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皇帝的旨意
盛夏的京城,無論內外,宛如處在一個熱氣騰騰的蒸籠裡。巍峨莊嚴的皇宮,紅牆金瓦的宮殿羣在暑氣中都顯得朦朦朧朧。
永德帝的龍輦離開金鑾殿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早朝時,永德帝的龍顏就佈滿陰霾,一直到散朝都不見消退。
回到養心殿御書房中,他撩起龍袍坐在御書案後的朱漆雕花九龍椅上,目光陰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侍衛統領。
侍衛統領吳明資端端正正跪着,以額觸地,冷汗不斷順着臉頰流下。
他這次奉永德帝密旨,親率兩百御林軍截殺流放的廢太子蕭濯一行,所有人都殺掉了,卻偏偏放跑了最重要的蕭濯和沈月晞。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下死罪難逃了。
永德帝越是不說話,他就越是害怕。這恐懼如同大山一般壓在他的心頭,越來越重。
“給朕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笑的是陛下總算放過了他的一條小命,哭的是如果再讓太子逃走,自己的腦袋必定搬家。悲的是明知道要腦袋落地,卻無法逃避。
“就提頭來見朕。”不待他說完,永德帝已沉聲打斷。
永德帝緩緩頷首,沉聲道:“記住,半月之內,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時永德帝臉上的喜悅誰都看得出來,那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莫說這是父子,怕是仇人都不爲過。
“以廢太子之能,不是那些普通衙役官差能對付得了的,”永德帝揹着雙手緩緩繞過御書案,來到他面前,“現在涼州太守是誰?”
“微臣遵旨。”
想起那位溫柔賢淑的皇后,吳明資在心裡搖頭一嘆。
皇后進宮不久,便有喜在身。懷胎十月,生下一個兒子,取名蕭濯。永德帝大喜,連擺三日御宴,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上次讓他僥倖跑了,這次可就未必了。他就不信,一萬大軍,還抓不住廢太子。
除非廢太子能飛天入地。
只是如今卻讓人詫異,皇帝怎麼會因一個莫須有的巫蠱之術就突然廢除太子之位。任誰勸諫都無用。如今又鐵了心的想要殺太子。
他說得謹慎,永德帝似也聽出話中的意思,面上這才稍緩。
“你即刻動身前往涼州,傳朕的旨意,命涼州太守劉宜發兵一萬封鎖所有道路關卡,緝拿廢太子蕭濯。此次之後,朕不想再聽到廢太子還活着的消息。”
蕭濯從小到大,二十年來,不但毫無過失,戍邊更是屢建軍功。哪怕這些都不看,父子之情總會有些的吧,怎麼會連這點顏面都不給了。
“臣遵旨。”
永德帝雖已年近五十,臉上依稀可見往日的俊朗,皇家之人,幾乎沒有長得醜的。年輕時的永德帝,是京城之中除了齊王之外最爲俊朗的男子。
他盯住畫像上的人,身子微微顫抖着。忽然擡起手,一把將畫像扯下,撕得粉碎。
“謝陛下。”吳明資站起來,用袖子沾了沾額頭的汗水,擡頭看向御書案後面的永德帝。
吳明資自知失語,剛擦掉的冷汗又重新冒了出來,連忙回答道:
“微臣有十成的把握。廢太子一定就在涼州,若他不在涼州地界上岸,船就會漂入大海。所以微臣已提前命涼州各縣郡張貼海捕公告,以山匪名義捉拿廢太子。”
“此人可堪大用?”
紙屑紛紛揚揚,如同在淒涼寂寥的殿內灑落一地白色花瓣。
永德帝的聲音隱忍着怒氣,一字一頓,在刻意的壓抑之下聽起來幾乎稱得上咬牙切齒。
他正胡思亂想,永德帝說道:“吳卿,那廢太子現在何處?”
他可不敢讓永德帝等待,只好斟酌了一下措辭,這才恭敬地回道:“陛下如果不放心,可以把這任務交給他,看他如何行事。”
廢太子一事牽連甚廣,這劉太守能安然無恙,想必也是個胸有城府之人。
其他幾位娘娘,都是在永德帝年輕時就跟着的老人了,雖也有皇子傍身,卻也越不過蕭濯。
吳明資連忙回道:“啓稟陛下,廢太子同廢太子妃乘船順流而下,應該進入了涼州地界。”
“起來吧。”永德帝話中怒氣淡了些。
永德帝走到一處畫像前,擡頭看向上面的女子,佳人溫柔如水,眉眼淺笑,如暮色暖陽。
吳明資心下一抖,陛下這話問得有深意啊。
吳明資正要踏出御書房的門,又被永德帝叫住:
永德帝登基不久,便冊封裴國公之女裴婧云爲皇后。
永德帝雙手扶住御書案的邊緣,站起來盯着吳明資。彷彿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
吳明資以額撞地,顫聲道:
“陛下,微臣自知罪該萬死,還望陛下念臣以往的寸末之功,再給微臣一次機會。若不能斬殺太子……”
是忠是奸試探一二便知。
鳳棲宮內一片淒涼,早已沒有往日裴皇后尚在時的熱鬧。
“此事需要幾日?”
遣走了吳明資,永德帝出了養心殿,排駕來到鳳棲宮外。凝視了宮殿片刻,示意宮侍等人都在外面等候,自己緩緩走了進去。
“應該?”
吳明資頓了頓,轉過身來,躬身回道:“微臣星夜兼程前往涼州,應該只需三天便可封鎖涼州全部要道,絕不會讓廢太子再有逃脫的機會。半月之內,臣必提廢太子人頭來見陛下。”
目前誰也不清楚這個劉太守對太子是什麼態度,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太子的心腹。雖然永德帝清理了一批廢太子的部下,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但誰又能知道這朝廷之內還有沒有藏得更深的人。
蕭濯才滿月,永德帝已下旨封他爲太子。
儘管人們常常拿他和當時的齊王相比。但齊王文武雙全風采奪人,總是處處壓還是皇子的永德帝一頭,就連先帝也對齊王另眼相待。
“啓稟陛下,目前擔任涼州太守的人叫劉宜。”
吳明資磕頭完畢,心裡也不知道是該笑,該哭還是該悲。
那時候人們都隱隱猜到,皇位必定是齊王所有。只是天有不測風雲,先帝毫無徵兆地突然駕崩。齊王正遠在南方治理水患,待得知消息的齊王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時,永德帝已在衆人的擁簇下登基。
即便這皇位來得蹊蹺,齊王仍以天下爲重,向新帝稱臣。
不看身後的情景,永德帝快步走出宮門。
這時早已等候的一名太監小心翼翼地走到永德帝面前,躬身道:“啓奏陛下,剛接到消息,齊王世子目前也到了涼州。”
“哦?”永德帝先是愣了下,旋即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他果然忍不住了,這莫非就是天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