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啓星一扭臉，果然看到身邊的板凳上多出一位老太太。
於是他嬉皮笑臉的端起酒杯敬了上去：“三姑奶奶您老人家好啊！晚輩這些天可是天天想着您吶！”
老太太鼻子一哼，把腿往凳子上一盤：“油腔滑調的，三姑奶奶又不是小媳婦，你惦記我幹嘛呀！”
“奶奶您這話就不對啦！我看您老的面相，年輕時候絕對是個一等一的大美女，范冰冰都沒您老年輕時候漂亮！”討好長輩，可是陳啓星的一絕。
“范冰冰是誰媳婦啊？”三姑奶奶不太明白。
常大龍哈哈大笑：“老太太啓星這是在誇您老呢。范冰冰也是咱東北人，人長的可水靈了。不信我拿她相片給您看看，您老就清楚了。”
說着常大龍放下筷子，拿出手機都不用老花鏡，就搜出范冰冰的照片。
看來常爺是真的趕時髦。他不僅行頭換了，手機還改成外國牌子。甚至他用起手機查資料，一點障礙都沒有。讓陳啓星陡然想起老家那位。恐怕那位老人家，現在正沉迷手機遊戲，無法自拔了吧？
三姑奶奶仔細端詳了一下范冰冰的照片，然後搖搖頭：“我老人家年輕時候是漂亮，但還是比不上這閨女。你瞧這皮膚，白得都反光了...”
陳啓星不服氣：“那是化了妝的，現實中她絕對沒這麼漂亮。”
常大龍也搭腔，他個陳啓星這一老一少，哄得大仙三姑奶奶開懷大笑。
即便坐到飯桌邊，三姑奶奶因爲是鬼魂之軀，沒辦法陪他們爺倆吃喝。但讓陳啓星驚訝的是，她老人家低頭可以嗅走酒中的香氣，就算是喝酒了。
陳啓星學着常爺，不斷給三姑奶奶添酒。她老人家嗅一口，陳啓星就把沒有味道的酒倒掉，然後給她滿上。
沒想到東北大仙是這麼神奇，陳啓星都覺得她老人家真的是神仙下凡一般。
三姑奶奶還沉浸在剛纔的話題之中。嗅了幾杯水酒，她囈語般話起當年。
她老人家姓黃，沒有大名只有個乳名叫翠翠。生於清朝康熙年間，算到今天，她老人家都已經三百多歲了。
年輕時的黃翠翠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美人。她隨着父親和一個弟弟在東北開荒種地，閒暇時給人縫縫補補補貼家用。因爲她還有兩個夭折的姐姐，所以她在家排行老三。
古代的農村女孩沒那麼多夢想，翠翠只想家裡吃穿不愁，然後弟弟能娶到好媳婦。至於她自己的未來，她都沒考慮過。
清朝時候皇帝雖然修建‘東北長城’，可也沒擋住漢民往黑土地進發的腳步。要論起來，黃家的祖籍應該是山東。到了翠翠那一代，已經是第三代人了。
從山東來的移民，帶來中原的耕種技術，也帶來山東的響馬。
那些人剛來東北時，還比較安生。可有些人禁不住這裡的惡劣環境，一遇荒年就化爲嘯聚山林的匪徒，到處打家劫舍。
翠翠一家本以爲自己搬到盛京府，也就是今天的瀋陽附近，這裡鬍匪會收斂一些。沒想到的是，他們一家還是遭了難。
送走了積勞成疾的父親，又爲弟弟娶上媳婦。黃翠翠自己也經過別人說媒，嫁給一位貨郎。
黃翠翠的丈夫平日裡走街串巷，賣些小玩意。可他身上是有本事的，按傳統說法，他是跳大神的。當然了，跳大神唱唱請神調只是他的副業。
黃翠翠嫁到丈夫家後，也跟着他學了些本事。
兩口子幾十年風調雨順，沒碰上什麼大災大難。跳跳大神，唱唱戲，是他們唯一的愛好。黃翠翠不能生育，丈夫也沒怪她，甚至都沒納妾。
到了黃翠翠老來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改變她一生的大事。
那一年土地收成不好，弟弟帶着全家老小，來她家對付過冬。黃翠翠夫婦非常欣喜，想着從弟弟那裡過繼個孩子，準備給他們兩口子養老送終。
沒成想，大雪封山後。貓冬的鬍匪來了幾個人到他們村裡。
土匪們有這個習慣。他們在冬天時在山裡待不下去，就各自下山找人家貓冬。他們表明自己土匪身份，在人家白吃白喝不算，還霸佔人家的女人。
農家要是敢反抗，或者敢把土匪殺掉。來年春天，必然遭到大股土匪過來尋仇。所以農民大多敢怒不敢言，打落牙齒往肚裡咽。
住在盛京附近的老黃家，可從來沒遇到過土匪。他們不懂規矩，自然會反抗。
把那兩個土匪趕出家門後，他們兩家人半夜被糾結而來的土匪，殺了個精光。
三姑奶奶在死後，變化爲厲鬼。她不僅殺了流竄而來的匪徒，還遍尋附近，想要追索土匪的老巢。
隨着她殺戮的人越來越多，黃翠翠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一尊厲煞。她所到之處，雞犬不留。
“我那時殺紅了眼，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死在我手裡...”三姑奶奶提起當年的事情，就有點傷心。
“那後來呢？”陳啓星問。
“死了那麼多人，盛京府裡的高人當然發覺了。和尚老道來了不少人，但他們全都不頂事，被我也殺了。到後來還是盛京將軍出面，從北邊請來位姓祁的老先生，也就是我後來的師父。”
鬼魂會拜師，這倒是新鮮。陳啓星聽三姑奶奶說：她被祁先生制伏，恢復了神志。祁先生非但沒有除掉她，反而把三姑奶奶帶在身邊，收爲徒弟。
“那祁先生教您什麼啊？”陳啓星比較好奇。
三姑奶奶看了一眼常大龍，微微一笑：“他老人家教我修煉，由普通鬼魂成了大仙。”
原來是這麼回事，陳啓星有點懂了。
‘大仙’這東西自然界裡是不存在的，還必須有人引導鬼魂修煉，纔會產生轉變。只是不清楚，這大仙修煉什麼東西。他們憑什麼說自己，與普通鬼魂不同？
陳啓星本來還想問，常大龍一擺手：“繼續吃菜，後面的事情明天再說。”
見師父現在沒興致教，陳啓星只好作罷。端起酒杯，滋溜一口小酒，吧嗒一口小菜。
東北的生活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