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車調頭,閃了兩下車燈以示敬意和感謝,然後就甩着泥水走了——路邊停滿了車,頭接尾的,還是吉原直人花了些力氣又推又拉又指揮才幫他們挪了出來。
這會兒天色剛矇矇亮,太陽還沒有升起,只是天空中有一些淡淡的魚肚白,不過雨後的空氣還是極好的,吸入肺中清清涼涼什麼睡意都沒有了。
星野菜菜把玩着電擊器,一開一關電光隱隱,滋滋有聲,疑惑道:“你確定是二之宮家嗎?”
吉原直人目送商務車消失在拐角,隨口道:“你以前沒得罪有錢人,我纔來了這幾天更沒得罪人,黑幫也不會僱私家偵探,不是二之宮家還會是誰?”
“他們還沒死心?”
吉原直人收回了目光,半蹲下看着她笑道:“不用擔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絕不會讓人傷了你一根毫毛……”
星野菜菜冷哼了一聲,小聲嘟囔道:“剛纔你還嚇唬我!”
吉原直人忍不住一笑:“那是在開玩笑,你平時沒少折騰我,我就不能嚇嚇你嗎?拜託,請相信我吧!就算是我發了狂,拿着菜刀出門見人就砍,也會留一絲清醒絕不會傷害你的!我永遠不會傷害星野菜菜,這是我的承諾,永遠有效!”
光線十分昏暗,星野菜菜就算努力睜大她的那雙狐狸眼也無法捕捉吉原直人臉上那幾十分之一秒的微表情,但吉原直人語氣中那種濃烈的誠懇之意撲面而來,一時之間甚至讓她屏住了呼吸。
要是半跪着就好了,那簡直就像騎士在向女王宣誓效忠。
星野菜菜忍不住一擡手,想伸手撫摸吉原直人的糙臉,但她很快忍住了,裝出不耐煩的語氣輕叫道:“我知道了……你不就是嫌我總看你的臉嗎?醜死了,好像我多愛看一樣!以後你求我我都不看了!”
頓了頓,她又不確定地問道:“你發誓永遠不傷害我,並保護我的安全?”
吉原直人豎起手掌,認真說道:“我發誓!”
星野菜菜將她的小手掌放到吉原直人的大手上,掌心貼着掌心,認真說道:“那我選擇相信你!”
兩個人手掌貼着手掌,就這麼互相看了一會兒,都覺得有些古怪,星野菜菜“啪”的一聲改貼爲打,咯咯笑道:“你蹲着的樣子好醜啊,像條大狗一樣!”
而同時吉原直人也回過味來了,連忙修改誓言:“我就保護你到你媽媽回來啊,我還有自己的生活,可不是給你當一輩子保鏢。”
星野菜菜無所謂,甚至一時之間她都不再考慮吉原直人是好人還是壞人的問題了,笑着叫道:“你想我還不願意呢,你這大飯桶,吃垮了我們家怎麼辦!”
兩個人正笑鬧着,一輛車停到了路的對面,北川次郎從窗戶中探出頭來,笑着叫道:“吉原桑、星野醬,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們,原來在這兒……你們走錯方向了!”
吉原直人訝然和星野菜菜對望了一眼,不知道這位刑警找他們要幹什麼。
吉原直人迎了過去笑問道:“這附近不太熟,原來走錯了麼?北川警官找我們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莫非西九條琉璃那女人變卦了?
北川次郎推門下了車,笑道:“吩咐不敢當,就是給吉原桑添了那麼多麻煩,十分不好意思,所以……我來盡輔佐官的本分,來替我們組頭道歉。”
吉原直人有些不解,想了想說道:“這件事其實是我們佔了大便宜,道歉說不上……測謊是我爲了自證清白主動要求的,無論誰問我都會這麼說,您不必擔心什麼。”
北川次郎低頭道:“吉原桑的寬宏大量我早就知道了,真是太感謝了!但我覺得還是要表明一下態度……我就是個窮警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若是吉原桑不嫌棄,一起喝一杯?”
“喝一杯?”吉原直人下意識看了一眼星野菜菜,北川次郎一指車內副駕駛座上的女子笑道:“星野醬由我的同事送回家,並留在那兒一直等吉原桑返回。”
喝酒肯定不能帶孩子去的,他早有準備。
吉原直人猶豫了片刻就決定了,笑道:“我可沒錢,要是北川警官願意請客的話……”果真錢是英雄膽啊,沒錢連喝酒都要先小氣一下了!
他想不太通這北川跑來是想幹什麼,但又不想得罪了這個人,便只能答應了再隨機應變。
星野菜菜在旁邊聽了,抓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說道:“那我也去吧!”
有免費大餐吃?那肯定要去的!外面吃一口,家裡省一口嘛!
吉原直人不肯,一邊笑着說着“回去看看你美樹姐哭死了沒有”,一邊就將她硬塞進了車裡——他不擔心這些人使壞,好歹也是警察,有根腳不怕他們跑了。更何況這些人的目標是自己,而不是星野菜菜。
十分不滿的星野菜菜被車拉走了,透過車窗都能看到她一臉不高興,小嘴微微動着,大概是在抱怨吉原直人吃獨食,是個死沒良心的。
送走了星野菜菜,北川次郎笑着帶路,“吉原桑,我知道有家燒鳥店通宵營業,串燒雞肉十分地道。”
吉原直人跟着他走,也笑着捧場:“那真是要見識一下,讓北川警官破費了。”
北川次郎笑道:“哪裡哪裡,只是稍盡地主之誼……想我年青時也曾多次去過關西奈良,也被熱情招待過,至今還懷念一番港町本上房的鯛魚燒,那真是人間美味啊!”
吉原直人奇道:“本上房有賣鯛魚燒麼?那兒不是隻賣糯米糰子嗎?”
北川次郎一拍腦袋,“啊”了一聲:“年紀大了,弄混了……當時我記得在兩指神社賞櫻時喝了一肚子甜酒,然後回去時吃了鯛魚燒,大概不是本上房的吧。”
吉原直人更奇怪了,問道:“北川警官是哪一年去的奈良呢?兩指神社我怎麼不記得有櫻花?那兒不是全都是紫藤花嗎?要賞櫻該去吉野山、雜司町吧……”
北川次郎十分慚愧,低頭道:“唉呀,這真是太失禮了,竟把吉原桑家鄉的景緻記錯了……我真是老了。”
吉原直人連忙客氣道:“您這麼說就不對了,畢竟您是以前去過,時間久了記憶模糊這是人人都會發生的事,請不必道歉……就說我吧,這次來受朋友所託來東京都照顧孩子,出了門還不是經常迷路,有時連電車路線都看不懂。”
北川次郎連連點頭:“確實,現在城市越建越大了,也越來越複雜,真是讓人難以適應……啊,吉原桑,前面就是了,我們好好喝一杯!先是生啤,接着小燒怎麼樣?”
吉原直人擦了一下嘴角,樂呵呵道:“按您說的來,我……”他吞了口口水,“我好久沒好好喝一杯了,這真是全託了北川警官的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