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定安城的平靜,京城裡這兩天天氣突然陰沉了下來,整個朝堂都瀰漫着一股讓人煩躁不安地躁動氣氛。
孫老爺子的告老摺子遞上去有幾天了,朝廷衆人對於國子監祭酒和內閣的人選爭論不休。
成明帝面色一天比一天陰鬱,幾位尚書和內閣的丞相極有默契地誰也沒先遞話。
京城裡的勳貴世家也集體保持了沉默。
崇安侯林致遠在這當頭突然生了疾病,連日缺了早朝。
誠意伯一個勁兒地感嘆人老了,囉囉嗦嗦地念叨着兒子不成器,還想着求個恩典讓兒子去國子監讀兩年書,對這國子監祭酒一職倒是念叨着說了幾句話,至於內閣人員則閉口不談。
衛國公家兩位當家人在朝堂上一聲不吭,衛國公衛清明在成明帝發話前就直截了當地說了自家出生低微,對這朝堂政事不便胡亂多言,半點也沒準備參合這事。
溫國公本想進言獻策,見衆人都在打哈哈,瞄了眼大皇子,心裡咯噔一聲,又不着痕跡地縮了回去,這事兒急不得,得先看看。
敬安侯向來對政事不熱衷,這回也是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半個字也沒多說。
至於西寧王,索性操着手一臉事不關己地看着熱鬧,偶爾冷哼一聲,諷刺地笑笑,卻是沒吭聲。
成明帝冷眼聽着朝廷內衆位重臣彎彎繞繞的話,眼神冰冷中帶了幾分嘲諷。
顧長文瞄着成明帝的臉色和躍躍欲試的大皇子,心裡咯噔一聲,大跨一步上前回道:“聖上容稟,臣有些拙見。”
成明帝面色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揮手示意顧長文說。
顧長文瞄了眼魏相波瀾不驚的臉色,朝成明帝恭敬地彎腰行了禮,這纔不緊不慢地分析道:“孫大人告老辭官。國子監祭酒和內閣的位置都空了出來。先不說內閣,國子監乃大秦人才匯聚之地,是國之重地,臣以爲,這國子監祭酒一職還是先定下來爲好。至於人選……”
顧長文頓了頓,餘光掃過殿前的人。躬身繼續道:“臣提議翰林院徐大學士。徐大人飽讀詩書,才智卓絕。在教導後生上頭也極有心得。臣記得,去年的榜眼就是出自徐大人門下。”
徐弘晏被顧長文一席話說得目瞪口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火怎麼突然就燒到自己個頭上來了!
“聖上,這不妥——”徐弘晏漲紅了臉,急急地出聲打斷了顧長文的話,話音剛落,徐弘晏猛地瞥了眼另一邊同樣大聲喊着“臣附議”的溫國公,隨後醒過神來,朝成明帝躬身彎腰行了禮。直起身子吸了口氣,語氣堅決地強調道:“回聖上,臣以爲,顧大人的提議不妥。臣學識淺薄,腆爲翰林院大學士,十餘年卻只教出一個學生。愧爲人師表。正如顧大人所言,國子監乃人才匯聚之地,只是顧大人如此提議令臣惶恐,臣確實自知無法勝任國子監祭酒一職,還請聖上明鑑。”
陳弘正陳弘升陳弘寬幾人聞言眼裡閃過一絲滿意的笑意,緊繃的身子鬆了下來。
陳弘道盯着陳弘晏筆直的背影,和幾個兄弟眼裡的鬆動。嘴角閃過一絲無力的苦笑,心裡長長地嘆了一聲,陳家人這幾年過得太安穩了。
三弟是翰林院大學士,任國子監祭酒倒也不爲過,且陳家有人接了國子監的職,就不必攙和內閣的是非。他讓幾個兄弟在祠堂對着祖宗的牌位站了半個時辰,竟是一點用都沒有!那一間祠堂都是祖宗的牌位!那是陳家百年的基業,他們要拿陳家的基業去博前程……簡直是利慾薰心!
顧長文看了一臉坦然的陳弘晏一眼,笑道:“徐大人不必如此,聖上自有明斷。”說着朝成明帝長揖着行了禮,這才倒退着站回了原位,餘光瞥見成明帝眼裡一閃而過的惱怒,顧長文在心裡冷笑了一聲,目光自然而然地掃過袁家兩位大人。聖上中意袁叢山入內閣,顧家是聖上的臣子,自然要順着聖上的心意說話,至於袁叢山能不能入了內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顧長文和顧長洲對視一眼,眼裡的冷意瀰漫,嘴角輕勾,擡頭時卻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徐卿不必妄自菲薄。”成明帝的聲音在大殿中傳了開來,清清冷冷的,讓人聽出了一身寒氣。“徐卿致仕多年,一心向學,性情耿直,十幾年不移品節,朕深感欣慰。”
“臣汗顏。”陳弘晏面色僵硬,聲音裡帶了些急切回道,“於學問一途,臣實在差他人多矣。”陳弘晏頓了頓,心裡有些惱火,想跳腳指着顧長文罵卻偏偏是在大殿上只得忍着。國子監那塊他纔不去!門生遍佈還不如教出一個人中龍鳳!
