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朧,夜色已近,林府中火把明暗不定,像一盤散漫的棋子,散佈在林府周圍。
林固兒和林楚月還未睡下,在連心玉那說着什麼,因爲連心玉來林府的時間已經不短,過幾天說不定就要回到淮陰縣,林固兒纔會在每天夜裡來陪她們說會話,這樣能稍解自己心裡的不孝之感,父母都在淮陰縣,而自己和左原卻是在老家。
外面的喧鬧聲吵醒了她們三人,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林固兒心裡一驚趕緊打開房門,左原在門外來不及招呼就闖了進來,門外還立着十幾個拿着火把的軍人。看到三人完好無損,他稍微放下了心,突然他臉色變得蒼白,顫聲問道:“固兒,玉兒沒……沒和你一起。”
林固兒這時才聽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有些詭異,結合左原臉色,她一瞬間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吃驚道:“發生什麼事情了,爲什麼外面這樣吵鬧?”
左原匆忙間向着林楚月和連心玉那邊看了一眼,連心玉還未脫衣,急步走了上來道:“原兒,到底怎麼回事?”
左原像是沒聽到兩人問話,而是道:“玉兒不是和你們一起嗎?是不是有人帶着她去玩了!”他語氣間仍是顫抖,耳際裡只想聽到林固兒說詹玉兒今日不和她睡。
林固兒像是明白了什麼,推開衆人跑了出去,向着和這間隔了沒多遠的房間跑去,房門大開着,屋裡還很整齊,空空的牀上,被子被掀開了,整齊的牀單上沒有絲毫凌亂,但是空空如也,詹玉兒的外衣還在牀邊整齊的放着,林固兒腦袋一陣眩暈,沒有任何人會在這節骨眼上抱走緊緊穿着一件小內衣的詹玉兒,被跟着她身後的左原扶了住。
“發生了什麼事情?”林固兒虛弱的問道。
左原將她扶到牀邊坐下,小聲道:“別多想了,府裡來了夜行人,被我發現了,現在整個林府已經被包圍了,他跑不出去。”
林固兒掙開他道:“我是問玉兒哪去了?她剛剛明明在這裡睡覺。”
“元帥擔心她安危,將她抱了去。”左原不敢直視她眸子。
林固兒傻傻的搖了搖頭,突然抱着左原大聲哭出聲來:“你……你告訴我……是不是玉兒被人給抱走了……我不怪你……也怪不着你……”
左原突然大吼道:“我說了府裡已經被包圍了,沒人能走得出去,玉兒就算被他挾持了,他也休想走得出去。”
林固兒沒說話,只是有些軟弱的點了點頭,心裡死灰一片,她或多或少的聽出了左原話裡意思,他很有可能魚死網破。
林楚月掙脫正拉着她的連心玉,突然大步上前來,對着左原狠狠來了一巴掌,將林固兒從他手中搶過來,冷冷道:“姐夫,我知道你心腸很硬,但是這種能讓人進入地獄的話不應該和姐姐說。”
左原痛苦的閉上眼睛,火辣辣的臉上他根本沒了感覺,詹玉兒是他親生女兒,他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救她,但是那夜行人不知道什麼來路,秦牧雲的事情已經被他聽了去,他不可能將人放走,他剛剛或許說的是賭氣之言,但也說明他心裡的糾結之感,他要找的就是能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可是平心而論,若自己是那種膽敢隻身入虎穴的那類人,自己若是有了把柄,在不確定安全之時,自己會將把柄放下嗎?他安全了,詹玉兒安全嗎?
林固兒握了握林楚月的手,將狠狠看着左原的林楚月拉了開,手臂間仍是激動的有些無力,她不是普通女人,從剛剛聽到左原話裡的慌亂到現在已經回覆過來。
林楚月一時悲憤打了左原一巴掌,也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比除了她姐姐以外的任何人都瞭解左原。若不是沒了主意,他如何會說出這般誅心的話,感覺肩上臂膀,她忍不住轉身緊緊的抱住了林固兒。
左原強自鎮定,有些心疼的看着林固兒姐妹,撇過了頭道:“看看南初名來了沒?若是來了也別進來了,給我把林府抓緊圍死了就行,驚動了別人就說:有刺客刺殺元帥未成,被困在了府中,任何人不得靠近多言。”
“是!”兩名將士領命趕了下去。
“你們也別這樣,我剛纔說錯了話,玉兒說不定真的被誰抱了去,但未必有什麼危險,元帥已經挨個搜尋,相信等一下就有消息。”
林固兒點了點頭,滿是輕鬆的上前去抱了抱左原道:“我就不出去了,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擺了擺手示意左原趕緊出去。
連心玉看她最後動作彷彿用了全部力氣,待左原走後就直直往下倒去,幸好林楚月匆匆扶住了她,母女二人將林固兒放在牀上,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是滿眼的茫然。
“母親大人,您小時候經常教導我和妹妹說:對男人就要寬容,不管男人犯了什麼錯誤,你都要讓他感覺他是欠着你的,不能讓他感覺你是欠着他的。我這些年牢記在心,但是我這徒兒終歸是不能青出於藍,如今自己女兒都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還不敢跟他痛快的說一聲:什麼都不重要,你就是要把她救出來,不管要付什麼樣的代價!”
連心玉眼睛也溼了,道:“傻孩子,你心裡其實愛他更勝過愛玉兒是不是?愛就愛了,沒什麼的大不了的,就像我愛你們幾人更勝過愛你們的父親。”
林固兒無力道:“孃親說的沒錯,他就是固兒的靈魂所在,這是從兒時就已經註定了,我是擔心他,他分明比我還要疼玉兒。”說完將被子拉過頭頂,再也不發一言,沉寂無聲的房間讓氣氛冰冷到極點,誇大的牀上,只有一具纖弱到極點的身軀靜靜的躺着,沉悶憋屈的嚶嚀聲從被子裡不時傳了出來。
連心玉嘆了口氣,交代林楚月幾句,隨之消失門外,幾個將士立刻又招呼了幾人跟上,才又平靜的呆在原地。一絲不苟的站姿在這越來越黑的院落裡像是幾尊雕塑。
林楚月小心的摸了摸被子,她知道林固兒對左原的感覺已經不僅僅限於男女感情,說是一種青梅竹馬的眷戀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