逗她笑。
“謝謝你啊,跟你聊完之後我感到輕鬆多了。”
“你我何需言謝。”
她一愣,炎如玉的這句話,勾起了她對某人的回憶。她忽然很用力地打量了炎如玉片刻,末了搖了搖頭,炎如玉跟他一點都不一樣。
“怎麼?”炎如玉卻捕捉到了她的視線。
她又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此後,她開始專心籌備鳳凰樓。
炎如玉隔三差五地還會到茶樓來找她,這莫名地養成了她也隔三差五到茶樓去小坐片刻的習慣。二人也只是輕鬆地閒聊片刻。炎如玉從未再開口求過她任何仕途上的幫助。
一日,在晚飯時,應昊突然問她:“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在茶樓碰見炎如玉?”
她一愣,仔細觀察了應昊的表情片刻,心裡已經有了譜。應昊分明知道了她和炎如玉隔幾天會在茶樓碰面一次。應昊如此問,卻是在給她個臺階下?
“你怎麼知道的?”
應昊一聽她這回答,頓時皺了皺眉頭,道:“小七有兩次出門辦事看到的了你和炎如玉兩個人坐在茶樓相談甚歡。”
“哦,只是無意間撞見的。到底是認識的人,也不好裝作沒看見,就同他閒聊了幾句。”
應昊也仔細打量了她片刻,她無所畏懼地繼續吃飯。末了應昊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自這日起,她就沒再在茶樓撞見過炎如玉了。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和炎如玉的關係也就是這般吧。她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照舊偶爾會到茶樓小坐。沒想到有一日她又在茶樓撞見了一個人,不是炎如玉。
“你怎麼來了?”
“我是好奇這茶樓有什麼吸引你。”應昊自顧自地坐到了她身旁。
“喝茶發呆,這裡是個清淨的好地方。”除了第一日,她每次都是自己來,也不全是因爲可能會碰見炎如玉。回完應昊這句話後,她當真兩手托腮望着窗外發起呆來。
“鳳凰樓的事兒都籌備好了?”應昊那言下之意是,“你怎麼這麼閒?”
“我僱傭了屏兒給我當掌櫃的,現在店裡也還在裝修,屏兒負責監工,我並不用每日盯着。”她嘴上慢吞吞地回答着,還是一副呆愣愣的神情。
“我交給你的那些店鋪呢?”
“你的人都管得好好的,我不是隻要負責每個月收錢就好了嗎?”
“你是不是在怪我,最近沒怎麼陪你?”
她終於回頭看了應昊一眼,詫異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之前我在書房看公文,你都會呆在一旁看書。最近你卻都寧願來這茶樓坐着,發呆。”
“你想叫我在一旁看書陪着你?”她忽然笑了,問道。
應昊不說話。
“你想要我陪着你,你就說咯。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叫我陪着你。你說了,我就陪着你咯。”
應昊搖了搖頭,突然道:“我後天會啓程,回王城一趟。”應昊並沒有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需不需要我一起去?”她便問了。
應昊卻反問她,“你想同我一起去嗎?”
“你去多久?”
“七八天就會回來了吧。”
“幹啥去呀?”
“上次調過去的兵力只是暫時安頓在了王城,我過去部署一番。”應昊說完仔細看着她,又道:“炎如玉也會與我同去,此後便會暫時留在王城。”
她一愣,脫口問道:“聖上答應叫他做將軍了?”
應昊點了點頭。
“哈!”她笑了,道:“這可真是條好消息呀。”
應昊也笑了,道:“你都不問問我是怎麼做到的嗎?”
“聖上怎麼會突然鬆口的?”她順着應昊的話問道。
應昊神秘一笑道,“不告訴你。”
“嘖!”末了他們一起回了家,她沒說,應昊就也沒提,她便是不跟着去了。
四日後,她卻不曾想還會在茶樓撞見炎如玉。
她真的驚訝急了,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問道:“你怎麼沒有去?“
炎如玉故作落寞地一笑,嘆道:“聖上前腳答應後腳又改變主意了。真是成也如親敗也如親呀。”
“哦?”
原來,應昊是授意五皇子,要五皇子教如親公主開口求的聖上,聖上當場就答應瞭如親公主。可是,第二天,聖上卻又問了如親公主一遍,問她是不是真的希望炎如玉做將軍,不會捨不得炎如玉這個好老師嗎?如親君主天真地說了捨不得。於是乎,聖上就又撤消了命炎如玉當將軍的前言。
“老狐狸,就是哄如親公主開心呢吧。”
炎如玉失笑道:“你這麼稱呼聖上真的好嗎?”
