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見老二和甄夢同塌而眠,瞬間氣炸了肺,當時我認爲老二用這種手段得到甄夢,太過無恥、下流,因此負氣而走,出了鏢局,也沒辯方向,一口氣跑到前面遙遙看見城牆了才停下,只覺頭重腳輕,天旋地轉,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想想剛看到的一幕,就氣不打一處來,怒不可遏,根本不想回鏢局,那時候我茫然無措,不知何去何從?剛好發現不遠處有間賭坊,我便晃了進去。那種地方,以前爲了和鏢局的人打成一片經常去,但我對此道並不感興趣,那次純屬是爲發泄,不過說來也怪,以前去大多是輸,這次我豁出去了,不計代價的押注,反倒贏了些錢,直到過午感到肚子餓了我纔出來。
拿着贏的錢,找了個僻靜的酒館,要上幾個小菜兒,自己自斟自飲,都說一人不喝酒,果然有道理,我是酒入愁腸都是氣,越想越氣,越覺得心裡堵得慌,喝的也就越多,喝的越多,越胡思亂想,我是一會兒罵老二卑鄙無恥、陰險下流,一會兒感嘆甄夢可惜了。不知不覺醉了,趴桌上就睡,睡醒又接着喝,直到天黑了,店家要打烊了,我隨便摸塊銀子扔給店家,又要了壺酒,這才一搖三晃的離開,晃到城牆之上,找個地方一坐,一邊喝着酒,一邊看着城中萬家燈火,忽然心中一酸,有種無家可歸的感覺,不禁想起你和老四,瞬間就決定去找你們,咱還說走就走,我縱身躍下城牆,但由於城牆太高天又黑,再加上酒喝的太多雙腿不聽使喚,落地不穩摔傷了腳踝,當時藉着酒勁兒也感覺不出疼痛,站起身也沒辨方向就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去,就這樣也沒忘了酒,我是邊走邊喝。
也不知走出多遠,忽然後面竄出仨人,二話不說就對我下了傢伙,我當時左搖右晃的竟奇蹟般的躲過一劫,當時都喝蒙了,本能的以爲是老二派人滅口,便順嘴胡說:“怎麼?這麼快就想殺人滅口了?”
“滅口談不到,殺人倒是真的。”其中一人道。
“甭跟他一醉鬼廢話,趕緊剁了了事。”另一人道,他們三人齊上圍攻我自己,我當時也不含糊,毫沒在乎他們,酒壯英雄膽,我是以一敵三,和他們鬥在一起,藉着酒勁兒,平添三分勇,加上出招毫無章法可尋,那三人一時間竟奈何不得我。
可我畢竟宿醉未去,又添新醉,狀態極其不佳,加之心情不好,對方人又多且個個武功了得,我一個人自然不是對手,打了約有二十幾招,我便漸漸不支,一個沒躲利索前胸捱了一掌,震得我肚府之內翻江倒海,一張嘴“哇!”吐了對面那人一身,但吐得可不是血,激烈的打鬥加上一掌之力,竟讓我把剛喝進去的酒和一些少量食物給吐出來了,把對面那人嚇一跳,且被難聞的氣味薰得直皺眉,不住的咳嗽。
“舒服!痛快!哈哈哈,再來!”我笑着喝道,吐出那麼多酒讓我清醒了幾分,意識到了情況不妙,遂故意擺出一副拼命的架勢,那三個人還真被我唬住了,趁他們愣神兒的工夫我是轉身就跑,那三位估計鼻子都快氣歪了。
“嗬!這小子夠滑的!”
“看他能跑到哪裡去?追!”三人說着在後邊緊追不捨。我那摔傷的腳踝,此時方顯威力,明顯感覺出疼痛,我是齜牙咧嘴忍痛往前跑,儘管很努力的加速了,但還是被他們追上了,只好停下來和他們周旋,打幾招後抽空又跑,就這樣跑跑停停、停停跑跑,反覆幾次,我已經渾身是傷,血流不止了,這番折騰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當時心下黯然:今天恐怕要交代了,以後怕是見不到師父、師妹和師兄弟了!心裡也挺彆扭:這人走背運,他媽的喝口涼水都塞牙!真是不甘心啊!這死的不明不白,也太冤枉了了!
