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完之後,白麗珠熱情地留錢淑蘭吃飯。
錢淑蘭忙推辭,“我還有個小女兒正在醫院吊水,第一次來城裡,我得去看着她。”
聽到這話,白麗珠忙讓她帶過來一起吃。
“不用了,親家,等她打完吊水,耽誤太長時間了。你們先吃着吧。”
衆人只好作罷,白麗珠拉着她的手送她到門口,“明天過來的時候把孩子也帶上,過來認認門。”
錢淑蘭沒有推辭一口答應。
姜玉瑛特地送她到院外,挽着錢淑蘭的胳膊,“乾孃,謝謝你!”
錢淑蘭拍拍她的手背,“以後跟正良好好過日子。”
姜玉瑛笑着點頭,突然想到,“乾孃,要不你騎自行車去吧?”
錢淑蘭忙擺手,“不用了,就兩條街,我走着去就行。”
“那晚上一定要到我那去住。”
“好”
。。。
醫院裡,王丹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直犯困。她昨天干活累得腰痠背痛,靜下心來的時候,纔開始想那些痛苦的往事。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就跟對象分開了。
明明之前她那麼自信,可誰成想事實卻打了她的臉。
她想了一夜,怎麼都睡不着。第二天起來,渾身痠痛腦袋昏昏沉沉十分難受。
醫院裡來來往往那麼多病人,王丹娜只覺得空氣裡全是消□□水的味道,憋悶得很。
她擡頭看了一眼上方的鹽水瓶,還有大半瓶水,她拿起鹽水瓶的杆子,想走到門口透透氣。
哪知道剛走到門口,迎面就有一羣人推着一個擔架火急火燎地跑進來。王丹娜被這股力道直接撞倒在地。
鹽水瓶直接摔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醒。
王丹娜趕緊把針頭拔下來。狠狠往地上一甩,開始找罪魁禍首,“人呢?”
怎麼一轉眼人全不見了。
護士怕扎到病人,忙跑過來清掃地上的殘渣,王丹娜逮到人就問,“剛纔那一羣人呢?”
女護士看了她一眼,“剛纔那個人是被電線杆子砸到,醫生正在搶救室給他處理傷口。”
王丹娜氣得一跺腳,“那他們也不該橫衝直撞啊。把我的鹽水瓶都給撞倒了。我找他們算賬去。”
說着,直接朝醫院的搶救室走去。
按照指示牌的位置,她往右拐一直往前走。終於看到剛纔那一羣人正在焦急等待。
“你們剛纔把我鹽水瓶撞翻了!”
這羣人面面相覷,顯然也沒注意到,剛纔只顧着擡人進來。現在被她這一提醒,似乎剛進門的時候,好像是有個姑娘。
領頭的男人剃了個小平頭十分不好意思,紅着眼圈摸着頭,“對不起,我們是電廠的人工,剛纔我們在天福街那邊裝電燈的時候,不小心把電線杆子弄歪了,我們的頭爲了救人,推電線杆的時候,卻被電線杆砸到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愁眉苦臉。領頭的男人從身上掏出兩塊兒來,“這錢賠你藥費吧。”
聽到這麼嚴重,王丹娜也不好意思再收了。
“趕緊拿着吧。是我們太心急了。”說着把錢塞到她手裡,王丹娜正想說話,就見那邊的門來了。
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算是比較幸運的。只是砸傷了一點點。估計電線杆砸下來的時候應該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沒有全部砸到他的腿。打上石膏休息半個月就沒事了。”
其他人全是一臉慶幸。
王丹娜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很快病人被護士推出來,男人已經醒了。他皮膚黝黑,大約二十七八的年紀,五官俊朗,小平頭,看人的時候有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組長,你沒事吧?”
“組長,你頭暈不暈?”
“組長,你喝不喝水?”
從未被人如此關照過的郭明德笑罵一聲,“好了,我頭不疼,也不渴。你們能幫我辦理出院手續嗎?這麼多人瞅着,好看嗎?”
他掃一眼圍得越來越多的人。
“喲喲,咱們組長居然害羞了。”有個小夥子年紀很小,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指着郭明德紅起來的耳朵就叫。
郭明德羞得滿臉通紅。
王丹娜捂着嘴,噗嗤一聲笑出來。
郭明德擡眼去看,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五官俊秀,臉暇粉紅,笑得特別燦爛。
王丹娜笑完之後,才發現那男人直盯着自己看,忙尷尬地轉身跑過走了。
“喲,組長,您這是春心萌動了呀。”一個工人突然推了郭明德一眼。
被他惱怒地瞪了一眼。
錢淑蘭過來的時候,王丹娜已經掛好水,乖巧地坐在走廊下等她。
錢淑蘭立刻帶她到紅旗飯店吃飯。
吃完飯後,才帶她到姜家。
姜玉瑛這時已經回來了。
姜玉瑛擔心王丹娜還是想不開,趁着乾孃去洗澡的時候,安慰她幾句。
王丹娜沒精打采地聽着。
第二天,三人都換上新衣服到郭家。
郭家請的客人並不多,加起來也只能湊夠兩桌人。
來的人大多數都是男方的親朋好友,女方這邊只有錢淑蘭,王丹娜和姜玉瑛的一個同事。
對了,錢淑蘭還特地把小蝶叫上。
主要是她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到小蝶,所以一大早就把她帶過來熱鬧熱鬧。雖然是曠課,可也只是學前班,並不耽誤什麼課程。
白麗珠依舊和昨天一樣熱情,拉着錢淑蘭就給大傢伙介紹,重點表揚錢淑蘭在廣州的表現。
把錢淑蘭誇得跟朵花似的,錢淑蘭對此十分汗顏。只是到底是親家,不好扶她的面,只好拉着白麗珠岔開話題,“對了,你不是說有兩個兒子嗎?怎麼沒見到大兒子呢?”
