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昭冷冷的看着兩人說話,悶聲不語的走到一邊,也不作勢,單手提起近丈長的大槍,遙指左原道:“不知你一會還有沒有功夫談情說愛。”
齊傲心像是沒聽到楚天昭說話,順手幫左原又將頭盔扶了扶,道:“千萬小心!”
左原此時也是銀甲覆身,他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也因爲這身行頭而變得堅毅了不少,他兩步走到場地中央,看着雙眼冰冷戲謔楚天昭,突然一股手機的火氣涌了上來,耳邊彷彿又迴盪出楚天昭大腳在齊莽夫頭上碾動的聲音和他臨死前圓睜的雙眼,即便是他和齊莽夫沒什麼感情基礎,此時也是怒極,他淡聲問道:“什麼時間開始?”
“現在就可以!”
一股風聲響起,左原毫不猶豫的揮動手中大槍,如一道黑影,直向楚天昭咽喉刺去,這一槍沒什麼花俏,只是快得出奇,他前世對一些少林峨眉槍法多有研究,但他顯其中好些地方太過花俏,特意請教了幾位槍道上的宗師,去繁化簡,成了一門專門用於殺敵的毒辣槍法,此時雖然好些年沒用,現在用來竟然沒有手生的感覺,不知道是這杆大槍特殊還是他天生就是對這些東西比較敏感。
楚天昭瞳孔微縮,他接觸大槍也有些年頭,左原剛一出手,他便知道小看了左原,從他出手時機和果決來看想對付他恐怕還得花些功夫,不及多想,蹬蹬上前幾步,不退反進迎着槍尖而上,即將挨着槍尖之時,他腦袋猛然一晃躲過左原槍尖,大槍在他手裡彷彿沒了重量突滑向前,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左原刺去。
左原冷眼看着閃電一般的槍尖,一個仰身堪堪躲過,然後大槍輕抖被他當做棍子般橫掃而去,黑色的槍身如一道幽靈,明明很有分量的大槍,此刻卻是顯得輕飄飄的毫無力道一般,這是一式自少林槍法演變出來的棍術,已經不能說是槍法。
楚天昭卻是面色大變,他分明感覺這一槍的力道,情急之下擡起大槍迎面而起,咣!金鐵交鳴聲響起,楚天昭勢起蒼慌,他力氣雖然大過左原,此刻輕敵之下卻是吃了大虧,面部被抖動的槍身掃中,瞬間鮮血淋漓。
衆人一陣譁然,沒想到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左原竟然異軍突起,率先傷了楚天昭。這幾下兇險無比,短短一瞬,生死幾何。
金木擔憂的心思也放下不少,他本來便有些痛恨自己的怯懦,左原爲他簽了生死狀,他感激之情其實還沒有放鬆多,但是隨着情緒恢復,他才漸漸痛恨自己,如今見左原能有希望贏了楚天昭,自然是高興,他心裡少了好些負罪感。
詹碧淵面上沒有絲毫喜色,她自然看得出左原利用對方輕敵的心態僥倖佔了優勢,可是如今看楚天昭愈加猙獰的臉,她心裡反而更加擔心。
楚天昭用舌頭掃了一下嘴角鮮血,晃了晃脖頸,冷冷的端起大槍,面上再沒有絲毫輕狂,單手平穩的將大槍緩緩送出,似慢實快,轉眼就到了左原跟前,他顯然已經用了全力,拿出了楚雲的拿手絕技,端雲槍法。
端雲槍是楚雲多年從軍自己創造出來的槍法,和左原的槍法不同,此槍多有前世梨花之勢,主攻刺槍,如花滿眼,快速絕倫。
左原心裡略微波動,這幾槍好快,恰如點點寒星向他面門掃來,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去躲,單手執龍淵,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擋住了槍尖,強勁的力道將龍淵槍身都激彎了不少,左原一聲輕喝,身體微側,一腳踢在瞭如花般的槍尖上,勉強算是躲過了這一下,這幾下看似複雜,其實只在一瞬間,讓衆人看了個目眩神迷,如此炫目的戰鬥這些普通將士哪裡見過,一時間叫好聲不斷,楚天昭還好說,畢竟有一個鎮國最神勇的哥哥,可是左原經過這一站若是不死的話必定會名聲響徹京師。
“左尉長神勇,左尉長神勇!”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整個軍營陷入了高潮,卻是三百輕騎尉齊聲大吼。