“總之,你在御書房裡還有得熬了。”
“非也非也,怎麼能說是熬呢?其實在御書房裡頭教書也挺好的。”
她真不知道炎如玉究竟是野心大還是閒雲野鶴了。
“不說這個,你今兒怎麼又到了茶樓來找我?”
“非也非也,小生只是碰巧在這茶樓撞見了王妃,總歸是認識的人,也不好裝作沒看到,便上來攀談幾句。”
“……”她眯了眯眼睛,總覺得這句話這麼耳熟呢?
炎如玉笑了,道:“王妃不就是這麼跟王爺說的嗎?”
“嘖!應昊把原話原封不動地說給你聽了還行?”果然是應昊找過炎如玉,炎如玉纔不來茶樓了。不過這會兒應昊前腳剛走,炎如玉就又來了真的好嗎?
“就像王妃所言,我們只是碰巧在茶樓遇上,又何妨叫人知道。”炎如玉就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這性子也是比她還不怕事兒的。
“你就不怕惹了應昊的嫌隙?”
“王妃可怕?”
“我怕什麼,交個朋友而已,還不讓啦。”
“那小生也是。”
“不然,你也趕快找個好姑娘結了婚得了。”
炎如玉猛然瞪大了眼睛,嚷道:“小生壯志未酬,還是不急此事了吧。”
“哈!你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啊。”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其實,小生也無謂不急,只是,小生以爲,求妻只求一人白首不相離便夠了。小生就想等到最對的一個。可惜,這個人還沒有出現。”炎如玉說這番話的時候很是認真地看着她。
她心下忽然有些唏噓,也是驚訝。這炎如玉居然能說出如此一番話來。
“三妻四妾不是更好嗎?”她有些不信地問道。
炎如玉搖了搖頭,道:“不好。”
“怎麼不好了?哪個男人不想三妻四妾。”這裡是古代,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之所以心中老是不踏實,也是因爲怕應昊對她的激情散去,便會做回一個“正常的男人”。可能戀愛中的女人真的很容易患得患失吧。
“若是女人也可以,你會想要嗎?”
“啊……”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仔細想想,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道:“也許,我會吧。”
“嘖!”炎如玉咂了咂嘴,又問道:“你覺得愛情是可以分割的嗎?”
她已經陷入瞭如果女人也可以“三妻四妾”的漩渦裡不可自拔。也就是這一刻,她突然發覺,自己也是可以很花心的。其實她至今想到姚凱心中依然會隱隱作痛。爲何女人不可以?如果女人也可以就好了。
炎如玉驚訝地問道:“難道說你的心裡真的還同時藏着別人?”
“你知道嗎?只求一人白首不相離原本也是我最想要的。按照這個條件,應昊原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但我現在真的很愛他。”
炎如玉並不插話,知道她還沒有說完。
“可是我好像,真的也愛過另外一個人。因爲女人只能從一而終,我纔是不得不在二者之間做了一個抉擇。其實,如果可以,兩個我都能要也真是挺有吸引力的。”
炎如玉越發地沉默了。
“你聽過白玫瑰和紅玫瑰的故事嗎?兩者都很美好,若只能二者擇其一,選擇了白玫瑰,久而久之白玫瑰就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選擇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牀前明月光。”
炎如玉依然不說話。
“我想,我對另外一個人就是如此,因爲沒能得到,所以忘不掉。”她忽然有些理解三妻四妾的好處了,同時都能得到,得到後又不用總是面對着一個,也就叫愛的保質期得以延長。人本來就是這樣吧?再喜歡一件東西,面對的時間久了,早晚也就膩了。但在徹底膩了之前,中間若是換着把玩些別的,回過頭來也還能想起,便始終不會徹底膩了。
“所以,你現在也承認你愛過另外一個了?”炎如玉終於開口說話。
“可能也是你剛剛說的話對我有所啓發,叫我的心境改變了吧。因爲固有的思想,我也以爲自己這一生只會愛一個,卻是自己給自己套了枷鎖。換個方式來想,男人會三妻四妾可能真的是愛了多個女人,而女人其實也會愛上多個男人。因爲女人不可以,纔是在強行要求自己的同時可以義正言辭地抱怨男人的作爲不公平。”
“如果說,現在那個人再出現在你面前呢?”
她愣愣地看了炎如玉片刻,最終搖了搖頭,笑道:“剛剛我說的其實都是空想罷了。我已經做了我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