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紫衣的男子
意外發生的時候,沈月晞正透過車窗欣賞外面的風景。
牛車正經過一處偏僻幽靜的山坳。山遮擋了西方的陽光,周圍暗了下來。牛車在陰影裡緩緩行進。
儘管已經走過幾次,這次她卻感覺有些不適。
沒有陽光,山坡上的樹木變得陰森森的,就連空氣都有一絲陰冷的滋味。
路上一個行人都看不見,樹林裡既沒有蟬鳴,也沒有鳥叫,彷彿所有的小動物都離開了這裡,安靜得讓人不安。
“孫子早上貪睡起不來,”華大夫一邊倒茶水一邊笑道,“只好臨時僱了個車伕……”
車廂壁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好像是車伕的後腦勺磕在了上面。
沈月晞心臟猛地一跳,扭頭看向坐在對面的華大夫。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她之前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華大夫一臉茫然,放下茶壺,拍了拍車廂,喊道:“怎麼了,爲何突然停下了?”
沈月晞腦海中急速思索着。
這刀出乎對方意料。山匪頭目發出一聲凌厲的慘叫,手捂着眼睛向後退去。那柄小刀就插在他的左眼中,鮮血順着指縫淌下來。
“啊……殺了她,”山匪頭目的狂吼在車外響起,“殺了她!”
“乖乖開門,否則……”
“你怎麼了?”
車廂門嘩地被拉開,山匪頭目氣急敗壞地出現在門口,擡腳踏在車廂踏板上。
周圍均是空地,只有車廂可以藏身。
沈月晞和華大夫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之色。
爲首的山匪額頭長着一個肉瘤,走在最前面,將一張弓背到身後。
萬能製造機不能傷害生命,所以指望它直接殺掉對方是不可能的。山匪的頭目讓他們殺了她,要殺人就要用刀。只要讓大熊瞬間把四把刀加小刀的原材料都用掉。
“大王,我是個大夫。這是我們全部銀錢,請大王高擡貴手。”
沒有迴應,卻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
“親愛噠主人,正在收集青龍偃月刀所需原材料……進度40%……60%……”
山匪們邪惡的笑聲在車門後響起,接着車門“咣咣”地振了兩下,但因爲插銷鎖着,沒能打開。
一看之下,她嚇得差點坐在地上。
在沈月晞眼中,這雙染着鮮血的大手就是無常索命的鎖鏈。
“停止製造吧。”沈月晞以手撫胸,長長出了口氣。大熊做不出來,說明身邊已經沒有鐵可以收集了。
“大熊,快幫我製造……”
“這個老不死的,居然敢擋我們。”
兩人幾乎是同時起身推開車門。沈月晞第一個跳下車,繞過敞開的車門,看到車伕背對着她,躺在牛車的車轅下面。
“老朽謝……大王不殺之恩。”
沈月晞目光剛落在兩扇關閉的車門上,便看到“叮”的一聲,半截雪亮的刀刃從門縫上方插了進來,向下斬落。細細的插銷一下子便被砸彎。再來一下肯定就砸開。
原主生得極美,而山匪皆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根本不講什麼規矩。一旦讓他們看到美色當前,豈能放過。
沈月晞自然明白華大夫爲何如此驚慌。
縮在遠離車門的車廂一角,正在用墨汁塗臉的沈月晞手驟然頓住,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別反抗,他們只要錢,把錢全給他們……”
這時車廂外已經響起了山匪的獰笑聲。其中一個道: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沈月晞已經刺出了小刀。
山匪頭目身子驟然停住,雙手捂住脖子,喉嚨咯咯響着,轉過身去。鮮血如噴泉般從喉嚨一股股涌出,噴在車門上,地上,彷彿打翻了紅色染料。
“是……是山匪。”
她前世只是個研究員,不是特工,更不是殺手。面對四個惡徒,根本沒有獲勝的機會。當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儘量不要讓他們看到自己。
“殺了你!”
