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要不你跟我一起入股吧?”王守智琢磨了好一會兒,終於開了口。
雖然有點啃老的嫌疑,但家電這塊需要的錢實在是太多了。他稱死了只能買五六臺。可他娘有錢啊。他娘入了股,分紅也是一樣的。
錢淑蘭呵呵笑,雖然她賺得挺多,可多數都填到古董上面了。
照理說李世榮之前幫她買的古董足夠幾個兒子孫子生活了。可錢淑蘭卻另有打算。這些古董是珍貴的國家財產,她不想流落在外。所以只能花錢買下來。
因爲學過,再加上她也有作弊器,收藏品越來越多。她身上的錢反而是捉襟見肘了。
沒法子,錢淑蘭只能把之前收藏的黃金賣掉一批。
兩人湊夠了五萬塊錢,錢淑蘭佔了大頭。
可能真是找對了行業,王守智賣家電比服裝要厲害多了。
再加上這會子款式很單一,錢淑蘭又幫忙把控品牌,所以他們的家電賣得相當火爆。一個月,她的分紅就有五千塊錢。
王守智趁熱打鐵在珠海、廈門和汕頭各找了一家店面,不到三個月,他又開了三家。
1980年臘月初一,錢淑蘭帶着小五一家終於回到了王家村。
一行四人,穿得十分時髦。把前來接人的王守義看得一愣一愣的。
直到人都走到他面前了,他也不敢認。
“娘?您怎麼穿得這麼花哨啊?”王守義把錢淑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錢淑蘭現在穿着紅色菱形格子的羊毛大衣,裡面套着件厚厚的毛衣。下身穿着黑色的棉毛褲,腳上穿着帶毛的靴子。頭髮還燙成波浪卷,看着也就四十。
“娘看起來是不是很年輕?”錢淑蘭笑着問。
王守義點頭,“年輕。真年輕。”
他看了眼王守智,瞅着他身上的衣服同樣是羨慕不已。
王守智身上穿的也很時髦,深灰色的羊毛呢子大衣,白色的襯衫配着藍色條紋背心,下面是筆直的褲子,腳上蹭亮的皮鞋。頭髮梳大後面,一副大老闆的架勢。
這兩人打扮得這麼出挑,姜玉瑛自然也不例外,女人崩管到了何種年齡,最是愛美。
她穿着米白色毛衣,上面勾着精緻紅色花朵配上綠色的葉子,下身穿着毛呢裙子,腳上穿着咖啡色的靴子。
“娘,您是不是發財了呀?”把人請到汽車上,王守義是再也不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追問。
錢淑蘭拍了拍自己的包,“差你的錢,到家就還你。”
王守義擺了擺手,“這麼快就賺上來了?”
他借的可是攢了二十年的存款,他娘出去才一年半,就賺回來了?他怎麼覺得這麼懸乎呢?
王守義擡眼去看王守智,卻見他很認同地點頭,“賺到了。”
錢淑蘭見他還要追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趕緊開車吧,火車上的東西難吃死了。我肚子還餓着呢。”
王守義只好閉嘴不言。
等到了家裡,錢淑蘭看到村口坐了許多人,忙拉開車門跟這些人打招呼。
“嬸子?你來啦?”有人見到錢淑蘭回來,立刻跟她打招呼。
錢淑蘭笑着跟大家寒暄。
只是她很快就發覺,有人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兒。似乎是在生她氣的樣子。
錢淑蘭壓下心裡的疑問,不動聲色地回了車上。
等了老房這邊,幾個兒媳婦全過來了。
錢淑蘭看着面前的衆人有些目瞪口呆。只是一段時間沒見,這些人的是非值怎麼全都變成十分了?
錢淑蘭反反覆覆琢磨了好幾遍地,終於領悟到了。
周雪梅和王守禮最大的不同就在於盧民生。
哦,也不對,應該是盧民生的身份。
以前盧民生是壞份子,王守禮和周雪梅雖然都送過東西給他。可兩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在王守禮的心裡,盧民生是他的老師,是他最尊敬的人。
而周雪梅就不一樣了,她認定盧民生是壞份子,自己是施恩人。
可這次平反卻把她的想法顛覆了。盧民生不再是壞份子。和她一樣都是普普通通的社員。
再加上去年,□□中央作出《關於地主、富農分子摘帽問題和地、富子女成分問題的決定》。《決定》指出,除了極少數堅持反動立場、至今還沒有改造好的以外,凡是多年來遵守政府法令、老實勞動、不做壞事的地主、富家分子以及反、壞分子,經過羣衆評審,縣革命委員會批准,一律摘掉帽子,給予農村人民公社社員的待遇。地主、富農家庭出身的農村人民公社社員,成分一律定爲公社社員,享有同其他社員一樣的待遇。今後,他們在入學、招工、參軍、入
團、入黨和分配工作等方面,主要應看本人的政治表現,不得歧視。地主、富農家庭出身的社員的子女,他們的家庭出身應一律爲社員,不應再作爲地主、富農家庭出身。
所以這些人不再認爲,人是分三六五等的了,大家都一樣。
錢淑蘭不知道鄧興明和盧成琳兩人有沒有變化,但現在所有人的是非值都是十分,絕對是她喜聞樂見的。
因爲今天是週末,所以這些人都待在家裡。
孫大琴和周雪梅兩人到竈房炒了幾盤菜端上來。
等一行人吃完飯後,原本擠得滿滿當當的堂屋更擠了。
王守泉,錢明華,錢維漢,柳月琴,許翠蘭,張招娣,王立威,王立虎和王立德等都來了。
孫大琴摸着婆婆身上的衣服,羨慕得不行。
她扭頭就衝着姜玉瑛道,“五弟妹,你這衣服真好看,多少錢買的呀?”