提起這個白麗珠就生氣。好好的電廠小組長,居然能被電線杆子給砸了。
回到家的時候,差點沒把她氣得撅過去。
她十分頭疼,“別提了,那就是個愣頭青。”說着又跟自己的朋友介紹。
錢淑蘭只好稱着笑臉來應付。
王丹娜帶着小蝶坐在角落吃東西,小蝶特別喜歡吃瓜子仁,偏偏正趕上她換牙,王丹娜就幫她剝。
兩人吃得熱熱鬧鬧的,突然走過來一個頭上扎着蝴蝶結的小姑娘。她一把拽住王丹娜剝瓜子仁的手,二話不說拉着她就走。
王丹娜一臉懵逼。她想問其他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可別人都在聊天談話,不聊天的人,她也不認識。
王丹娜沒轍了,“哎,小姑娘,你等一下,你叫什麼名字呀?你帶我去哪?”
可惜小姑娘板着臉一句話也不肯回。明明長得這麼可愛,卻始終冷着個臉。
王丹娜心想對方只是個小姑娘也可能拿她怎麼樣。於是只好任由小姑娘拽着她走。
小蝶也從凳子上滑下來,跟着兩人身後走。
很快,王丹娜就發現這小姑娘拽着她進了一間房。
“你是想讓我看你房間的玩具嗎?”她話還沒說完,就見房間裡的牀上躺着一個男人,正靠在牀頭手裡搶捧着一本書在看。
她進門的時候,他剛好也擡頭看她。
王丹娜嚇了一大跳。這人怎麼在這裡?
“你怎麼在這兒?”郭明德放下手裡的牀,驚訝地看着她。
很快小蝶也出現了門口。
郭明德:“你們是來參加定婚宴的吧?”
王丹娜點了下頭。
郭明德一掀被子,拿起牀頭豎立的柺杖,走了兩步重新坐到牀邊,看着女兒問,“你帶阿姨過來幹嗎?”
小姑娘指了指王丹娜,又指了指郭明德,又指了指自己,劃了一個圓。
王丹娜一臉茫然,郭明德卻是一下子就懂了,有些尷尬地解釋,“這位姨姨不是你媽媽,她只是你小嬸子的朋友。”
小姑娘卻不聽,一把抓住王丹娜的手,塞到郭明德手裡。這動作嚇了王丹娜一大跳。
像觸電似的一把挪開,她微微紅着臉,不好意思地擡頭看郭明德,“這小姑娘是?”
郭明德點了下頭,面容有些發愁。卻見小姑娘一臉期盼地看着他,想起早逝的妻子,郭明德心中一陣柔軟。
小蝶走過來,一把抓住王丹娜的手,像示威似的看着這小姑娘。
小姑娘也不甘示弱地抓着王丹娜的另一隻手,兩個小朋友開始大眼瞪小眼。
很快,小蝶就敗下陣來,她癟着小嘴,仰着脖子委屈地看王丹娜,“小姑,我眼睛好酸,我們去找姑姑和奶奶吧。”
郭明德這才明白,這姑娘是他弟妹的乾妹妹。
王丹娜也覺得跟一個陌生男人待在同一間屋裡不好,“我先出去了。”
說着就要掰開這小姑娘的手。
可她卻一臉倔強地狠狠拽着。
王丹娜有些急了,求救地般地看向郭明德。
圓潤的大眼睛裡寫滿渴求,郭明德只覺得自己宿了這麼多的心突然被人撓了一下,癢得不行。
他尷尬地咳了一聲,抓住女兒的手腕,“這位姨姨肚子餓了,她要去吃飯呢。”
小姑娘低着頭想了一會兒,終於鬆開手。
王丹娜頓時鬆了一口氣,朝郭明德點頭示意後,拉着小蝶趕緊走出去。
郭明德立刻把門關上,朝女兒道,“你喜歡剛纔那個姨姨?”
小姑娘睜着圓滾滾的大眼睛重重地點了下頭。
郭明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吃飯的時候,王丹娜才知道她娘居然給姜玉瑛準備了那麼多陪嫁。
乾女兒都準備這麼多。如果她結婚的時候,她娘應該會給她更多吧?
看着姜玉瑛明明只是個孤女卻能嫁到這麼好的人家,王丹娜羨慕得不得了。
她正發愣的時候,郭明德拄着柺杖從房間裡走出來。坐到王丹娜旁邊,錢淑蘭掃了他一眼,“你是?”
郭明德笑着敬酒,“嬸子吧?我是正良他大哥。”
錢淑蘭在王丹娜臉上溜了一圈,見她絲毫沒有異樣,便也笑着跟他碰酒。
這時,姜玉瑛和郭正良端着酒杯過來敬酒。
郭明德從凳子上站起來,拖着那條傷腿,朝郭正良道,“你看我都這樣了,都賞臉出來了,你可要記得我的恩情。”
對自家大哥的話,郭正良頗有幾分好笑,朝他哥笑道,“行,我記得你的大恩呢。”
郭明德朝王丹娜的方向瞥了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