左原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分笑容,有些疲憊的身體瞬間像是注滿了動力,不及考慮,眼前楚天昭的大槍又到了,他只好提起精神,此次戰鬥不成功便成仁,他可以敗,卻要敗得拉人墊背,齊莽夫沒什麼花俏僅憑一股勇氣便能撐得這麼長時間,他也可以!他功夫不差楚天昭,甚至更好,所缺的只是他這些年偷懶所致的體魄。人的潛力是無窮的,特別是左原這類心思堅穩之人,此時就見他恍若神王附體,噼噼啪啪響個不停,大槍相接的聲音不時在空氣中激起一陣火花,楚天昭越打越是煩躁,本以爲稍微費點功夫拿下左原應該不是難事,此時戰局卻明顯膠着,他一時也沒有辦法,若不是看到左原額頭汗漬,他可能就不會有自信能贏了左原。
左原槍法真正達到了化繁爲簡,扎、刺、撻、抨、纏、圈、攔、拿、撲、點、撥、一招一式,簡單明瞭,卻隱隱有將端雲槍法壓制之勢。
楚天昭心裡有些想吐血,明明自己體力勝他不少,偏偏被他不顧一切的打法逼得不得不救,他眼神不經意間掃到仍自圓睜雙眼的齊莽夫,想到他那雙大錘和兩敗俱傷的打法,突然狂吼一聲:“給我死來!”竟不再管左原刺向他胸口的大槍,手裡大槍閃電般往左原胸口刺去,他雖然人品不行,但是武勇自問不缺。
左原閃電般轉了轉心思,不及多想,本來有些脫力的身體一瞬間變得靈活,忽然閉上眼睛,左手閃電般抓住楚天昭槍尖,痛得狠了也就麻木了,左手有一瞬間木然,右手大槍也刺在了楚天昭胸前,啪的一聲,楚天昭胸前護心鏡給這一槍刺得支離破碎,左原卻感無奈,本以爲這槍必然會將他刺個對穿,可他明顯忽略了這套盔甲的硬度。
楚天昭一口鮮血噴出,紅的有些耀眼,疾退了兩步,看着左原毅然不動的雙眼,和鮮血淋漓的左手,心裡忽然一股寒意上涌,他確實沒有眼前小子更狠!
左原左手這一會纔開始鑽心的痛,楚天昭一槍何等力道,若不是他用巧勁卸掉不少力道,他的五指恐怕至少不見四根,努力晃了晃沒有知覺的手指,一動不動!
詹碧淵眼神低垂,不知在想什麼,良久她擡起頭道:“今天到此結束,生死狀還在我這,你們休養一段時間隨時可以再戰!”她這樣說看是很公平,其實已經很明顯的偏頗了,左原看似不動聲色,可是他愈加蒼白的臉色,和流血不止的左手無一不是致命之處,反觀楚天昭雖然吐了口血,但其實不影響什麼!
楚天昭心思電轉,他已經肯定眼前小子對詹碧淵的重要性,詹碧淵雖然說得輕鬆,可她今天表現明顯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三番兩次對他提醒,他之所以沒在動手就是考慮是否真的不惜一切當場殺了眼前小子,雖然他只有七分把握。
想了一會,想起自家大哥對詹碧淵的忠誠度,突然狠狠吐了口水,他雖然目空一切,可是種事情實在沒有必要,他知道詹碧淵最是公私分明,即便他殺了左原,詹碧淵只會生氣和憤怒,卻不會因此而處處爲難他,頂多將他逐出軍營眼不見爲淨,他真正忌諱的是楚雲,他如果真殺了眼前小子,就楚雲那邊他都不好交代,何況他此時看着左原,心裡實在少了幾分剛纔的自信。
他將大槍負在身後道:“元帥說的不錯,都是鎮國豪傑,實在沒必要拼個你死我活,今次就算了,下次再決一雌雄。”
左原默然不語,不知在想什麼,眼見楚天昭出了訓練場,他擡頭看了詹碧淵一眼緩緩走到她身前將龍淵槍遞了過去:“多謝元帥借槍,只是小子有損龍淵威名,還請元帥恕罪。”他心裡清楚,若不是和龍淵槍那種天生的契合感,他此次所爲無疑螳臂擋車。
詹碧淵點了點頭,眼看着齊傲心扶着左原慢慢離去道:“都散了吧!所有將士加緊訓練,過一陣尚武國使臣便要來京,到時若是弱了鎮國威風,你們哪來的給我滾哪去!省的到處丟人現眼。”
衆將士愕然,誰都能看出詹碧淵火氣,沒再多言匆匆散去,轉眼熱鬧的訓練場人跡全無,獨剩詹碧淵一騎,忽然她狠狠揮動馬鞭,馬兒一聲嘶鳴撒歡的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