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志奇自然不能當閒人,實際也容不得他當閒人。每天他照例要做許多事務性的工作,見很多歸化民工作人員,佈置工作。除了稅,他還有一塊“財”上的事情。廣東的財政問題極端複雜,讓他撓頭的時候甚多。總之是罵的人居多,誇的人很少。艾志奇不得不把扭轉自己聲譽的全部希望都寄託在第一次徵收工作上。
這徵收工作,基本上是又王家夫妻主導的,艾志奇不免覺得自己被邊緣化了,所以他不得不竭力保持自己的存在感,每天都要召見相關人員談話。一談就要談到半夜。
這對王企益來說倒不覺得什麼――正常工作嘛。但是張筱奇卻是心裡泛起了嘀咕,特別是徵收大廳的工作人員是清一色的女性,這麼談工作談到深夜就不能不讓她犯嘀咕了。
這天她看到南婉兒下課後沒有回宿舍,而是收拾東西準備出去便叫住了她。張筱奇很好奇這麼晚了南婉兒要去幹什麼。不過在得知是艾志新找她有事,不會出財稅局大門後便沒再多問。
張筱奇回到家在睡覺前照例開始“問審”自己老公。這個“有趣”的活動已經持續兩天了,王企益被搞的不勝其煩。雖說艾志新多次提過要給自己配一個“真正的女僕,不是生活秘書那種”,但是他還是回絕了――他不覺得有限的家務活動對自己是一種負擔,畢竟在廣州吃喝都是食堂,洗衣有洗衣房,至於艾志奇開玩笑說把南婉兒調到他身邊當“秘書”,他也是堅決、徹底、完全的拒絕的。
不但沒讓南婉兒做過一頓飯,補過一件衣服,連私下見面都沒幾次――還都是工作上的。要說最親密的舉動無非之前晚上談事情的時候倒過幾次水,可老婆偏偏不信,一遍一遍翻來覆去的問,尤其是聽說在課後還要和南婉兒商量事情,更是“興趣盎然”,連端水遞杯子時兩個人的距離都要他說清楚。
“沒有,沒有!啥都沒有。你饒了我吧,我承認,我承認覺得小姑娘人不錯……”
“就只是覺得她人不錯?怎麼不錯?”
“哎呦,天地良心,奇姐。人不錯就是人不錯,我沒往別的地方想。她比青青還大不了五歲,我能怎麼想。你要是真擔心她,還不如去找艾志新問問,他經常叫南婉兒到他不辦公室去。”
王企益爲了擺脫“被審問”的局面,趕緊把艾志新給出賣了。
“艾志新喊她去幹嘛?”張筱奇想到今天晚上南婉兒收拾東西時候的樣子,猛地坐了起來。
“說是探討大廳業務問題。”
“艾志新問大廳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他平時沒這麼關心具體業務啊。”
“他最近很關心啊,經常召見櫃員談事。再說了我的好老婆你真傻還是裝傻……哎哎哎,你幹什麼去?!”眼見自己老婆披上外套穿着拖鞋就要往門外跑,王企益一咕嚕從牀上爬起來抓上外套跟了出去。
從大世界去財稅局是進城。不過現在大東門夜間是不關閉的,只是夜裡小火車不開,只能臨時叫總務科調用馬車。看着一連串的忙亂之後,馬車伕和警衛亂哄哄的從值班室涌了出來,王企益不由覺得有些忐忑――這是不是鬧大了?
他暗暗後悔自己隨口把艾志新給“賣了”,其他也就罷了,萬一老婆闖進艾志奇的辦公室,正好撞破了“好事”。這事情可就大條了。他簡直不敢想象接下來的畫面――太美了。他一面緊張的盤算着該怎麼應對,一面暗暗祈求艾志新不是精蟲上腦。
深夜,廣州城,市財稅局艾志新的局長辦公室。
艾志新和大多數在廣州的元老一樣,辦公和宿舍是在一起的。夫妻倆人過去的時候辦公室的燈光還亮着。
“老婆你這是幹什麼,咱倆現在這樣好麼”王企益一臉無奈的跟在張筱奇後面朝艾志新的辦公室走去。
“我跟你說,剛剛我看錶了,這都馬上11點了,南婉兒應該走了。咱回去吧。你明天見了再交代她也行,再說……”
“你閉嘴,艾志新辦公室這不還亮着燈麼,我一個副局長找他這個正局長有事不行?!”
