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扣住窗欄,強忍住衝過去接替他的衝動,看着他小小身體渾身抖動,白嫩的皮膚上滲出血液,整個人變成了一個看起來十分恐怖的血娃娃,我不禁悲憤萬分。
但是我不能影響他們,更不能再爲他們帶來禍事。
對曲簫默這樣的人物來說,一個巢道士或許不足爲懼,但他對我而言,卻像一座大山。
況且清正院絕不會只派一人過來。
“你一定要撐住!”
我只能默默祈禱。
冰面上,凌惜愛着急着瞪紅了眼睛,她對凌燕肅說道::“不行,小鬼再這樣會死的。”
凌燕肅撫慰道:“我去帶修姑娘過來,或許她有辦法。”
凌惜愛道:“好。”
她想着自己似乎也可以做些什麼。於是蓄力後將能量源源不斷注入枉樂初的身體:“燕哥你要快一點,我這樣堅持不了多久。”
凌燕肅看着冰上苦苦支撐的四人,轉身後身子快速掠出域水河面。
高炎邁着輕快的步伐小心靠近昏死過去的巢道長。
走到他身側,高炎用腳輕輕將他踢翻一個面。
只見巢道長面上、腕上大面積擦傷,血絲從他胸廓滲出,氣息更是虛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高炎嘴裡嘖嘖不停:“經脈寸斷,一掌就把他達成這副模樣,那人怕不是怪物吧。”
他看向曲簫默那邊,狐狸眼掃過那四人,當定睛至顏妤面上時,頓時眼睛狠狠發亮。
他癡嘆道:“大美人吶!我怎麼之前沒注意到呢?”
可再望了一眼躺在他腳下的巢道長,高炎輕嘆一口氣:“可惜,美色還得有命享纔是……”
狐狸眼掃過已是血娃的枉樂初時,高炎立刻幸災樂禍起來。
他暗笑道:“死小鬼,看你還敢在我面前擺譜。”
掃過凌惜愛青春俏麗的小臉,他評頭論足道:“雖然這個丫頭現在看上去青澀了些,但日後也是個美人。”
而正當高炎輕佻笑着發呆時,他一個激靈,神色緊張起來。
高炎收斂了笑意,轉頭看向自他身側而來勢洶洶的十數人。
十數人皆是御劍而來,全部身着清正院的道服,爲首的是一個相貌平平的青年。
那個青年瞥了一眼地上的巢道長,身後的幾個修道士立馬心領神會地將巢道長架起來返回隊伍。
青年銳利的眼睛打量着高炎道:“是你乾的?”
高炎忙撇清關係地後退一步,原地再轉了個圈,他道:“我看起來有那麼厲害嗎?”
此時青年身後一個小道士在他耳邊私語了幾聲。
他回頭看了一眼巢道長,再看向高炎,質問道:“是誰幹的,你可知曉。”
高炎很不爽他的語氣,他狐狸眼轉得飛快,攤手道:“沒看見。”
青年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藥塞入巢道長口中。
頓時巢道長被吊起一口氣,清醒過來。
“誰幹的?”
巢道長大口大口喘着氣:“是那邊那個藍色衣服的男子把我打成這樣,還有……那個小娃娃,他知道那個魔人在哪兒……小院首,快救救我……快……”
話未說完,巢道長就嚥了氣。
那個被稱作小院首的青年冷冷道了一句:“埋了。”
身後的修道士立馬利索地將人帶了下去。
高炎對上小院首冷冰冰的眼,乾笑着讓路。
見那人帶着身後十數人往曲簫默那邊走去,高炎不由暗暗鬆氣,與此同時他自喃道:“小院首,清正院的小院首,難道是他?他怎麼會來這兒?小鬼,你有大麻煩了。”
此時修五真已被凌燕肅帶到枉樂初身側,她看着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幕,焦聲道:“怎麼會這樣?”
凌燕肅道:“事態緊急,具體緣由我們也無從得知。修姑娘,我們能做什麼嗎?”
修五真蹲下身體,手放在他們面中去感受他們的氣息。
她道:“他們三人的狀態都差到極致。顏姑娘的神識,這邊剛被凝神權杖聚起,那邊又被演世鏡掙散。更難解的是,她現在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境地,旁人沒辦法阻止。而小娃娃舉着演世鏡,按理來說不傷及自身,但他氣血逆轉,岌岌可危,這應該是歡樂主在用能量壓制他,若不是他似乎修煉過一種特殊體術,早已爆體而亡了。另外,歡樂主的靈體本就強撐着,現在他在強迫自己,再這樣下去,不用三日,一日便要消散了!壓制當務之急是把他們分開。”
枉樂初猙獰着睜開一眼,話自口出已是氣若游絲:“不能……這麼做。”
“你都快死了!他也快死了!”
凌惜愛脣色發白,汗如雨下,她不解叫道:“小鬼你到底要幹嘛?”
枉樂初狠狠咬傷自己臂膀,看向曲簫默,只見他的身體已有虛浮之感,他眼中閃過不甘,只得痛苦地閉上眼,松下手來。
就在這一瞬,一隻纖細好看的手接過演世鏡。
“顏妤!”
他們齊齊叫着她的名字,只見顏妤對此充耳不聞,一手握住凝神權杖,一手捏住演世鏡,看着鏡子入了迷。
曲簫默鬆開了枉樂初的手,擡眼看過去,他感受着她身上漸漸散發出奇異而熟悉的氣息,那是妙言決的味道。
凌燕肅抱起枉樂初,對修五真急切道:“修姑娘!”
