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原有些詫異,他根本沒看眼前女子幾眼,但憑他的感覺來說,眼前女人無疑屬於那種泰山壓頂而面無懼色的人,如今如此失態,當真是奇怪,不過想歸想,他還是老實回道:“剛過了束髮之齡。”
“碧淵,何事如此失態?”卻是秦牧雲開口了!
“詹碧淵又看了左原幾眼,想上前幾步,卻又牢牢的控制住了自己。”聽到秦牧雲問話,她勉強笑了笑:“沒什麼,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林固兒有些摸不到頭腦,她還未見過詹碧淵如此失態,莫不是她看上自家夫君了,她自己都不相信詹碧淵這般奇女子也會有一見鍾情的時候。更何況詹碧淵今年都快三十有餘了!
“固兒,上前來我看看。”秦牧雲笑道。
“是。”林固兒乖巧的走上前去,任由秦牧雲在她側臉上輕輕撫着。
秦牧雲得手很白,和那種蒼白不同,她得手瑩潤均衡,五指修長,指甲修的一絲不苟,如此玉手若是被男人看到,少不得會多看幾眼,此時和林固兒玉臉相接,竟然無比引人,左原僅僅看了一眼,便再也離不開眼光。
察覺到左原眼光,秦牧雲將手收回,輕輕哼了一聲:“你是第一個敢如此觀察本皇的人。”
左原渾身一個激靈,這才醒了過來,對面女人可是整個鎮國的主宰,他忙低頭道:“小子山野璧人,不識禮數,皇上勿怪。”
秦牧雲也不在理他,只是對林固兒道:“聽說你臉上的傷疤是你夫君醫好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夫君研究十年,倒也難爲他了!”
“胡說八道,他現在纔多大一點,十年前豈不才十歲幼童。”秦牧雲道。
林固兒也不解釋,只是笑道:“皇上知道固兒性子,從不說假話的。”秦牧雲微微沉吟,這才真正打量起了低頭不語的左原,見他雖然才束髮之齡,臉上卻不顯稚嫩,反而有一種讓人一見便能生出好感的感覺,這是一種淡然處之的自信,她有些相信他是個天才了!
“你可願爲官,若是想的話,我自會幫你安排。”秦牧雲淡聲道,只是說話間眼睛始終未離左原。左原將頭埋得更低:“無功不受祿,無絲毫本領,不敢爲官。”
秦牧雲臉上閃出幾絲笑意,只是面紗遮面,看不真切:“我若非讓你爲官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硬讓我爲官,我能推脫麼?”林固兒在旁邊有些擔憂的看着左原,怕他牛脾氣上來,頂撞了皇上。秦牧雲什麼人,沒有幾人比她更加了解,談笑間殺人最是家長便飯。
左原雖然低着頭,但還是能感覺到秦牧雲目光始終停留在他的身上,他有感覺,他若擡頭,第一眼便是看到秦牧雲的眼睛。
“皇上,我聽說他身手不錯,如今我營里正缺一名飛騎尉,不如讓他試試。”詹碧淵突然開口道。
秦牧雲看了她一眼,點頭道:“隨你,只是莫要讓他真個上了戰場,那樣本皇倒有些對不住固兒了!”
林固兒神情有些急切,想要幫左原回絕掉,卻被秦牧雲一個眼色又將話給嚥了下去。
左原擡頭看了一眼詹碧淵,不明白這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女人爲何會突然說出讓他做武官的話來,不過他卻不想拒絕,飛騎尉怎麼說都是一個從五品的官銜,雖然幾乎沒什麼實權,但對他現在來說,這個飛騎尉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所謂飛騎尉,說白了也就是手底下有個一兩百號人的小將領。
詹碧淵衝他笑了笑:“後天你便去營裡找我,若晚了的話,軍令處置。”說到最後四字,她話音顯得有些低沉。
左原看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不由有些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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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林固兒顯得有些低落:“我不該帶你來見皇上的,我本來以爲,皇上不會讓你做武官,沒想到詹將軍也在,更沒想到她會毫不猶豫的將你送去軍營。”
左原突然停住腳步,將林固兒身形扶正道:“你不是一直望夫成龍嗎?如今真正做了官你反倒不高興了!矛盾得緊啊!”
林固兒張張嘴想說什麼,卻被左原打斷道:“你也看出來了,讓我當文官不如殺了我,這事雖然來得突然,卻是正和我意。”
“你願意怎樣便怎樣吧!”
“我願意做武官!”左原一字一頓道。他其實承受的壓力之大,旁人根本無法想象,旁人的鄙夷白眼他可以無視,但林固兒的熱切,卻讓他無所適從,他看得出來,林固兒雖然沒有勉強過他做任何事,但是他卻不能不勉強自己,林固兒想要望夫成龍,他便得努力,只是他對官場裡的那些鉤心鬥角甚是厭倦,是故才一直忍着。
他喜歡軍營,天生便喜歡,但是家裡人都反對他從軍,所以他只有忍着,勉強學那些讓人看了昏昏欲睡的夫子言論,如今詹碧淵的一番話正是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隨心所欲的契機。
他了解林固兒,但林固兒更瞭解他,見他已經下了決定,她便不再勸了:“以現在形勢來看,亂世不遠了,你想從軍也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說。”
“以後什麼時間想逞能的時候,便想一想我。”
左原苦笑道:“你這不是爲難我嗎?我若時刻想着你,我進軍營還有個什麼意思。”
“這個我不管,你不能總讓我遷就你。”林固兒難得俏皮道。
左原看她終於想開,忍不住在她俏鼻上捏了幾下,伏在她耳邊說道:“若不然我今晚好好遷就你,隨你怎麼來!”
林固兒愣了一會,忽然嬌笑道:“你說的,到時可不準耍賴。”
“一言九鼎,不賴皮。”左原有些心虛道。
“你認識詹碧淵?”林固兒突然問道。
“不認識!我也感覺她稍微有些奇怪。”其實他有一句話沒說:“他進軍營,跟詹碧淵也有一部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