正打算做最後一搏時,我卻忽然發現,前面不遠處影影綽綽好像是片樹林,若能逃進樹林便有一絲生的希望,我便朝那邊而去,那三人緊隨而至,把我困在樹林邊,不讓我有機會進樹林,無奈之下只好再次和他們周旋,直到被一腳踢飛後,便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我當時問他們:“你們究竟是誰?爲什麼追殺我?臨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到下邊去問閻王吧!”一人說罷便舉起了手中刀,還沒等他動手,沒能問出答案的我,便吐出一大口血後,昏死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我再次轉醒時,還以爲自己已經死了,自言自語:看樣我這是到天堂了!地獄估計不會這麼安靜!但很快我便漸漸的恢復了意識,嗯?怎麼回事?我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死!顯然自己被人救了!我想坐起來,這一動之下才感覺渾身劇痛無比,看看自己,發現自己渾身被包紮的像個糉子一樣,我自己都笑了,試着掙扎了幾下,還是起不來,只好作罷。但知道自己沒死成,心裡不禁有幾分慶幸!
舉目四下觀看,我在一間簡陋的竹屋裡,屋內除了一張桌几個凳外,別無他物。我正胡亂琢磨呢!忽覺一陣香氣撲鼻而來,緊接着一個悅耳動聽的女聲傳來:“你醒啦?”我努力的轉動腦袋,把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便看到一位如花似玉、身着紫衣的姑娘,香氣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見她手裡端着一盆清水,進屋後將盆放在凳上,弄溼了毛巾,來到牀邊,輕輕幫我擦了擦臉:“你醒過來就說明沒事了,這裡很安全,你可以安心養傷。”
我當時嗅着姑娘身上散發的香氣,不禁心中一蕩,瞬間想到了甄夢,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精緻容顏,心中卻暗自失望“可惜不是她!”雖說面前之人也很美,但那張絕美的臉上卻滿是寒霜,沒有一絲笑意、一點兒溫度,不知爲何她身上還透着陣陣寒意,我不禁暗自詫異,遂急忙收斂心神。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但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你不必客氣,儘量少說話、多休息,有話等你好了再說。”姑娘邊說邊收起毛巾,那聲音如黃鸝般動聽,那語氣卻如萬年玄冰般冰冷。
“好吧,那姑娘能否告訴在下,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其實你內傷不重,大多是外傷,只不過流血過多而已,之所以昏迷這麼久,我想大概是有酒的原因。”姑娘道。
“姑娘的意思是,我喝太多酒睡着了?”我當時聽了不覺臉一紅,竟白癡的問道。
“噗呲!”姑娘聽我這麼說不覺笑出聲來“你先休息吧,我過會兒再來。”說完端着盆出去了。你不知道,老大,當時我還以爲我看到了朝霞升空,她那一笑我竟看呆了,那笑容令我終身難忘,太美了。
時間不久,腳步聲再次響起,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前面是那位姑娘,手裡端着個托盤,後面跟着一位五十出頭、一身灰衣的老者,姑娘進來後將托盤放在桌上,老者則徑直來到牀邊,伸手扣住我的脈門,半晌無言。
“師叔,他怎麼樣了,沒什麼大礙吧?”姑娘問道。
“嗯,沒什麼大問題,內傷稍加調理即可,外傷多養幾天自然也就好了,他比較虧氣血,需要補補。”老者道。
“多謝前輩施救!”我見狀趕緊道謝。
“小子,你命還真大,若不是我家丫頭髮善心救你,光流血也流死你了,要說謝,謝她吧!”老者道。
“都該謝,都該謝,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只是在下現在這樣,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容圖後報了。”
“行了,夢兒,你把東西給他餵了,讓他休息吧。”老者說着起身離開了。
“夢兒?”我當時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不覺一愣、同時心中一痛,呆住了。這時,姑娘到牀邊將我輕輕扶起,背後墊上枕頭讓我斜靠着,而後從托盤上拿起一隻碗,碗中是剛熬好不久的米粥,姑娘坐在牀邊一勺一勺餵給我,當時我恍惚間覺得眼前人便是甄夢,遂盯着姑娘看,把人家姑娘看了個滿臉羞紅,我立刻意識到失態了,趕緊客氣道:“有勞姑娘了!”可她當時那個模樣卻深深印在了我腦中,冷若寒霜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霞,就好像寒冬臘月裡的一縷暖陽,讓人驚豔。
“這碗是藥,喝了以後就休息吧!”姑娘見我這樣,將另一隻碗送過來後拂袖而去。
就這樣,在這對叔侄的照顧下,我開始漸漸好轉,是一天強於一天,三天後我便嘗試自己起身,下牀,慢慢活動,雖說可以下地了,但還是感覺一陣陣的頭暈目眩、雙腿無力。又過兩日,我自己試着摘掉了一些纏在身上的繃帶,讓自己活動更加方便一些,那些較爲嚴重的傷口沒敢動,即使這樣也輕鬆了不少,略微活動了一下並無不適,不覺心情大好。於是我去見那對叔侄,當時爺倆正在屋中閒聊,我邁步進屋“噗通!”就跪地上了:“多謝二位恩人救命之恩,在下笑義興給你們磕頭了!”
