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立刻掏出紙巾替奶奶擦拭淚水,奶奶驚訝地看着蘇柏:“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蘇柏意外,他根本沒有觸到老人家的皮膚,這老太太的感覺就像鷹一樣敏銳,他只有隨意地編一個理由:“從小就氣血不足,身子涼得很,到了晚上就更明顯。”
“和我孫子一個樣。”奶奶說道:“他一出生,身子就涼得很,那小手握在手裡就像塊冰,不過小傢伙可機靈了,手腳非常有力,可是,我兒子卻鬧着要請人回來給他算命,這一算,父子倆的緣分就斷掉了。”
“那個和尚是什麼來路?”白墨軒問道。
提到那個和尚,老太太氣就不打一處來:“都是他一句話,害了我孫子十幾年啊。說是五臺山的和尚,可是,怎麼會跑到我們這個山窩窩來?”
沒錯,千里迢迢地跑到這個窮鄉僻壤來,着實可疑,不過,還有更讓人奇怪的事:“您兒子從這裡出去,在外面闖蕩了那麼大的事業,真的不容易。” щшш •тTkan •c○
“有事業有什麼用,老婆孩子都沒有了,就和孤家寡人一樣。”老太太將筷子放到桌上,明顯是沒有胃口了:“他這一走就是十幾年,小輝十一歲纔回到他身邊,可是聽說,父子倆也不住一塊,就和陌生人一樣。”
“老太太見多識廣,沉穩大氣,和我們想象的截然不同。”白墨軒突然說道:“您好像不是普通人。”
“年輕的時候做過巫婆。”
衆人着實吃了一驚:“巫婆?”
“是啊,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老太太說道:“和尚說的那些我不信,那個和尚我也覺得古怪,來路不正啊,可惜,我還是差了一些,不能弄清楚他的來歷,眼看着他把我兒子帶入歧途,父子分離,你們一進來,我就知道你們不是普通人了。”
白墨軒與嶽青對視一眼,同時瞪了一眼蘇柏,蘇柏暗想關我p事。
“是不是小輝出了什麼事?”
白墨軒說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
白墨軒將許輝體內五臟俱損,還有血僵粉的事情一講,老太太的手就抖起來:“所以,他的陰陽眼是遭人陷害?”
“必然是這樣。”嶽青說道:“奶奶,我們要知道一切關於許輝的事情,原原本本,尤其是他自己記不住的部分。”
“好,好。”老太太說道:“你們幫我孫子,我知無不言。”
“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要從我兒媳婦講起,傍晚的情景你們看到了吧,落洞女。”老太太說道:“落洞,落洞,要麼死在那裡,要麼活着出來,活着出來也只有兩條路,要麼清醒,要麼在瘋癲中死去。”
事情起源於落洞,超乎了衆人的意料,白墨軒說道:“許輝的母親也是落洞女?”
蘇柏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這個……太離奇了
。”
“結婚的女人落洞還是第一次。洞神不會要已婚女子。”老太太說道:“兒媳婦進門已經一年有餘,當時還沒有生育,那一天進山摘野菜,一整夜都沒有回來,我心中就忐忑不安,兒子進山去找她,第二天早上,回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村子裡的人沒有一個想到落洞,都說山裡有猛獸出沒,怕是被叼走了,這麼大個活人,總要留下點痕跡吧,村子裡的人敲鑼打鼓地去找,整整一天沒有找到她的下落,大家都估摸着人是沒有了。”老太太的雙手握在一起,似乎仍能感覺到當年的緊張:“大家都放棄以後,過了一夜,她自己走回來了。”
“她說自己掉洞裡了,失去知覺以後,今天才醒過來。”老太太說道:“我當時心裡一緊呀,難道是落洞,可是一想不對,洞神不會要已婚的女子,多半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而且她神智清醒,不像癡狂的狀態呀,我當時的心就放下去了,爲了以防萬一,我到兒媳婦落洞的地方燒了香和紙錢……”
老太太看衆人聽愣住了,便笑道:“你們猜到了,事情到這裡並沒有完。”
白墨軒說道:“如果只是這麼平淡的過程,奶奶也不會講這麼細緻。”
“兒媳婦開始變得古怪,成天在家裡擦擦洗洗,也比平時要好看,臉上的顏色真跟桃花的色兒一樣。”老太太說道:“我當時瞅着就不對勁啊,這和落洞出來的姑娘是一個行徑,我又去了一次落洞,請洞神放過我家兒媳,她已經是有主的人了,當時,洞裡的確有些異響,嗚嗚,就像古代打仗時發出的號角聲……”
“那個洞在哪裡?”蘇柏問道。
“西邊的第一個山洞。”老太太說道:“是個六角形的山洞,看一眼,就知道是它了。”
“之後呢,發生了什麼事?”
