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吉去看了船卻爲難了,這五桅船停在碼頭已經有一段時日了,當初就被海盜圍攻、擱淺的時候就毀損了不少帆桅,船殼也有受損的地方,拖回臨高之後只是做了簡單的修補讓它浮着不沉。原本海軍打算對其進行大修和改造,作爲遠洋船隻使用,馬甲鬧出個海事法院之後這船的歸屬未定,就丟那裡沒人管了。加上期間又遭遇了一次颱風,出現在海吉面前的船隻有點慘不忍睹的模樣――只剩下了三根桅杆,帆索也損壞了大半,甲板上的艙室也破損了。
這樣一艘船,就算開回去,也得大修一番才能出賣,否則就是柴火的價錢。再說要從這危機四伏的瓊州海峽開回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海吉一時間打不定主意,聽那姓馬的澳洲官長說這船澳洲人有意收買,心想這倒是個辦法,只是不知道家主怎麼想,自己不便做主,還是先回去一次再說。
然而海述祖卻堅持要求把船帶回來,海吉無濟於事的指出,要把船帶回來得付一大筆修船費用,得僱齊一班水手,最後還得冒險穿越海峽--難保不會再遇到一次海盜的襲擊。就算平安回到了神應港,要把這麼大一艘船賣掉也得假以時日。這樣的話還不如就地賣給澳洲人來得合算。
但是海述祖堅持把船開回來。海吉無法,只好帶了銀子回臨高修船。海吉雖然即不懂船也不懂航海,但是看這船的模樣也知道修起來所費不小。也不知道多少日子才能完工。總算海述祖允許他“修個大概能開回來就是”。
海吉的修船之旅卻得到了博鋪的港務主任李迪的熱情接待,表示願意代爲接洽船廠,而且可以免費修船。條件是五桅船回瓊山的時候幫着運送一票貨物。被李迪的熱情鬧得不知所措的海吉受寵若驚,當下答應了。
造船廠立刻投入了工作。五桅船被拖進了幹船塢,隨後,船殼被仔細的修補過,毀損的桅杆帆篷也得到了修復,造船廠以缺少桅材爲胃口,只修復了尚算完整的三根桅杆,另兩根徹底的拆除了。船隻的內艙和甲板則做了一些奇怪的改變,一是在甲板上開了二個大型的貨艙口,二是在船兩舷增裝了鐵製的掛船艇架。最後,在前後甲板上都安裝了人力絞盤的吊杆。
實際上在內部還做了一些基礎上的改造,以便給將來的改裝留下空間。
造船廠如今修理修理改造木製船隻已經非常容易,有幹船塢,有蒸汽驅動的吊機,一個木材加工設備齊全的船材車間――需要的船材都在很短的時間內加工製造出來。標準化了造船用五金件。加上現代的工序流程管理,船廠24小時開工,修復改裝這艘船用了七天時間。
隨後在李迪的指揮下,一批批的貨物被運上了大船,貨物多得把船的吃水線壓到了滿載的水平上,最後,四艘平底小艇被“突突”的冒着白汽的蒸汽吊機吊了起來,一羣工人小心翼翼的把它們掛在艇架上。
海吉看到自家的船變得如此模樣,不由得覺得奇怪。但是想反正這船到瓊山也是要出賣的,只要能開回瓊山去就好了,管他修成什麼模樣。反正那姓李的澳洲人說了,只要幫忙運貨,修船不要錢,連僱水手的錢都不需要花,他海吉只要隨船返回瓊山就好了。
大船在巡邏艇的護送下揚帆起航了。三天之後,海述祖的大船終於回到了神應港。飄着海家字號旗的五桅船進入港口的時候,整個瓊州府城都轟動了――誰都沒料到遇到海盜失去消息二個多月的船居然還能回來。不少人原本對海述祖忽然能還錢感到奇怪,現在想來既然他的船都能回來,想必是後來賺了一大票,不但回來了,船上甚至還裝滿了貨物――誰也不知道那些做工精細的用鐵皮加固過的一模一樣的大木箱子裡裝得是什麼。只有林佰光知道里面裝得是用來開礦的設備和物資。包括那四艘平底小艇也是專門爲開礦準備的。
因爲有海述祖這塊牌子,加上打點到位,清瀾巡檢司的檢查貨物不過是虛應故事。船停泊之後並不卸下貨物,海吉直接去向海述祖覆命。
“真是奇事!”海述祖看着眼前的一箱銀子,心情好得難以想象,“想不到澳洲人真得說話算話,把貨都折了銀子換給了愚兄!”
