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黑臉的陸軍上校在街上走着,到報亭買了一份體育報,頭版頭條新亞洲青年拳王誕生。
上校看着報紙上何晨光的照片,那是一張與何衛東一模一樣的臉,只是更加年輕。看着那張年輕而又充滿鬥志的臉,上校的眼前不斷地浮現出爆炸的叢林和何衛東流着鮮血的臉龐還有他與幼年的何晨光在墓地前相遇的場景。
上校默默地注視着,眼淚從墨鏡下滑落,滴落在胸前的名牌上範天雷。
這天中午,海濱浴場里人潮熙熙攘攘。在掛滿氣球的氣槍攤子前,長髮青年王豔兵熱情地吆喝着:“打氣球啦打氣球啦粉色代表愛情,紫色代表浪漫,黃色代表幸福一塊錢一槍三排全中有大獎”王豔兵挽起袖子的胳膊上露出醒目的紋身。
有路人駐足,疑惑地問:“有這等好事你的槍準嗎”
王豔兵二話不說,操起氣槍,瞄都不瞄,連開兩槍,兩個氣球應聲而破。王豔兵笑着:“大哥,你看準不準”穿着軍裝的範天雷在人羣后默默地注視着。
路人被刺激了,一挽袖子:“行想我當兵的時候也是個神槍手,咱就真的不信了,還能輸給你不成”王豔兵笑着把氣槍遞給他:“得得,大哥我怕了您了來吧,讓咱也見識見識解放軍神槍手的風采”
“輸了可別後悔啊”路人接過氣槍。王豔兵笑:“第一槍我請您,要是打準了都不要錢,我還倒找您錢但要是沒打中,第二槍開始,一槍十塊錢。三槍就是二十塊錢,四槍就是三十塊錢往下累積,您看怎麼樣”
“別說沒用的看看你是怎麼輸的吧”路人舉槍瞄準。
那邊,何晨光跟林曉曉帶着游泳備品騎着雙人自行車過來。何晨光看見,停住了。林曉曉在後面,納悶道:“怎麼了”順着何晨光的目光看過去,“打氣球有什麼好看的啊你在我們射擊隊還沒玩夠射擊啊”何晨光笑笑:“看看熱鬧走吧”林曉曉無奈,跟何晨光下車過去了。
人羣中,何晨光敏銳地看見那個在散打館出現的上校。範天雷戴着墨鏡,看不出表情。何晨光跟他擦肩而過,思索着。
那路人拿着氣槍,瞄準的架勢很正規。王豔兵嘴角帶着笑。
“砰”路人開槍,跑靶了。衆人一陣鬨笑。路人納悶道:“怎麼回事”王豔兵笑笑:“大哥,這得問您啊您可是神槍手啊”路人不服氣:“再來”
“好好”王豔兵笑着給他壓子彈,“您再來可是一槍十塊了啊”
“怎麼漲價了”路人第一槍沒打中,有些氣急。王豔兵也不生氣,笑笑:“是您要跟我賭的,您忘了”路人語塞,在衆人的注視下,只得咬牙舉起氣槍:“我就真不信了”
“砰”再次跑靶。何晨光皺眉,範天雷眼一亮。王豔兵還是帶着那獨特的笑意。路人一咬牙:“再來”王豔兵笑着壓子彈,路人連連開槍射擊都是跑靶。那路人徹底傻眼了。
林曉曉看何晨光:“有問題”何晨光不語。王豔兵洋洋得意地問:“大哥,還打嗎”路人不服氣:“你的槍肯定有問題”
王豔兵拿過槍,上膛射擊。“啪啪啪”三個氣球又碎了。衆人起鬨,路人目瞪口呆。王豔兵拿着氣槍:“大哥,您怎麼着是繼續打呢,還是”
“算我倒黴”路人從包裡掏出錢塞到王豔兵手裡。王豔兵數數錢,叫道:“哎哎,還沒找你錢呢”路人頭也不回地走遠了。王豔兵笑笑,把錢收起來,看着衆人:“還有誰打”
“我。”何晨光走上前,範天雷眼一亮。王豔兵笑道:“哥們兒,你想試試”
“對。”
“那您可想好了規矩一樣,認賭服輸”
“好。”
王豔兵把氣槍遞給他。何晨光仔細地看看,舉起槍。王豔兵帶着笑看着何晨光。一旁的範天雷注視着這一幕。
何晨光看了看手裡的瞄準具準星、缺口,微微偏了偏,扣動扳機。“啪”氣球碎了王豔兵的笑容凝固了。
何晨光連續射擊,所有的氣球都應聲而碎。衆人鼓掌,範天雷微微一笑,一旁的王豔兵目瞪口呆。何晨光把氣槍還給他,指着缺口和準星:“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何晨光指了指王豔兵的心窩,“放在一條線上。”說完轉身走了。