“兒媳婦好了,跟個沒事人一樣的,兒子放心了,繼續出去打工。”老太太說道:“他們倆的感情很好,就像一個人似的,掰都掰不開,每次兒子回來,兒媳婦都會爬一座山到最近的車站接他,她善良,對誰都好,我可憐的兒媳婦啊,她死得太冤了。”
“小輝的母親是怎麼過世的,我們聽小輝說過,他兩歲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
“沒錯,就是那一年。”老太太說道:“兒媳婦有孕,全家人都很高興,我還特別到老頭子墳前燒了香,告訴他這件事情,孕期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孩子順利生產,那一年,自稱是五臺山和尚的男人就出現了,他先是在村裡給人算命,算得奇準無比,一下子就讓整個村子沸騰了,我兒子那陣子放下外頭的生意,回來陪着兒媳婦,還說,只等出了月子,就帶他們娘倆到外頭一起生活,可惜,出了月子的那天,兒子領着那個和尚進了家門。”
“的確奇怪,聽上去就像是有預謀,先是取得村裡人的信任,讓大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然後順理成章地出現在你們家
。”蘇柏說道。
白墨軒與嶽青也認同。
“那天我的感覺很不好,兒媳婦抱着孩子就坐在那個角落裡,爲了避風。”老太太說道:“剛出了月子,諸事還是要小心,那個和尚一進屋,就朝着娘倆走過去,兒媳懷裡的孩子哇地一聲就哭出來,和尚手裡的念珠斷了,珠子掉了一地。”
念珠斷掉,嶽青的手放在鼻子上面按了一下:“拉開序幕了。”
“珠子斷開,孩子哭得更大聲了,兒媳婦的臉都變了。”老太太說道:“和尚拉了一下孩子的手,說這孩子天生不簡單,與父親相剋,我做過巫婆,兒子是很相信命理陰陽的,再加上和尚之前在村子裡的聲名,他當然緊張了,問和尚有沒有化解的辦法,和尚說辦法有,父子不同住,等孩子年紀大了,陽氣盛一些了,重新生活在一起。”
“可是,這一等就是十一年。”蘇柏有些憤懣:“十一年,本來是孩子與父親相處的最佳時機,小輝完全錯過了,就因爲和尚的這句話。”
“不,如果他說的是事實,分開居住的確是化解的辦法之一,我現在擔心的是,這件事情從頭至尾就是一個陰謀。”嶽青說道:“奶奶,您繼續講。”
“兒子對和尚的話深信不疑,也打消了孩子滿月後就帶母子倆到外面生活的念頭,孩子不能走,兒媳自然不能離開。”老太太說道:“娘倆就和我生活在一起,兩個人伺候一個孩子,倒還算輕鬆,要說小輝小時候有啥不對勁的,那就是喜歡在陽光下面玩,一到晚上,就哭個沒完沒了,所以,白天我們都把他抱在太陽底下,晚上也亮着燈睡覺,兩年時間,我兒子的生意越來越好,聽說和和尚一直保持來往,最後把生意做到了帝都,離家更遠了。”
“兩年的時間,小輝會走路了,他說話早,走路也早。”老太太想到孫子,眉眼都是笑着的:“村裡的人不知道有多喜歡他,只是,他總是愛問爸爸在哪裡,每當這個時候啊,兒媳的眉頭就是皺着的。”
不知道爲什麼,嶽青、蘇柏、白墨軒三個人心裡同時浮現一絲憂傷,蘇柏吸了一口氣,說道:“小輝真可憐。”
老太太的眼淚落下來,她趕緊拿手背擦了去:“唉,每次兒子回來,我都要問他一句,什麼時候接走娘倆,他總是說時候沒到時候沒到,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變了心,手上有錢了,在外面另外有人了,爲了這個,我專程跑了一趟。”
“結果怎麼樣?”蘇柏問道。
“沒有,他沒有變心,就和瘋了一樣只顧得賺錢。”老太太說道:“他的辦公室裡擺滿了符紙,說是招財氣的,我倒沒有見到和尚,兒子說他是雲遊僧,不會固定在一個地方,他們倆也不是時常見面,兩三個月才能見一回,見兒子在外面沒人,我回去安撫兒媳,請她再等等,可是,她偏偏就出了事,可憐我的孫兒,那麼小就沒有了媽。”
“奶奶,當時的情景能夠詳細講講嗎,小輝的母親是怎麼出事的?”蘇柏說道:“我覺得,這對小輝現在的情況很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