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你幫我完成最後一步,從此你就不用再待在雪山了。”幽嵐的語氣沒有了之前的強硬,她看着雪女,等待着她的答覆。
蒼荷和蒼溟站在一旁,不知道雪女會做出怎樣的選擇。空氣凝固在這一刻,雪寧閣裡鴉雀無聲。
過了很久,雪女張了張嘴,說出一句好。
屋裡本來冰點的一樣的氛圍被雪女的話打破了,幽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神柔和下來。
鳳凰眼散射着瑩瑩的紅光,螺旋着上升飛向雪魄,兩隻眼睛發出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雪寧閣。
蒼荷和蒼溟站在一起,閉着眼睛,他們感覺到鳳凰眼的力量漸漸注入自己的體內,一股白色的氣流從他們的雙臂流向心臟。
對面的雪女和幽嵐也有同樣的感覺,她們的雙手有些顫抖,白色的氣流也有些飄搖。
鳳凰眼在高臺之上源源不斷地向着四個人輸送自己的天地靈氣,雪寧閣裡四道光束同時閃耀。
蒼荷和蒼溟的呼吸急促,他們能感受到鳳凰眼的靈力在自己的體內,與龍血相互作用,龍鱗相閉,一股新鮮的力量注入他們體內。
鳳凰眼的光芒隨着他們四人的靈力增強而逐漸消失,如同星星的晶亮在太陽的光輝下湮滅。
雪女和幽嵐張開眼睛,他們藍色的眼眸裡如同佈滿銀河,白色的頭髮輕盈靈動,幽嵐揮一揮手,她覺得自己對靈力的施展輕鬆了很多。
鳳凰眼慢慢落下來,曾經流光溢彩的紅寶石,如今只剩下一絲閃閃的流體在寶石內晃動。雪女走上去,把他們碰在手心裡。
幽嵐看了一眼雪女,等她把鳳凰眼裝入盒子中後,說了一句:“我們開始吧。”
四個人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幽嵐看着雪魄點點微弱的光亮,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堅定。
四道紅色的光由低而上緩緩流向雪魄,鳳凰眼的力量在他們的身上得到了最大的發揮。
雪魄在接觸到紅光的一瞬間,那點點的光亮顫抖了一下,彷彿感知到了什麼。蒼荷覺得雪魄慢慢在自主地從她身上吸取能量。
她看看蒼溟,蒼溟的眉頭有些皺起來,很明顯蒼溟也有同樣的感覺,紅光的流動速度加快了。
雪女看着從自己身上流出的紅光,原來這就是…………鳳凰眼的力量啊。
雪魄的光越來越強,耀眼的紅色和柔和的白色混合在一起彷彿開天闢地時的第一抹光亮。
越來越強的光照亮了整個雪寧閣,隨之而來的是呼嘯的風聲,那風聲中透露着一絲破土而出的欣喜。
蒼溟睜開眼睛,剛纔他體內最後一點的靈力已經被雪魄吸走,鳳凰眼的痕跡消失。
隨之而來的,是雪寧閣裡滿天飛舞的雪花,它們跳躍着,落在每一寸可以觸及的地方。
雪魄在圓臺上旋轉着,晶瑩剔透的主幹上散發着溫柔而強大的光芒,將整個雪寧閣籠罩。
幽嵐藍色的眼睛裡倒映出雪魄的光輝,濃密的睫毛上一片雪花微微顫抖,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縱使是一直低垂着眼睛的雪女,看到這樣景象,也不禁被吸引住了,她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除悲傷以外的情緒。
蒼荷也呆呆盯着雪魄,她一直以爲龍宮的珍寶已經收集天下之所有,沒想到在無人之境雪山,還有如此瑰麗景象。
蒼溟轉頭,看着蒼荷的側臉,幫蒼荷撫去了肩頭的雪花。
雪山之巔,朗閣之下,雪女看着遠處躲在雲層後面,散發着不同光彩的太陽。真冷啊,在這裡連太陽也沒有溫度。
她消瘦挺直的背影和雪山融爲一體,妨若一副極美的畫幅。
“你真的要走嗎?再也不回來了嗎?”幽嵐走到雪女身邊,輕聲問到。
雪女的目光看着遠處,瞳孔裡藍色的天空沒有焦點,她的白髮隨風而動,揚起小小的弧度。
“對呀。”雪女薄薄的嘴脣微動,不知爲什麼,她的語氣中帶着些輕快。
“可是雪山聖域是你的家啊…………你從小在這裡長大…………”幽嵐彷彿還想說什麼,但是她停了下來,因爲她知道雪女不會聽。
雪女轉過身來靠近幽嵐,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說到:“林燁告訴我,一開始他就知道爲什麼我要接近他。”
雪女放開了幽嵐的手,“幽嵐,我可以待在這個用林燁眼睛保住的雪山嗎?”