何晨光轉身的瞬間看見了範天雷,愣住了。範天雷笑笑,沒說話。林曉曉拉了拉何晨光:“走吧走吧咱們游泳去”範天雷看着何晨光的背影,轉向了王豔兵。王豔兵還傻站在原地,心灰意冷地收拾着氣槍攤子。
不多久,何晨光和林曉曉游完泳,正在等公車。看見範天雷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遠處,何晨光愣住了。範天雷看着何晨光笑笑,轉身走了。何晨光把手裡的東西塞給林曉曉:“我去辦點事兒,你先回家吧。”林曉曉急道:“哎哎怎麼了你幹嗎去”
街上,何晨光跟在範天雷的後面。範天雷閃身進了小衚衕,何晨光快跑幾步,跟了進去。範天雷的身影一閃即逝,出了小衚衕,到了金融大廈。大廈門口,何晨光左顧右盼,卻不見人。旁邊,公用電話亭裡的電話在響。何晨光納悶,沒理會。電話一直不停地響,何晨光似乎明白了什麼,拿起電話:“喂”
“何晨光。”
何晨光一愣:“你是誰”
“你看你腳下。”
何晨光低頭看,是一個公文箱。
“這是個定時炸彈。”
何晨光拿着電話,呆住了。
“還有三分鐘,炸彈就會爆炸。”
何晨光左顧右盼,周圍全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見遠處走來兩名巡警,何晨光剛想喊,卻聽電話裡繼續說道:“來不及了,他們不是拆彈專家,三分鐘也不夠疏散人流。”
何晨光大吼:“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自己選擇吧。”
“啪”電話被掛斷了。何晨光一頭冷汗,拿着電話傻站着。突然,他掛掉電話,抱起公文箱轉身就跑。
“閃開閃開”何晨光撞翻了身邊的人。巡警看見了,指着他:“站住你跑什麼”
第4章4
何晨光顧不上理他們,縱身跳過欄杆。一名巡警擡腿就追,另一名巡警拿起對講機:“1102報告在金融大廈發現可疑分子,抱着箱子在跑可能是劫匪”
何晨光在人流中不停地狂奔。已經收拾好攤子的王豔兵拿着手機正走着,何晨光抱着箱子從旁邊狂奔過去。王豔兵一個趔趄,被撞翻在地,手機也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王豔兵擡頭,看着何晨光狂奔的背影,一眼認出是砸他汽槍攤子的人,爬起來就追。何晨光一路推翻身邊的人,大步飛奔。巡警追上去:“站住再跑就開槍了”
遠處有警笛嗚響,一輛警車開來,攔截在他前面。何晨光毫不猶豫,飛身跨過警車,繼續狂奔。警察們掉頭,繼續狂追。天橋上,範天雷戴着墨鏡,面帶微笑地看着這場追逐。
大街上,何晨光抱着箱子繼續狂奔,後面的警察越來越多,前面也有警車攔截。何晨光高喊着:“讓開有炸彈”警察們呆住了。
何晨光撞翻警察,縱身狂奔。王豔兵在後面急赤白臉地拼命追,氣喘吁吁:“我的親孃哎”
何晨光抱着公文箱狂奔向海濱浴場。公路上,兩輛黑色越野特警車開到沙灘邊上,狙擊手和觀察手下車擺開架勢。瞄準鏡裡的何晨光還在飛奔,特警狙擊手持88式狙擊步槍,冷冷道:“我已鎖定目標。完畢。”
無線電中傳來命令:“疑犯可能攜帶炸彈,可以射擊,阻止他前進。”
特警狙擊手扣動扳機,子彈在何晨光腳下炸開。他滾翻着躲避,起身繼續飛奔。特警狙擊手連續射擊,子彈追着何晨光的腳跟。跑到海邊,何晨光咬牙將公文箱扔向大海,附身臥倒,後面追趕的衆警察也臥倒沒有爆炸。
何晨光還愣着,警察們衝上來按住了他。王豔兵跑不動了,跪在地上喘息着,槍口頂住他的腦袋,幾個特警上來:“不許動”王豔兵一臉無辜:“是他撞壞了我手機”
拘留所裡,何晨光坐在囚室裡發傻,月光透過囚室的玻璃投射在角落。王豔兵坐在對面,惡狠狠看着他:“你害死我了”