修五真忙把住枉樂初小小的手腕,碧眼凝重:“放他平躺。”
凌燕肅聞言便在地上鋪下一毯子,並把枉樂初輕輕放在上面。
修五真雙指快如閃電,封住其幾處穴道,從懷中抽出銀針在他頭頂與面上分別紮下幾針,再從懷中掏出藥袋,翻找着……
“他怎麼樣?”
修五真輕嘆息:“他的練體之術很霸道,但在曲簫默強壓之下,已經破裂了大半。”
“喂,你們,把這個娃娃交過來!”
凌燕肅擰眉看過去,十數人的清正院的修道士。
他心下暗叫不好,面上不動聲色,拱手道:“在下凌燕肅,請問閣下,我這個枉家小友與你們有什麼過節?”
這般說着,凌燕肅不着痕跡地擋在了他們面前。
小院首冷笑道:“凌家,枉家?若是你們兩家長輩過來,我還可以給幾分面子。憑你們?”
青年後方十數人齊刷刷地擺出陣列。
凌燕肅握緊衣袖,眼神示意凌惜愛走開一些,凌惜愛卻不聽,硬生生站在凌燕肅身旁對着他道:“我們怎麼了?誰怕誰!”
誰都沒有想到,就在此時,曲簫默站了起來。
凌惜愛驚喜地看過去,卻見曲簫默眼睛無瞳孔,只有眼白,整個人渾身散發出一種嗜殺的情緒。
她拉住凌燕肅:“燕哥!”
凌燕肅平靜的臉上破開口子,護着凌惜愛緩緩後退。
他們齊齊的目光引得小院首也望了過去。
身後一個修道士附上他的耳朵對他說道:“他就是巢道長仙去前說的那個害死他的人。”
青年手指輕勾,身後瞭然,幾名修道士提劍圍了上去。
曲簫默如同一隻提線木偶,僵硬着身子,伸手朝顏妤碰去。
“就是你這賊子殺了巢道長,還命來!”
幾道劍光刺向曲簫默的身背,他的手一頓,回頭揮袖便將幾把利劍捲起,一個使力便將這些利劍盡數折斷。
在那幾個修道士的驚愣下,曲簫默身形如鬼魅,掐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咔嚓就扭斷,隨手扔在冰面。
小院首怒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面前殺人!”
他揮劍衝上去。
曲簫默眼都不擡一下,手袖輕揮着便將他甩開。
“小院首!”
清正院的人趕緊接住他。
而在曲簫默面前的那幾個則沒有那麼幸運了,一個一個被其折斷咽喉,沉進冰水。
殺完面前的幾個,曲簫默擡起頭,眼白之處停留在凌燕肅他們身上。
見識到剛剛曲簫默如此殺人如麻的模樣,凌燕肅臉色瞬變:“難道他要殺掉所有人麼?”
修五真小聲道:“看他如今模樣已經失去理智了。”
凌惜愛有些害怕道:“怎麼辦?”
修五真無可奈何道:“叫名字?”
凌燕肅見曲簫默腳步輕移,似要再次動手的模樣,再也顧不得其他,大喊一聲:“歡樂主!”
這一喊將混亂喧鬧的河畔壓至無聲。
隨後河畔爆裂出強大的聲音:
“歡樂主,他是極樂歡,是我們煙柳巷之主!”
“歡樂主!歡樂主!”
“……”
司徒昭華摸了一把長髯,目色沉沉:“竟然是極樂歡,他凌燕肅怎麼知曉的。”
司徒昭穎偏頭對司徒昭華道:“得把這個消息儘快告知家族。”
司徒昭華眼中閃過奇異光芒:“你不覺得奇怪嗎?若他是極樂歡,那他剛剛護着的女子會只是個平凡人麼?”
司徒昭穎恬淡的臉上,再不能保持平靜,消不散震驚之色。
居不離輕嘆道:“被你說中了。”
尋蜜目光掃視着衆人,在清正院那羣人身上停留片刻,隨即停格在顏妤身上。
高炎遊走在邊緣,被凌燕肅這一聲驚嚇得快速略進場中間。
在凌燕肅這一喊驚起千層浪的同時,曲簫默竟神奇地被喚醒理智。
曲簫默低頭看着冰下漂浮的屍體,掃過清正院各個恐懼的眼神,最後看向顏妤。
他閉上眼睛,恨聲道:“你想要什麼?”
曲簫默穩住身體,強忍着嗜殺的慾望,對凌燕肅道:“它要清除所有,你必須阻止我!不然這裡的人都得死”
凌燕肅再是沉穩也不禁臉色一白:“我能做到嗎?”
曲簫默看向一旁的居不離,那股殺氣驚得居不離的劍竟要飛脫他的手。
曲簫默對居不離道:“你和他一起。我的靈體支撐不了多久,我會盡量控制,你們只需撐到我靈體幻滅一刻就可以。”
居不離清俊的臉上和凌燕肅一樣的忐忑,曲簫默曾是仙道的天才人物,哪怕他折損過半,也不是他們可以對付的,面對一個絕無可能取勝的對手,無疑於自殺。
凌燕肅抱拳,他目色堅毅道:“凌燕肅必不負歡樂主之託!”
居不離深吸一口氣,握緊長劍:“晚輩必將盡力而爲。”
曲簫默眷戀地看向顏妤最後一眼,回首時雙眼只剩眼白。
凌燕肅和居不離交換了一個眼神,分別攔在他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