開門的是艾懿心,一手端着個杯子,有些背光王企益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不過那個杯子應該是南婉兒的,杯套上有名字。
“兩位首長……”
艾懿心似乎有些困惑,不知道這麼晚了兩位首長突然降臨有什麼事情――因爲這兩位首長和其他首長不一樣,天黑了之後基本不辦公。
“艾志新,南婉兒是不是在你這裡?”張筱奇毫不客氣的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副局長。也不等艾志新迴應便闖了進去。
艾志新辦公室的煤油燈點的雪亮,會議桌上攤着許多文件和圖冊。南婉兒正在桌邊,旁邊還有一個女孩子在,王企益夫妻兩都不熟悉,倆人正在討論着什麼,看到張筱奇進來,不由的都吃了一驚。
“在啊,我們正談事情呢。”艾志新對張筱奇這麼晚來自己宿舍就爲了找南婉兒感覺很奇怪。
“談事情?大廳的事?以後你問我就行。她還是孩子,不熟。”張筱奇面無表情的白了艾志新一眼,“南婉兒……還有你,都給我拿上東西,跟我走。”
“我靠,你老婆這是搞什麼?”看張筱奇走遠了,艾志新纔回過神來。站在一邊的王企益一臉尷尬:“我的艾局長,你別問我,你看我也是從被窩裡爬起來的……”
“是不是沒把張局侍候舒服?”
“我艹你大爺的!你別幸災樂禍。南婉兒你怕是弄不到了。”
“我要弄南婉兒?”艾志奇的臉色一怔,呆住了,眼中流出一抹怒火,王企益心中暗叫“壞了”!然而艾志奇的臉色突然又平靜下來,打趣笑道,“對,對,我弄不到,你也弄不到。你當心回家你老婆給你上滿清十大酷刑,讓你和南婉兒當面對質,同志你可要挺住,不能當叛徒啊……”
一路上只有馬蹄嘚嘚的聲音,深夜的廣州安靜無比,就像馬車裡的氣氛。王企益在一邊生着悶氣,南婉兒坐在那裡也低眉垂首一言不發。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張筱奇覺得自己腦子一團漿糊。
從艾志奇宿舍出來,把另一個女孩子送回來宿舍,南婉兒原本也想回宿舍,卻被她拽到了馬車上。
最早在杜雯把南婉兒送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她的身世讓人不由的想給她保護。自己也答應杜雯讓她好好學習,配合自己工作。在後來的接觸中,自己越來越欣賞這個女孩子和她恬靜的性子,也愈發覺得有這麼一個妹妹一定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甚至在老公被鼠疫堵在廣州的那些提心吊膽的日子裡,自己居然鬼使神差的想着如果有她跟在老公身邊該多好。
簡直瘋了!張筱奇有些懊惱的搖了搖頭。
對於自己不在的這些日子裡,老公會不會犯錯誤,張筱奇其實很有把握。張筱奇回想着心裡那點小秘密,就在南婉兒出發去廣州的那天晚上,自己躺在牀上想着要是王企益對南婉兒做了什麼,等自己去了廣州一定要大發雷霆,折騰一番。可爲什麼這兩天每次聽到老公什麼也沒做的時候,自己反倒有一點失落呢,難道真的能捏着鼻子認下?現在自己都糊塗當時的心境了,愛着他擔心他所以找另外一個女人來跟自己分享他和原本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嗎?以後還會有一個和自己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來爭奪只屬於自己孩子的父愛。這是愛情?親情還是愚蠢?因爲這個女人是南婉兒自己就能真的接受?真得嗎?
想到這裡張筱奇突然發現自己很噁心,這就是把南婉兒當妹妹的樣子?呵呵,不管是私心告訴南婉兒照顧王企益生活還是今天把南婉兒從艾志新那裡喊走,自己可曾有一點考慮過她的想法?不,不僅是自己,把南婉兒喊去宿舍的艾志新,甚至還有自己這個明知道艾志新打什麼算盤但卻無動於衷的老公,都把這個女孩子當什麼呢?她無法反抗元老的權威,所以註定像個棋子,被人指定着要麼陪這個元老睡覺要麼跟那個元老上牀嗎?
不,她只能聽從別人安排的日子應該過去了。眼見已經快到大世界張筱奇下了決定,踹了一腳昏昏欲睡的老公“你今天晚上睡書房,南婉兒和我一起,我們有話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