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又是半宿沒閤眼,開眼時,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盯上了她沉靜的睡顏。
微微一笑,起身,清淡的目光往窗臺前一閃,窗臺上擺着一盆雙色月月紅,開的正怒,紅的豔麗勃然,白的雅緻纖淨,是紅與白最絕美的組合……
清風逸動,雪幔滑落。
他輕輕地走出客房,想去找點食物來祭五臟廟!
小樓外,天氣淺淡,晨風清爽,夾着從小花園裡傳來的陣陣清雅的花香,讓人精神大振。
他閉目,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頓時掃盡半宿未睡的倦意。
一陣嘈雜的吵鬧聲打破了平靜祥和的朗郎碧空,由遠而近的傳揚過來。
他睜眼觀望,見不遠處通往客棧主堂的走廊上,一夥人正鬧得不可開交,女人的哭叫,男人的利喝,旁觀者的勸喚聲悠悠傳來。
初生的朝陽底下,紅袂飄舞,金光四撒……
紅衣似火,是羅芷竹來,這個女人倒真是厲害,他們躲得這麼偏僻,還是這麼快叫她找到了……
“阿行,阿影守着這裡!”
他衝着小樓外清幽的空氣低低命令着。
“是!爺!”
兩道矯健的身影自南樓閃了過來,阿行與阿意,青衫飄飄,應聲而來,虎目精利,負手立於門口,猶如兩尊守門大神。
他邁步下樓,趕至爭吵處,果不其然,真的是鍾家的五少奶奶,羅家的千金小姐羅芷竹大駕光臨。
不過,今兒個的鐘少奶奶可是惹着一身狼狽,就見清波這丫頭寒着面孔,拼命似的攔着她,扯她的衣衫直往外推,不許她往裡棧更進一步。
羅芷竹在節節敗退,玉顏上呈現少見的慌然,救助的望向隨行身手了得的侍女,但四個侍女皆叫阿寬笑咪咪的堵截於一旁,無法施於援手,羅芷竹只得被清波爲難了一個正着……
他沒有上前遏止,只是冷顏旁觀。
很快,羅芷竹注意到了他冷嗖嗖的寒睇,拉了一個勸架之人一擋,迅速從與清波的爭執糾纏中掙脫出來尋視,然後直直的盯上了他。
“別鬧了,阿寬!”
終於,他淡淡的喝了一聲,輕易的解去四婢窘境。
笑吟吟的阿寬又蹦又跳的竄退,一邊大呼痛快,
他深深的一“睇”,警告他別惹事上身。
四個青婢香汗淋漓,臉色煞青的躍回主子身側。
“姑爺,這女人居心叵測,保不準又要來算計什麼了!趕了她出去!”
清波撥開了勸架之人後,擡眼看到他,立即就奔了過來,依在他身忿忿的叫着。
“賤奴放肆,我們小姐好心來探,休要也言傷人……”爲首一青婢怒斥。
他爲清波如此護主而淡笑於心,面孔上卻是冷然一片,目光清寒似箭般射去,不怒而威,直叫那婢子硬生生止了口。
羅芷竹目光灼灼,一下子盈滿是驚嘖與疑惑,自然是在好奇他的氣度。
淡淡一揚眉,他薄脣微啓,流出低磁清幽的聲線來:“鍾五少奶奶,大清早的,來此有何貴幹!”
“哦,原來你就是葉家姑爺!”
羅芷竹輕笑着用肯定的語氣對他做了認定。
他淡然無語,不承認是,也不承認不是。
羅芷竹並不介意,反而笑得驚奇,嘖嘖叫道:“外人皆傳葉世伯病糊塗,將一個名門千金許作了農家婦,皆在爲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而惋惜,如今看來倒是葉世伯眼光奇絕,於泥塵之間挑了金子,爲依靈妹妹選了位甘隱於林的奇士做夫婿。……”
話說的好聽,但他不想聽她的驚歎之辭,無禮的打斷道:“不必顧及左右而言其他,有事且說!”
冷淡的聲音叫羅芷竹微微一窘,頓了一下,方滿懷希冀的道:“依靈妹妹呢?你們將她救出來已有幾天,許泰說過血蠱無解,蠱發定會禍人,我想確定一下妹妹如今可安好……”
“多謝鍾五少奶奶掛懷,依靈已並無大恙,性命尚在……”
他簡潔的回了一句。
“你真的制住了那些血蠱,沒叫它們破體傷人?”羅芷竹美眸一亮,又一黑,有驚喜,又有深疑.問道:“我能見她嗎?”
“無此必要,五少奶奶知其無礙便好,就此請回,莫在這裡擾了別人的清靜,阿寬,替我送客……”
若不是因爲她養的赤珠蕾作怪,依靈如何會受這苦,他自然不會再容她去禍了依靈。
將大掌一揮,他滿口淡拒,示意她識時務的離開。
羅芷竹卻在那裡好一陣尷尬,那麼映滿好奇的眼裡全研磨之色。
wWW⊕ttκǎ n⊕c o
他依舊淡淡而立,淡淡之間卻已現傲然不馴的氣勢,那份氣勢並非是凡夫俗子靠裝模做樣所能演繹出來的,可以說混然天成的,是於生俱來的,不是粗衫布衣所可以掩蓋得了的氣質,這樣的氣質自然會叫羅芷竹驚奇!
“你是誰?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羅芷竹稀奇的問。
他們是曾有過一面之緣,但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揚眉,他淡淡的笑,說:“山野村夫,怎入貴人之慧眼!我有別事,恕不奉陪……告辭!”
他沒有興趣與依靈以外的女子糾纏,還不如去弄吃的果腹。
言罷,轉身喚上身邊人瀟灑的離去,不去搭理一身如塹迷霧之中的羅芷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