這柄小刀是同蕭濯逃亡時,在山洞中讓大熊製造出來的手術刀,鋒利無比。如果趁對方大意時,刺死一個也不是不可能。至於接下來會如何,她還沒考慮。
開門絕對沒有好結果,她覺得不如先下手爲強。
車門上小小的插銷根本無法擋住山匪。他們馬上就會闖進來。
山坡上的灌木叢撲撲簌簌一陣響,閃出幾個身影,順着山坡向牛車走來。
另一個山匪聲音響起:“大哥,剛纔還跑進車裡一個呢,聽說話聲是個女的。”
沈月晞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蕭濯。如果夫君就在跟前……可事實是蕭濯不在她身邊,華大夫又是一個羸弱老者。她必須要想辦法自保。
沈月晞心中一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會遇到山匪。
“華大夫,這人中箭了!”
“60%……60%……親愛噠主人,原材料不足,製造中斷。”
沈月晞快步跑回車廂,反手將車門關上,手顫抖着去鎖車門,鎖了好幾次纔將插銷插上。
車伕的左眼中釘着一支羽箭,鮮血正順着箭桿涔涔滴落在地上。
沈月晞覺得自己胸口彷彿被什麼堵住了,喘不上氣。
車窗掀起,露出一個滿面兇光的男人的臉,額頭長着肉瘤。正是那個山匪頭目。他打量着沈月晞。就像一隻惡狼在看走投無路的獵物。
山坡上一共下來四人,均是膀大腰圓,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清一色粗布短襟,敞着胸膛,滿面凶煞之氣,一看就非良善之人。
“女的?”
隨着山匪頹然倒地,現出一位年輕男子來。
腦海裡全是刀,一時也想不到別的。可什麼刀會用到大量的鐵?
“青龍偃月刀!”她脫口而出。
華大夫邊說邊伸手入懷去掏錢袋。手在中途停下。目光驚恐地落在沈月晞的臉上,又望向走下山坡的山匪,露出恐懼的神色,低聲道:
“快……快回車廂去。”
“就是,大哥說的在理。”
她伸手入懷,緊緊地握住了小刀。如果山匪闖進車廂,她就以命相拼。
她退無可退,雙手舉起桌上的茶壺,正要砸向山匪頭目。忽然外面紫影一閃。山匪頭目的咽喉突地冒出一截寒光凜凜的劍尖,又一閃而逝,在他喉嚨上留下一個可怕的傷口。
“大王,那是……”華大夫的聲音剛剛響起,隨着一聲悶響,便戛然而止。
之前馮章說過此地有山匪作亂。但來回此地一直無事,她都把這茬給忘記了。
“大哥,這老頭還挺識相,自己就把錢準備好了。”
“既然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兄弟就不爲難這個大夫吧。真要殺了,以後有個頭疼腦熱的誰給咱們看。”
沈月晞以爲車伕是心梗之類的急症發作,連忙跑過去,蹲下來伸手扳住車伕的肩膀,將他翻過身來。
男子身穿紫色錦繡長袍。面如冠玉,身軀挺拔,舒朗眉目之間蘊含着高雅與精明。手中的長劍斜指向地面,一串血滴正掛在劍刃上緩緩流下。
華大夫已來到近前,拽起袖子伸出兩指在車伕的鼻子下方試了一下,又貼在車伕的脖頸上。眼中現出沉痛之色,搖了搖頭。
經歷過破廟屠殺,敵人追擊的沈月晞,只是慌亂了一瞬便很快鎮定下來。不管箭是誰射的,要趕緊救治車伕。她轉頭呼喚:
車廂外傳來手顛錢袋的聲音。
“見鬼了!”
“我的刀呢?”
車廂外傳來山匪門異口同聲的驚叫。
華大夫看了一眼,緊張地扶住了車轅,對她低聲道:
“刀呢?”
他左眼中的小刀已經消失不見,流了半臉血,嘶吼着伸出雙手,向沈月晞抓來。
這幾個山匪聽到她轉頭呼喚華大夫的聲音了。
在他的身後,其餘三名山匪都已倒地死於非命,都是咽喉中劍。
四具屍體前後左右,將這個男子圍在中央。
沈月晞愣住了。
這個男人,居然眨眼之間就殺死了四個山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