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跑了很遠。
喉嚨裡的鹹腥味再次涌了上來,我撐不住倒了下去,大片黑血染溼了衣領,視線越來越模糊,被血染紅的牙齒狠狠要住嘴脣,試圖讓自己清醒。還沒有安全,我不能倒下。
往前奔去的安然回頭看我,步伐立馬頓住,轉身就像我衝來,“小繁,你沒事吧!”
聽見安然的驚呼聲,揹着小九的小冷也頓時折了回來,銀灰色面具下的眼睛裡滿是擔憂。
我望着他們笑了笑,就算看不到也能想象自己的臉有多狼狽和可怕。
“沒事,我們快走,這裡還不安全。”
安然看着我堅定的眼神,終是點頭,將我扶起來,從我的手臂下穿過,扶着我的腰,說道“你太慢了,我架着你可以快些。”
我看着她笑笑,關心我就關心我,非要找個藉口,當然我也不會拆穿她。
四個人跌跌撞撞直到走出山林才真正鬆了一口氣,而我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安然身上。
渾身上下充斥着冰冷,就像被扔在無人的雪地裡,漫天飛雪,無盡的寒冷。
“這是什麼毒,怎麼如此厲害?”
隱約聽到一絲聲音,是安然嗎?
“化骨丹,顧名思義,一點點軟化人的骨骼,中毒者如同墜入冰天雪地,渾身發冷,還會讓人陷入夢魘,連到死,都活在夢裡。”
“靠,秦千千這個惡毒的女人!”安然咒罵,氣的牙齒咯咯響。
身上的寒冷一層蓋過一層,我止不住地顫抖,想睜開眼,卻怎麼也動不了。
“怎麼辦?”
“你在這裡守着,我去去就回,記住,不要讓人靠近。”
額頭上附上溫暖,皺起的眉頭鬆了下來,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臭丫頭,別給老孃睡覺了,快醒醒,老孃帶你吃好吃的,你不是最愛吃雞腿了嗎,還有桂花糕。”
“臭丫頭,臭小繁,你起來好不好,起來看看我,我給你表演武劍,我……我帶你去青樓,我們去泡小倌,你看上哪個我都擼來給你……”
“臭丫頭……”隱隱的啜泣聲,溫熱的液體落在臉上,是安然的嗎?
她哭了嗎?
不行,我怎麼能錯過,這廝從來都不哭的,現在被我抓到,可以好好嘲笑她。
手指輕輕動了動,我虛弱得睜開眼,溫熱的液體就落在我眼角,我扯起一絲笑,看着頭上正撲朔撲朔掉眼淚的人,說道“別哭了,你再哭下去,我就要被你淹了。”
哭聲戛然而止,安然驚喜地望着我,“小繁,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
轉了個身藉着胳膊的力道我坐了起來,看着她笑道“要是還不醒,就要被你念叨死了,你剛剛說的話我可都聽見了,別反悔哦。”
身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安然抱着我,說道“臭丫頭,還好你醒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萬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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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不說不吉利的話,你放心,我說到做到,雞腿桂花糕回去就買給你吃,青樓小倌你要幾個我都擼來給你。”
我拍拍她的背,答道“好,我等你給我買,等你給我擼來小倌。”
“現在要不要給你武劍?”
安然滿臉期待地看着我,我搖搖頭,說道“先欠着,我很累,想休息一會兒。”
“臭丫頭,那你靠着我。”安然在我身邊坐下,伸手將我攬住,我靠在安然的肩上,平靜地閉上眼睛。
“臭丫頭,你別睡。”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沒睡。”
“臭丫頭,不要報仇了可以嗎?孟大叔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鼻子瞬間酸澀,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流了下來,我閉着眼睛不說話。
靠着的肩膀動了動,嘆息聲從頭頂傳來,“臭丫頭,你知不知道,剛纔我有多害怕,眼睜睜看着你躺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爲力,那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停止了。”
“臭丫頭,你要是死了,我該怎麼辦……”
安然的話就像是刀子,刻在我的心裡,眼角的液體越流越多,浸溼了她的肩膀。
安然感覺到異樣,手臂從我肩膀上挪開,帶繭的手指擦去我眼角的淚珠,柔聲說道“臭丫頭不哭,你不會死的,有我保護你。”
我看着她點頭,安然的眼睛很美,晶瑩透亮。
她的眼裡有我的影子。
我不會死的,有安然保護我,有小九小冷陪着我,怎麼忍心死,我還要賺好多錢,給安然買很多的武器,給小九買很多的禮物,給小冷做很多好吃的,所以我不會死的。
“小繁,你醒了?”
小冷站在門邊看着我,手裡還握着一個藥瓶。
“嗯,我醒了。”
小冷快步走向我,將我抱在懷裡,舒了一口氣,說道“還好,你醒了。”
“放心,我命硬着,不會輕易死的。”
小冷輕捏了我的鼻子,說道“什麼死不死,別亂說,我找到藥了,你吃了就好了。”
小冷把手裡的藥瓶塞進我手裡,銀灰色面具泛着亮光。
“你從哪裡找來的?”
銀灰色面具下的眼睛一窒,擡頭看着我說道“你別管,只要吃了你就能好了,你信我。”
眼裡的堅定容不得我拒絕,仰頭把藥喝了下去。
“謝謝你,小冷。”我說道。
“能爲你做這些,我很滿足,不需要道謝,你只要好好的活着,我就放心了。”
“臭丫頭,那小子是不是喜歡你?”安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腰,八卦得問道。
“說什…什麼呢?”
安然嘿嘿一笑,捂嘴在我耳邊輕聲說道“臭丫頭,你的眼光不錯。”
要不是現在沒有力氣,我真想立馬就給安然頭頂一個暴慄,說什麼不好,非要說這個,還非得人在的時候。
“臭丫頭,你…”
“啊!”安然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前面的尖叫聲打斷,小九痛苦得捂住腦袋,在地上打滾。
安然衝過去扶住他,“小九,小九。”
疼得抱住腦袋,小九瘋了似的踹向安然,力道極大。
還好安然反應快,及時閃開。
我咬牙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就被小冷攔住,“你別過去,傷還沒好。”
“對,臭丫頭,你先別過來,小九現在…認不得人,別傷了你。”
我看着地上痛苦的滿地打滾的小九,心疼的要命,牙齒狠狠地壓住嘴脣,淡淡鹹腥味入口,卻只覺得苦澀。
秦千千,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做什麼!快鬆開。”小冷看着我死死咬住自己的嘴脣,急道。
小冷的話我充耳不聞,只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小九。
“安然快打暈他。”小冷急道。
黑色衣袖猛的落下,痛呼聲戛然而止,小九暈了過去。
咬住嘴脣的牙齒漸漸鬆開,小冷把我抱在懷裡,哄道“沒事了,小繁乖,不是你的錯。”
小冷輕輕地拍着我的背,熟悉的青草香傳來,我疲憊得閉上了眼睛。
這溫暖,如此熟悉,就像很久以前,那個他特意爲我打造的青竹小院裡,他也是這樣擁着我,也是這樣溫柔的聲音。
他說等我回來。
他說繁華我愛你。
他說我們的婚期訂了,在冬月十二。
他說……
我選花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