何晨光不理他。王豔兵一把將上衣甩過去,何晨光敏捷地打回去。王豔兵沒躲開,被衣服打在臉上,生疼。王豔兵起身要打,突然,門被打開,一名民警厲聲道:“幹什麼幹什麼你們”王豔兵立即老實了:“對不起,對不起,政府。我錯了。”民警看看他,轉向何晨光:“你,出來。”何晨光起身出去,留下王豔兵咬牙切齒。
囚室裡,王豔兵一個人坐在那兒不停地念叨:“報告政府,我一不偷二不搶,就是個本分的小生意人。從小到大,小毛病不斷,大錯誤不犯。我要是有啥不對的,不麻煩政府,找我們街道大媽收拾我就夠了”
這時,囚室門打開,穿着軍裝的範天雷冷冷地看着他。王豔兵覺得奇怪:“不是警察叔叔”範天雷看着他胳膊上的飛虎刺青,冷笑。王豔兵被看得有點兒發毛:“你你是誰啊”範天雷看着他:“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誰。”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王豔兵,我仔細看了你的檔案。”
“啊都寫什麼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是個好孩子。”
王豔兵嗤了一聲樂了:“這不明擺着的嗎好孩子能坐在這兒嗎”
“看樣子,你也算是派出所的熟客了。”
“啊,熟啊,打初中起就時不時進來跟警察叔叔喝個茶什麼的說這麼多,解放軍叔叔,您這是”
範天雷笑笑:“你有點兒小聰明,就是沒用到正路上。”
“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被莫名其妙地抓進來解放軍叔叔,跟你有關係嗎”
“想當兵嗎”範天雷看着他。
“當兵”王豔兵一愣,皺着眉看了看眼前的上校。
“除了當兵,你還有什麼更好的出路嗎”範天雷問他。
王豔兵語塞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你是想渾渾噩噩地度過,就這麼在社會上混下去,最後甚至可能成爲罪犯,在監獄或者刑場了卻此生,還是換一種活法,成爲一名出色的士兵”
“我成爲出色的士兵”王豔兵一臉驚訝。
“你是想自暴自棄,還是去做一番男子漢的事業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有這個潛質。”
“別逗我了,部隊不會要我這樣的人的。”王豔兵笑。
“爲什麼”
王豔兵指着身上的紋身:“你沒看見嗎”範天雷看看,笑道:“你會有辦法的,解放軍在等你。”
“問題是,解放軍能給我什麼我當兩年兵回來,還不是一樣要找工作”王豔兵吊兒郎當地看着他。
“聽着,小夥子。解放軍什麼都不能給你,唯一能給你的只有汗水、泥濘、奉獻和犧牲”範天雷轉身走了,留下犯傻的王豔兵,腦子裡重複着上校這句話。
何晨光走進另一間審訊室,一下呆住了那個戴墨鏡的陸軍上校站在那兒,潮溼的公文箱放在桌上。何晨光還沒反應過來,範天雷笑笑:“我沒有看錯你。在需要的時候,你會挺身而出的。”
“爲什麼要這樣”何晨光問。
“因爲我想知道,你還有沒有你父親的血性。”範天雷慢慢地摘下墨鏡,何晨光猛地呆住了。
“我們見過面,不記得了”範天雷看着他。
何晨光注視着他,猛地想起,在父親的墓地前,坐在輪椅上的範天雷把瞄準鏡遞給自己。何晨光明白過來:“你是金雕叔叔”範天雷點點頭。
“爲什麼要考驗我”何晨光還是不明白。
“我想知道,你能不能成爲一名出色的解放軍狙擊手。”範天雷看着他。
“狙擊手”
“對,像你父親一樣。”
“我知道你來的意思了。”