姜玉瑛忙開箱子把帶來的衣服拿給她,在場的幾乎人人都有。
柳月琴接到她遞過來的衣服還有幾分不可思議,“這麼好的衣服送給我?也太奢侈了吧?”
話雖如此,可她的手卻自動地比劃在身上,朝着旁邊的許翠蘭一迭聲地追問,“好看嗎?”
許翠蘭手裡也拿着一件毛衣,她愛惜地摩挲着,嘴裡不停地回着,“好看,好看。”
錢維漢拿着厚實的毛呢大衣,“你賺倆錢也不容易,咋買這麼多呀?”
連親戚都有,這得花多少錢啊。幺妹可真不會過日子。
“給你們買衣服,我心甘情願。再說,家裡也多虧你們照顧着。”錢淑蘭擺了擺手。
事實上,這次衣服還真沒花多少錢。因爲她跟鐵路那邊一直合作的緣故,所以這次回來,她順便也帶了不少衣服。
原本百貨大樓賣上百的衣服,批發價也才三四十,便宜得很。
等大傢伙都稀罕完之後,王守泉對深圳實在好奇,“三嬸,你們真的發了啊?”
錢淑蘭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從自己包裡掏出錢來,給幾個兒子發了下去,“這是你們的錢。”
孫大琴瞅見這麼多錢點傻眼。心裡暗暗納悶,娘怎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把錢掏出來了呢?
其他幾個人全都紛紛拿着錢回屋藏好。
錢淑蘭衝着大夥道,“我之前出去闖借了他們一些錢,借一萬還兩萬。”
這次回來,不僅是衣錦還鄉,還另有目的。首先她得告訴別人,她手裡有錢。跟着她幹,絕對不差錢。
王守泉羨慕得不行,雙眼亮晶晶地盯着她瞧。
縱使穩重如錢明華也坐不住了,“小姑,你咋賺的呀?”
“我開廠子呀。”錢淑蘭直接了當開口。
一提起這個,錢明華就有點不自在,飛快地瞟了一眼周雪梅。
錢淑蘭很快注意到他的動作,想到村口那些人的神色,看向周雪梅,“有人爲難你了?”
她搶了食品廠的生意,村裡人肯定會對周雪梅不滿吧。
周雪梅捏着衣服的手一頓,偏了偏頭,“沒有。”
“去年年底投票的時候,她沒有當選。”王守泉見她不肯說,替她開口。
錢淑蘭哦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反而道,“那也挺好。這次我回來,正好想把你一起帶過去幫忙,我的廠子太忙了。”
周雪梅怔住了。其他人也是滿臉的驚疑不定。
王守泉見三嬸居然一點也不在乎,坐不住了,“三嬸,你就沒什麼解釋嗎?”
錢淑蘭攤了攤手,“那食品廠本來就是我的方子才蓋起來的。包括養雞廠也是,我有獨特秘方。所以雞纔不會生雞瘟,絕對不是那口井的緣故。”
王守泉張了張嘴,“真的假的?”
其他人也是頭一回聽說。
“不信你可以試試。”錢淑蘭也不跟他辯解。
王立虎突然一拍大腿,“我的娘咧,還真是!之前也沒見那口井有啥特殊之處。原來是你搞的鬼啊。”
王立威也在自己腦子裡回想了一遍,你還沒說,真是!他是土生土長的王家村人,住在這裡幾十年了,那口井有沒有特殊之處,他還能不知道嗎?“這麼一說,倒能說得通。”
錢明華是徹底信了。要照這麼說,他小姑纔是村子裡的大恩人,那些人憑什麼怪小姑?沒有小姑的秘方,大家能分這麼多錢嗎
“這是我一早就知道。”錢維漢從自己身上掏出藥來,讓大家看。因爲擔心藥亂丟,回頭再找不着了,錢維漢都是把藥放在身上裝着的。
“這是幺妹臨走時給我的藥。還剩下兩年的量。我是想等食品廠真的開不下去,再把這事告訴大家的。”錢維漢解釋着。
這事只有錢淑蘭一人知道,就連錢維漢也只以爲這藥是他娘給的。
王立威直接對王守泉道,“你趕緊把這事告訴大傢伙。不能讓大傢伙誤會你三嬸。她是我們全村的恩人。”
王守泉忙不迭地站起身,飛快地跑出去。錢明華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