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南湘盡在等待中度過。
南湘心中揮之不去的焦躁與春天的晝長一樣,與日俱增。
她那封言辭華麗真摯的賀表,不知女帝看後是何反應。她甚至開始重新懷疑起那封雖不是自己寫出,但是她也修改了許多地方的書信,是否準確無誤。
“杏,我的賀表應該沒有違禁無禮的地方吧?”
杏安撫道:“當然沒有,您的賀表寫得極其得體。王女您別急,估計結果這幾日就應出來了。待女帝閱畢,票紅,再經文官討論,最終所得出的結果必定能讓您滿意。”
南湘看着院內那隻迅疾掠過屋脊而去飛鳥,苦笑道,“希望如此吧。”
……
發掘人才的進度也讓人不盡如人意。她前幾日出師不利,心中挫敗,所以這幾日除了在書房裡整理書冊,便是翻閱典籍。
杏擔心南湘大病過後身子尚虛,這樣每天耗神看書不利於養病,便經常在南湘耳邊唸叨着,一副非要把南湘拉到園子裡出去逛不可的架勢。
南湘啼笑皆非的放下書頁,看了眼憂心忡忡的杏,又埋首書中笑着說道,“身子乏,懶得走,好看書。”
誰知杏立馬接了一句,“春日易疲乏,正需適當運動,王女千金之體不能有差錯。”
無奈之下被杏拖着又開始四處閒逛起來。可惜不能隨意出府,那日從長島冰湖回來後,立刻接到女帝旨意。
南湘渾身冷汗幾乎打溼了衣衫,再不敢隨意莽撞了。
杏找出既掩蓋南湘窘迫境遇,又冠冕堂皇的理由,意圖安慰自己王女:“外面的景緻哪有王府的好,王女通天之眼哪會瞥一眼那些庸俗景緻。再說,王女不能太過勞乏,大病過後要注意運動與修養結合,過度勞累也傷神。上次王女出去回來又睡了一天。”說着說着杏微微一笑,“王女莫要再爲難杏了。”
還好王府極大,作爲以前的皇帝的行宮,這塊地面確實有不凡之處。
身畔一簇簇的異花像燒灼一般盛開着,初春時節正是春好處。
走了多會,就遠遠見着一片花架棚子,那花籬架子越走越清晰,越看越喜歡,待走近時卻看見一個人影。
未曾想此處也有人同觀花事,南湘駐足在此。
是專程等她的麼。
那人正正對着她,眼看着南湘慢慢走近,卻並不出聲相喚。
待此時雙目相對,也無說話的意思。
他眉目五官剔透清潔,彷彿一泓冰泉漫漫消融。
只是南湘詫異的眼光落在這人銀髮之上,他銀髮半梳,在晨光下閃爍的姿態,心頭不免一片驚豔。
……
只是,銀髮。
南湘腦海中似乎因此想起什麼,似乎是個重要的事情,可她確實並非本地人,許多常識她都不明晰。書海中信息又太多,實在難以一一記下,此時實在想不起,只能無奈。
她不認得他,他定認得自己。
此時不說話,也應有他的道理,無需強問。
南湘便當他是普通友人,笑道:“不知君子何人?”
那人不言不動,一雙眸子冷淡的看着南湘。
她又道:“此處花事正好,君子可也是來賞花的?”
仍是不說話。
南湘只懷疑這是個啞巴,立刻將此人乃自己夫君的念頭揮之腦後,隨即心懷釋然。
她於是笑道:“美景獨賞終究寂寞,君子無怪南湘打擾。”
熱情的人她害怕,冷淡的人她倒歡喜了,一點壓力也無,也不怕此人上前會癡纏。
朝他微一頷首,便走了。
這銀髮少年一片冰冷模樣,仍是默然無語,神色姿態一動不動,只是與南湘擦肩而過時,終究忍不住,慢慢握緊了拳頭。
……
南湘稍一散心,便回了主屋。
仍是打開地圖,先找到聖音臨近的暢國。
這個鄰居,似近似遠。或許是因爲交接的地方,正好有一脈極其高聳的山脈阻攔。天塹難過,倒是維持了一派和平。
這真是個好地方,若是她潛逃到這個地方,聖音皇帝再惱怒,也無法抓到越過天塹的她吧。更別論它擅長製作精緻事物,手工業極其發達,生活品質也應該非常的高,說不定,還會有抽水馬桶,真是萌物……
合上書頁,靈魂已飄遠,隨風直欲飄搖而至那傳說中的國度。
渾然不想去深想,天塹難過,對她來說不也是同樣的道理麼。
南湘將書頁翻過,流連於下一篇,眼睛隨意掃過頭行文字,正是北國卷。
北國先前也是同是暢國一樣,是聖音鄰居,其疆域內多極寒之地,民衆性情冷淡。南湘漫不經心的掃過,眼睛在掠過一行文字之後,卻彷彿雷劈一般,頓時停了下來——
她不自覺地睜大雙目:
那文字非常簡單,不過短短一行:“……北國皇室自恃爲女媧之子,強調血統純淨,以髮色爲徽記,通體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