範天雷看他:“你已經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你的人生可能會是這樣的參加亞運會、奧運會,成爲萬衆矚目的冠軍,年輕人心中的偶像;可能也會跟現在的武打明星一樣去拍動作電影,成爲未來的天王巨星。”何晨光看着他沒有說話,範天雷面色嚴峻,“但是你的價值不僅僅如此,你也可能有另外一種方式生活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接受最嚴格的訓練,把自己鍛造成爲一把利刃,一把國之利刃你將永恆地沉默,你的名字不會出現在任何媒體上。就算在城市的反恐怖行動中被無孔不入的媒體記者們拍攝下來,你的臉也會被打上馬賽克。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甚至是你的犧牲都將默默無聞。”
何晨光注視着他。
“一邊是鮮花和掌聲,一邊是孤獨和危險,你會選擇哪一種生活呢”範天雷注視着他,何晨光有點兒暈。
“我爺爺不會同意的其實我早就想參軍,或者去考軍校。”何晨光低聲說。
“我知道。但是你長大了,對這些事情你應該有自己的主意。”
“我想考慮考慮。”
“好,我給你時間,只是不要太久。”範天雷說着,遞給他一張名片,“你現在自由了,可以走了。”何晨光走到門口,回過頭:“我會去我父親生前的部隊嗎”
第5章5
範天雷看着他:“你的父親,曾經在解放軍最精銳的部隊服役。要想成爲這支部隊的一員,你首先要成爲最精銳的解放軍戰士。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一切還需要靠你自己的努力,明白嗎”
“我我明白。”何晨光的情緒有點兒激動。他看看範天雷,轉身走了。範天雷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笑了笑。
街上,何晨光默默地走着,神色恍惚。範天雷的話在他耳邊不停地迴響着。他知道,他一直都想成爲最精銳的戰士,想去父親服役的部隊,想找到他
夜色中,何晨光孤獨的身影被拉得更長。他擡起頭,月光照着他年輕的臉,他的神情變得堅毅起來。
“哎呀,我去過派出所了,人家說不到二十四小時不給立案你就給我想想辦法,讓他們幫我找找回頭我請你喝酒好,說好了”何保國掛了電話。
“這好好的大小夥子,怎麼就突然不見了呢”奶奶心急如焚。林曉曉也在抹眼淚:“我也不知道啊。他就說去辦點事兒,然後人就沒了。”
門突然開了,何晨光站在門口。何保國一下子站起來,奶奶跟林曉曉急忙走過去。
“哎喲這是怎麼回事啊臉上這是怎麼了跟人打架了身上都是灰”奶奶看着何晨光的臉。何晨光苦笑:“我沒事”
“何晨光”何保國一聲厲喝。
“到”何晨光啪地立正。
“到底怎麼回事你幹什麼去了”
“這我不知道怎麼說”何晨光囁嚅着。
“講”
“我遇到金雕叔叔了。”
“金雕哪個金雕”
“就是爸爸的那個戰友。”
何保國馬上醒悟過來:“範天雷他找你幹什麼”
“他他就是來看看我。”
“看看你怎麼不到家裡來難道他有什麼話,不想要我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何晨光和林曉曉一起上了樓。何保國皺着眉頭在想事情,突然一拍大腿:“不好”奶奶被嚇了一跳。
“這個兔崽子,是來要我孫子的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第二天,何保國正在小菜園裡忙碌着,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範天雷站在鐵門外,摘下墨鏡,叫了聲:“首長”何保國臉上沒有笑容。範天雷笑笑:“首長,怎麼不歡迎我嗎”
何保國打開鐵門,範天雷提着禮物走進來:“首長,我到軍區來辦事,專程來看看您。”