可聖上這話明顯有些意動,陳弘晏心裡一凌,急切中瞄過在一旁站着的袁叢啓兄弟,眼前一亮,忙拱手笑着建議道:“臣以爲,國子監司業袁大人比臣更合適國子監祭酒一職。”
此話一出,朝上衆人臉色都微微變了變,成明帝冷眼看着陳弘晏,眼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陳弘晏後知後覺地住了口,訕訕地站大殿上,心裡一陣煩躁氣悶。
溫國公尷尬地站在陳弘晏身後,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只瞪着陳弘晏的後腦勺生悶氣,這書呆子犟脾氣!就不知道看人臉色!
溫國公氣悶中心裡又盤算了開來,看這情形,聖上似乎中意袁叢山。若是他能在朝堂上提一提,這也是順水人情。只是袁叢山是魏相門生,魏賢妃是大皇子養母,魏家做大對大皇子而言也有益處。畢竟魏賢妃無子,大皇子一直養在魏賢妃處,對魏家而言自然是大皇子登了基最好,這事兒……溫國公煩躁地瞪了陳弘晏的後腦勺一眼,餘光瞄着面無表情地站着的顧長文,心裡一時踟躕起來。顧家已經有一個內閣成員了,顧家是大皇子的母族,同魏家的關係實在是有些微妙……只是顧家肯定也是指着大皇子的。今兒顧長文這話,也是順着聖上的心意說的?
溫國公精神一震,剛纔的煩躁一掃而過,轉而一步上前,站到陳弘晏前頭,環視了殿內衆人一圈,朝成明帝彎腰笑道:“老臣斗膽,臣以爲國子監祭酒一職陳大人擔任最適合不過。”
說着又回頭朝陳弘晏客氣地笑道:“陳大人何苦推遲?”不等陳弘晏反駁,溫國公笑着繼續道,“陳家百年世家,陳相歷經三朝,爲大秦鞠躬盡瘁。國子監是後生聚集、培養大秦未來的棟樑之地,此任雖重,陳大人卻是擔得的。你這樣推遲,置一生兢兢業業爲大秦鞠躬盡瘁的陳相於何地?”
顧家幾位大人眼裡掠過一絲愕然,隨即看着溫國公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魏相臉上動都沒動一分,仍舊氣定神閒地站着。
陳家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陳弘晏惱怒地瞪着溫國公,急得臉紅脖子粗,這回卻是沒壓住脾氣,對着溫國公冷哼一聲,果斷而堅決地朝成明帝道:“臣愚鈍,不及祖父萬分之一。人貴有自知之明,臣深知無法勝任國子監祭酒一職,若是勉力而爲,更爲不妥。溫國公如此逼迫,臣只能請辭!”
溫國公瞪大了眼睛一臉莫名地盯着陳弘晏,手指着陳弘晏顫抖道:“你……不知好歹!”陳弘晏毫不退讓,梗着脖子瞪了回去。兩人在大殿上大眼瞪小眼,殿中衆人一言不發地看着兩人,又看了看成明帝,十分默契地沒出聲,殿內一時寂靜起來。
成明帝面色鐵青地看着下方大眼瞪小眼的兩人,額上青筋冒出,從龍椅上站起來,聲音裡帶了十分的怒氣。
“退朝!”
衆人心裡都顫了顫,沉默着退出了大殿。
陳弘正幾人面無表情地從溫國公身邊走過,陳弘晏一臉怒氣哼哼地朝溫國公甩了甩袖子,扭頭就走。
溫國公氣得跳腳,吹着鬍子指着陳弘晏的背影怒罵起來:“不識好人心!哼!跟老子瞪眼,你還嫩了點……”溫國公被衆人拉着勸着一路拖出了宮門,上了馬車還不忘咬牙切齒地罵了幾句,等馬車慢慢駛出了一段距離,這才冷靜下來回想朝堂的事。
腦子裡閃過西寧王一副事不關己的做派,溫國公眉頭皺了起來,心裡惱怒,袖子一掃,將面前的茶杯茶具都掃落了下來,滾了一車廂。
他讓人去找女兒,可回來的人卻說世子妃有事出不得門,只讓人帶了話回來,讓他不要參合內閣的事!哼!那是他溫家的女兒,她能這麼跟長輩說話?還不是盧漢廣那老狐狸作祟!這老狐狸自己手握兵權地位超然,卻是自私到極處!對親家半點也不肯相幫!這還是親家?
溫國公憤憤地一腳踢在車想內壁上。那個女婿也是,太過窩囊!他還是西寧王府的世子!他看盧俊卿那世子位怎麼保得住!
盧二在北邊經營了這麼幾年,他就不想拿爵位?哼!西寧王這心太偏,總有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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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大清皇家棄婦(清穿米蟲棄婦,種田觀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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