“幽嵐,難道要我每天看着這萬年不變的孤寂純白,想起林燁那雙眼睛看我的眼神嗎?”
雪女搖搖頭,“我做不到。幽嵐,我們都放了彼此吧。你在這裡守護聖域一方太平,而我只想逃離一切,躲在自己的空間裡。”
雪女的手比這雪山還要冷啊。幽嵐的眼淚滴落下來。
她看着雪女,只說了一句好。便轉身離開了。她的白髮顯得幽嵐的背影有些蒼老。
“走吧,我們已經幫過忙了。”蒼溟對着正在看那雪女背影的蒼荷說。
蒼荷機械得點點頭,雪女的身影裡藏着如海般洶涌的悲傷。她會再遇到林燁嗎?蒼荷想着。
蒼荷和蒼溟一起走出雪山聖域,蒼溟回頭看了一眼那些連綿的雪山。在世間萬物變化的時候,那些雪山是上古的痕跡,千年不滅。
騰雲時,蒼溟就覺得有人在跟着他們,離雪山越遠,這種感覺越明顯。
“你們是什麼人?”蒼溟飛身到他的身後,掐住他的脖子。
“奉旨追拿滄海…………龍子蒼溟。”那人結結巴巴地說着,接着用手喚出了天帝的聖喻。
蒼溟看着那張聖喻上天帝的手印,他緊握着那人的手有些放鬆了。那個人掙脫開來,拿出自己的武器,指着蒼溟說道:
“滄海龍子蒼溟,摧毀上古神殿龍祭堂。現將其捉拿,帶回九重天處置。”
有了武器在手中,那個人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些。他的眼睛瞪着蒼溟,粗聲粗氣的語調有些滑稽。
蒼溟扔了那張聖喻,他既然已經毀了龍祭堂,又怎麼會在乎天帝來給他定罪,他牽着蒼荷的手想帶着她一起離開。
那個人看他兩要走,想到天帝囑咐,便對着蒼溟的背影說道:“天帝說,如果蒼溟抗旨不遵,連帶蒼荷一同定罪。”
蒼溟聽到這句話,他飛速飄動的衣角慢慢地停下來,拉着蒼荷的手放開了。
他摸着蒼荷的頭,把她抱進懷裡,對她呢喃着:“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你知道我能找到你。”
蒼荷現在有靈力護身,倒不是他要擔心的。蒼溟擡頭看看九重天,他的前路纔是比較艱辛的那個。
“蒼溟,你不能去。”蒼荷緊緊抓着蒼溟的衣服,每一次她都勸不住他,任由着他朝着危險的那邊走去。
蒼溟看着緊緊抱住自己的蒼荷,他在心裡嘆了口氣,他知道爲什麼蒼荷這樣抱着自己。
可是再怎樣捨不得,蒼溟都不會讓蒼荷置身危險中。他可以流血,可是蒼荷不行。他可以忍受所有人的目光和拷問,可也要將蒼荷護在身後。
他推開蒼荷,把她拽下人間。自己跟隨着天庭御史的腳步飛向九重天。
蒼荷在人間的街道上站着,她彷彿還能聞到靠在蒼溟身上的味道,可是他又一次丟下了她。自己去面對這一切。
爲什麼爲什麼,明明自己已經有了靈力,已經有了可以保護他的力量。他卻一次次把自己推開到安全距離外。
蒼荷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彷彿有千萬只螞蟻在噬咬,她痛苦地抱着頭,在三尺烈日下,慢慢地蹲下來。
蒼溟騰着雲,前面那個御史彷彿也不擔心蒼溟會逃走似的,慢悠悠地拿着聖喻,騰着雲。
