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明絹知道爲了他的事,弟弟明雷還和父親鬧了一頓。
弟弟生性耿直,脾氣又是出奇的火爆,他一定無法忍受這樣惡意的欺騙,他一定又讓爹爹難堪了!
不錯,當年輕氣盛的樸明雷得知憨厚了一輩子的父親撒了這樣一個彌天大謊後,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是非常非常的不贊成以這種欺瞞的行爲給自己的姐姐拐一個男人。肋
先不說他有沒有家室,光是瞧一眼他醒來之後那一雙凌厲的如鷹的深色劍目,他就能斷言此人定是非常之人,再加上他俊朗的外形,從容沉穩的氣度,這樣一個男子不是他姐姐所能收服得了的,姐姐太柔弱溫順,他們不般配!
他自然希望尹大哥可以在莊上長久的住下去,但絕不能用姻緣來囚困他。
因爲,他非常的喜歡尹大哥,爲身上奇特的氣質所深深吸引,縱是在昏迷不醒的情況下,仰慕之情仍是莫名的泛濫,甘願鞍前馬後的爲他打點一切,從未放棄過。
猶記得那日,沉睡了兩個月的尹大哥悠悠轉醒,發覺自己失憶後竟絲毫沒驚惶失措、暴躁介懷。
僅僅只是微微皺了皺英氣的劍眉,俊朗的臉龐依舊淡笑如風。
他笑得不可捉摸,飄渺之中活力四射,充滿自信,就像施了咒語般叫人移不開眼,叫人肅然起敬,臣服於他淡雅雍容的氣度之下,不敢褻瀆。鑊
樸明雷實在沒辦法對着這麼一張臉孔撒慌,他憤憤不滿的前來質問。
面對兒子的指責,樸恩沉默良久,或許他們是對的,他們品性正直而淳良,他們不屑這種卑劣的手段。
“可我別無選擇,明雷!”
山谷裡的春天來的早,去得晚。
那日,綠意漸濃的盤天古樹下,樸恩語音沉沉的對兒子說。
雨後的綠葉顯得猶爲的鮮亮,新抽的嫩葉嬌柔,生機勃勃,他摘了一枚新葉置於掌心把玩,自言自語道:“看見這片葉子了嗎?鮮鮮的,嫩嫩的,嬌潤的色澤孕育着無限生命力……”
樸明雷無語的盯着老父,不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樸恩捋着灰須微笑,一指手中的嫩葉道:“你不覺它很像明絹嗎――哦,不對,不對,是明絹像它!”
“爹……”樸明雷似乎有些明白了!
“明雷啊,尹寞是春雨,他給明絹帶來了一片生機,也許你粗枝大葉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可爲父卻是真真切切的覺察到了她的變化,明絹這丫頭只有守在他身邊的時候,纔會懂得笑,知道什麼叫開心。明雷,十年了,她在輪椅上孤獨黯然了十年。這十年,爲父無力爲她多做什麼。現在,總算有一些事一些人扣住了她的心絃,你說爲父怎麼肯放過這個可以教她展顏的機會呢?不錯,爲父這樣做法,的確是有些不公。可,爲了明絹,爲父認了!小人也好,君子也罷,只要明絹能快快樂樂的走完她的有生之年就好。明雷,你大姐所嫁非人,我是悔不當初,而你二姐又死的不明不白,至於你三姐爲父更不能爲她分擔什麼,只希望她走的時候沒有遺憾,既然她喜這個從天而降的尹寞,那我們就幫她圓一個夢……”
“這麼說,姐姐也同意了?”
樸明雷低低的問,他在心頭輕輕的一嘆,滿是愁緒,他雖少不更事,但關於姐姐的一點一滴的變化他卻也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如果這是姐姐心願,他無話可說。
樸恩微微一笑,眼角微溼:“賭局已經開始了!”
明絹能走這一步需要莫大的勇氣。
樸明雷接過父親手中的嫩葉,低語:“爹,他已過弱冠之年,人又如此俊美風流,也許早有妻室,他日若……”
“不會有他日!”
樸恩赫然掐斷他的擔憂,慈善的臉孔上浮現一種絕然:“明雷,即然我們要圓這個謊,那我們就要把事情做得萬無一失,不可能給他一個如若不然!”
“可能嗎?”
樸明雷覺得很難:“他給人的感覺不像很好擺佈的樣子!”
此言似乎不假,但爲了明絹,樸恩不想說喪氣話滅了自己的氣勢。他們一定可以瞞天過海,喜慶收場的。
“要是他早已成家立室,我們這做一意孤行的行事是不是太缺心眼了!”
說到最後,樸明雷還是忍不住良心不安。
這一次,樸恩冷下了慈顏,淡淡道:“明雷,記住一件事,他已死過一次,而且是老天爺幫他斬斷過去一切的,這是天意,他現在是尹寞,是一個全新的人,我們穿雁山莊的三小姐絕對配得起這樣一個沒有來龍去脈的人,所以就讓我們自私一回,如果哪一天,明絹不帶任何遺憾的走了,我們再把他的前事說與他聽,至於明絹的有生之年,就讓他全心全意的陪在左右……”
挾恩以報非君子所爲,這有違爹爹平素的教誨,樸明雷接不下話,低下頭想了一會,才道:“但願不會扯出什麼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