“還是扣去了五分之一吧。”林佰光暗笑。
“哎!照回來的人說,若不是他們出手相救,愚兄就連船帶貨全沒了,哪裡還能有這一千多兩銀子加一條船!”海述祖不像是遭了損失,倒象是發了一筆橫財似得滿面春光。
“這也要多謝賢弟!”海述祖說着向他做了一個揖,“沒有賢弟出面,此事絕不能辦得如此順利。”
“謬讚了。這原本就是按照澳洲人的規矩辦的,小弟不過是派人帶個路而已。算不得什麼。”
“重信用,講仁義!雖說是海外之人,毫不遜我中華人物!”海述祖簡直要把澳洲人吹上天去了。說着他打開海吉帶給他的判決文書。奇特的裝訂、潔白挺括的紙張首先引起了他的注意,打開之後看了幾頁,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林佰光心想這法律文書穿越集團裡能看得明白的人也不會超過二十個。這海述祖能看得明白這滿篇的術語加簡體字?
半晌,海述祖才把文書放下,卻沒說話。林佰光想他到底看懂了多少?忍不住想問問。海述祖卻自己開口了:
“澳洲人果然高明。”
“哦?”
“這文書的內容愚兄雖然看得不甚明白,裡面的意思也大約知道了七八分。”海述祖道,“心思之縝密,行事之嚴謹,愚兄聞所未聞。”
海述祖還在慨嘆,這邊海吉卻着急了――他是一心爲主,因爲來得時候那姓李的說了,若是這船想賣,他願意收買。現在船也到了海口,相也算亮過了,還是趕快把船賣了了事。他開口道:
“老爺,臨高的澳洲人願意收買大船,您看是不是――”
“好啊,就賣給他們吧。”海述祖現在對澳洲人的印象好到了極點,世家子弟的脾氣發作,回答甚是乾脆,“就賣五百兩銀子好了――”
“老爺,這,這,這……”海吉大急,這條船當初造的時候花費了差不多二千兩白銀,雖說現在有破損,少了兩根桅杆,但是現在已經修整好了,怎麼也得賣個一千兩吧。
林佰光笑道:“五百兩太便宜了,海總管這麼大老遠的取回來,也不至於就這樣賤賣了吧。”
最後決定以一千兩賣出。隨船來得人當即付清了銀子。這船就是穿越集團的財產了。海上力量部準備用這艘船擔負瓊山-臨高之間的煤炭運輸任務。這裡有個意外的好處:船隻雖然已經易主,但是大夥還以爲這船是海家的。
海述祖對這筆買賣很是滿意,海吉卻覺得這筆買賣真划不來――既然要賣船,乾脆在臨高賣了不就是了,還把船開回來。白搭了許多時間和銀錢,自己還來回跑了兩趟。暗想老爺這大約就是所謂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不過海吉對自己的這次臨高之行還是滿意的――在臨高大開眼界。不僅看到了傳說中的大鐵船,還見到了許多新鮮玩意。回來之後就有了無窮的談資用來和家下人閒聊的時候打發時間了。
煤礦的事情,緊鑼密鼓的籌辦起來。林佰光發覺自己又變成了煤礦籌委會主任。剛剛裝修完畢的房子裡住滿了來自臨高的勘探設計人員。這實在大大的不妥――高弟買下來的房子可是在瓊山的商業區位置,到處人來人往的,這麼一羣換上大明衣裝也一樣奇形怪狀的人物雲集在此,每天還要進進出出,縱然有轎子接送遲早要露餡。
還是要趕快把他們安排到礦場上去。遠程勘探隊已經勘定了若干採煤點。海口的煤礦資源以小型礦爲主,以現代標準來看開採的經濟價值不大。遠程勘探隊發現的採礦點裡,計委最後選擇了位於南渡江畔的甲子礦。
這個礦就條件來說並不是備選礦點中最好的,儲量很小,但是它有個最大的優勢就是便利的水運條件。從開採點向東十公里就是南渡江。從這裡小型平底船可以直達南渡江出海口。便於運入採礦需要的物資設備和採出的礦石。免去了在山區修路的困難工作。
甲子礦所處的山嶺,由海述祖出面買了下來。林佰光建議要不要把其他礦點也買下來,但是馬千矚卻認爲沒必要――將來這就算是國有資財了,直接徵用就完事了。不必費那勁。
林佰光已經通過海述祖在港灣內的荒涼地段買下一塊地皮,建起了貨棧和棧橋。擁有了專用的碼頭。未來運煤的平底船直接經南渡江運碼頭上,裝入貨棧,等待大船駁運。
注:海口沒有甲子煤礦這麼個地方,更不在南渡江畔。完全是杜撰,不要深究。取這個名字是用了海口長昌煤礦所在的行政區:甲子鎮。
整個海南出褐煤的地方只有兩處,海口的長昌煤礦和儋州長坡煤礦。這兩個地方都不靠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