終於到了九重天上,蒼溟看着天宮看不見頂的大門,虛虛幻幻的雲遮住了高的地方。
蒼溟跟在御史的後面,走進天庭,他的頭擡着,不理會身邊那些仙臣的眼光。
“竟然毀了龍祭堂,嘖嘖嘖,真是膽大”,“聽說龍王本來身體就不好,現在更是臥牀不起了。”
蒼溟就算再不想聽,當那些人談論到龍王時,他的眼角還是跳了一下。
“可不是嘛。滄海怎麼出了這麼個魔王。”
“這龍祭堂可是龍族千百年來的聖堂啊…………”
也許他們在惋惜龍祭堂的價值,也許他們在關心滄海的局勢如何,可是他們都在責怪蒼溟,那個毀壞龍祭堂的龍子。
蒼溟笑笑,蒼荷現在應該安全了吧。他擡起頭,看着坐在上面的天帝,和他…………
他身邊的御珂。
蒼溟搖搖頭,果然器小之人,過了幾千幾萬年,還是一如既往地狹隘自私。
幾百年前那次抓傷蒼溟還沒有和他計較。如今終於找到機會,可以將蒼溟打趴在九重天的地上了麼?
蒼溟看着御珂,對上了御珂的眼光。御珂那張清秀的臉上露出了得意又有些扭曲的表情。
“蒼溟,你可知罪?”天帝威嚴的聲音在天庭上響起,一瞬間那些竊竊私語都停下了。整個天庭,靜的有些不正常。
他們都在等着蒼溟的回答。
“知罪。”蒼溟沒有做一絲辯解,離開御珂的眼睛,低下頭回答到。
“你罪在何處?”天帝的意思,是讓蒼溟自己說出自己的作爲了。
蒼溟盡力不去想現在御珂臉上強忍着狂喜的表情,聲音平和地說道:“不該毀了千年聖殿龍祭堂。”
蒼溟以爲自己說完後,天帝定罪不過是受點皮肉之苦而已。便也沒有太在意自己的回答。
天帝聽到這句話後,眯着眼睛,俯下身來,問蒼溟,“還有呢?”
蒼溟一頭霧水,還有什麼?他做過最大的錯事不就是毀了龍祭堂,幫蒼荷恢復了靈力。他沒有心思做其他的事。
蒼溟低着頭:“臣不知,還有什麼其他事?”
御珂站到跪着的蒼溟面前,趾高氣昂地說道:
“蒼溟我敬你是滄海龍子,便一直沒有與你起爭執。可是你跑到我龍宮,將我父王打傷,毀了四海龍宮,
又偷走了四海聖物。這筆賬怎麼算?”
蒼溟俯着身子,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他握緊的拳頭放在地上,他擡起頭,對天帝說道:
“臣沒有做過這樣的事。臣的確毀了龍祭堂,但本來沒有去過四海,更沒有打傷四海龍王。”
御珂搶在天帝回答前說道:“那我四海域繯珊瑚可在你滄海里?”
蒼溟沉默了,這是事實他無法否認。“這是那日四海兩位龍子在滄海賠罪時送給滄海的贈禮。”
蒼溟看着天帝,希望他可以看到自己眼中真誠的目光。
“賠罪?四海爲什麼要給滄海賠罪?你滄海自視高人一等,難道我們無緣無故竟要和你們賠罪嗎?”御珂大聲地笑起來,無人再去注意蒼溟的身邊。
蒼溟的臉紅了,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沒人會相信他,因爲是他毀了龍祭堂,是他被御珂抓傷,是他忍氣吞聲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