“恐怕你不是專程來軍區看我的吧”何保國冷冷地說。範天雷也不生氣,笑笑:“我的意思是,我到軍區辦完事以後,現在是專程來看您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何保國丟下手裡的小鋤頭,冷冷說道。範天雷還是一臉笑意:“首長,您說的哪裡的話要不咱們進屋去說”何保國冷眼看看他:“進去吧。”
兩人走進屋。範天雷來到客廳,一愣,站在那兒,慢慢地摘下帽子對面的桌子上擺着何衛東的遺像。範天雷看着照片裡微笑着的何衛東,眼淚在打轉。
“有話你就直接說吧。”何保國開門見山。
範天雷放下禮物,何保國冷冷道:“我不要你的東西你就想用這些破東西,換走我的孫子嗎”
“首長,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範天雷看着一臉鐵青的何保國,“首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你很明白你會平白無故去看何晨光嗎這麼多年了,你從來沒有看過他,怎麼今天出現了”見範天雷不說話,何保國在沙發上坐下,“我辛辛苦苦十幾年把孫子拉扯大,然後你來了,想把他帶走當你的兵對嗎”
“何晨光確實有成爲優秀軍人的潛質。”
“夠了”何保國打斷他,“我們家世代從軍,到我兒子這一輩,夠了”
“首長,我沒想到您會這麼說。”範天雷看着他。
“我應該怎麼說我應該對你說,好,我同意,我把孫子交給你帶走,讓他也成爲祖國的狙擊手”
“如果您這樣說,我不覺得意外。”
“我剛纔跟你說過什麼夠了我在朝鮮戰場就是狙擊手,我的兒子也是南疆保衛戰的狙擊手我們父子兩代人都是祖國的狙擊手,還不夠嗎都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還不夠嗎我的兒子都犧牲了,難道這些還不夠嗎”何保國有些激動。範天雷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何保國。
“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也不想你再打擾我的孫子”何保國冷冷地站起身。
“走之前,我只想問您一句話。”範天雷說。
“你講”
“在我們狼牙偵察旅組建以後,準備上南疆保衛戰的前線之前,那時候您是集團軍軍長。您給我們做動員時說的那些話,您還記得嗎”
何保國看着他,範天雷說:“軍人,從來就沒有嚇死的,只有戰死的這是您跟我們說的。”何保國的眼神有些黯然起來。
“首長,對不起,打攪您了,告辭。”範天雷敬禮,夾着軍帽轉身走了。何保國注視着他的背影,彷彿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城市裡車水馬龍,高聳入雲的大廈在太陽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的白光,一羣清洗玻璃的民工正在忙碌着。大廈外,一個懸掛在空中的年輕民工身手敏捷。他懸停下來,落在玻璃上,開始幹活。
一塊玻璃被拂去塵土,露出裡面一張黝黑的大臉。正在擦洗玻璃的李二牛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一個解放軍上校站在玻璃後面。李二牛抱歉地笑笑,繼續擦玻璃。範天雷默默地看着他,李二牛有些納悶。
中午,工棚裡,李二牛和幾個民工正低着頭,熱火朝天地吃飯,一雙軍靴出現在他的面前。李二牛擡頭,認出了玻璃後的那張臉,嚥下嘴裡的飯,有些茫然地問:“啊有事嗎”
範天雷蹲下身。李二牛端着碗,看着墨鏡裡的自己,笑:“您不嫌黑啊”
範天雷慢慢地摘下墨鏡,一道嚇人的疤痕露了出來。李二牛打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