爺倆嚇一跳,姑娘趕緊走過來道:“笑大哥,不必如此,你傷纔剛好轉,快起來!”說着將我扶起,讓我坐在旁邊竹椅上。
“你叫笑義興?不錯的名字!看樣恢復的不錯,現在感覺怎麼樣?”老者道。
“多謝前輩掛懷,我的傷已無大礙,敢問二位恩人尊姓大名?”
“你別這麼客氣,還尊姓大名?沒那麼尊貴,我叫呂夢寒,這是我師叔曹劍聲!”姑娘道。
“嘿!夢兒,你什麼時候能像這小子這麼恭敬啊?一口一個曹劍聲,沒禮貌!”老頭兒曹劍聲道。
呂夢寒慢慢扭頭,直直的盯着曹劍聲,老頭兒見狀趕緊改口:“別誤會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很欣賞這小子的禮貌勁兒,呵呵!”然後對我道:“小子,我家丫頭這麼大個姑娘連續伺候你好幾天,雖說江湖兒女不講沾衣裸袖即爲失節那套,但照顧你難免有肌膚之親,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你小子打算怎麼報答我家丫頭啊?”
我當時聽那爺倆說話都蒙了:這爺倆什麼人啊,老沒正形、少不敬老,什麼情況這是?還沒搞清楚狀況突然老頭兒又這麼一問“這個!”難不成要我以身相許?我正發愣不知該如何回答呢,見呂夢寒臉罩寒霜、目放寒光看向曹劍聲,從後槽牙擠出倆字:“師叔!”
曹劍聲見她這樣,趕緊起身道:“我去弄點兒野味,給這小子補補,你們聊,你們聊,哈哈!”邊說邊走,話盡人已出屋,這位溜之大吉了。
“笑大哥見笑了!我們叔侄向來如此,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呂夢寒道。
“哦!哦!”我尷尬的迴應兩聲,而後轉移話題問道:“請問呂姑娘,當日是如何救下在下的?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此時的笑義興光顧着緩解尷尬了,卻沒有注意到呂夢寒臉頰上掛着的一抹紅暈。
“那天大概有二更天了吧,我和師叔在屋中聽外邊有打鬥、喊喝之聲,尋聲而去,便發現你和三個黑衣人正在纏鬥,打的不可開交,那時你就已經滿身是傷,渾身是血,意識模糊了,後來被人一腳踢翻,就此昏迷,那人舉刀想殺你,我這纔出手相救,那三人心有不甘,一心想要死口,於是我們交手了一番,我和師叔以二對三,他們並沒撿到便宜,見無機可乘,便自退去。事情就是這樣,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爲什麼追殺你?”呂夢寒道。
“不知道,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納悶兒的很!”聽了呂夢寒的話,我搖頭道。
“好吧,你自己以後多加小心就是,不知笑大哥傷好後有何打算?”呂夢寒問道。
“我嗎?”其實我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她這麼一問我纔開始琢磨這事兒,瞬間想到了老二,清醒、冷靜之後我多少有些後悔,算起來自己離開時間不短了,鏢局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老二肯定急瘋了,可是我一想到那一幕,頓時又無法釋懷了。我在酒醉時,曾想過去渝州找你們,此時早把這茬兒忘腦後去了,更多的是在考慮要不要回鏢局。其實笑義興兒這會在養傷,他哪裡知道馬躍興婚配的事兒,更不清楚這些天沒見他人,馬躍興已是心急如焚、坐臥不寧了,還請了張宏烈幫忙找人,只是他那時正在張羅定親之事,抽不開身去尋找罷了。
“有心事?”見我發愣,呂夢寒問道。
“嗯,出來久了,家裡還一無所知,擔心他們惦記。”
“你若不介意,我可以幫你捎個信兒給家裡。”呂夢寒道。
“多謝呂姑娘好意,暫時還是算了吧,等我好了再說。”我婉言謝絕了呂夢寒的好意。
“好吧,如果需要幫忙你就直說,反正我和師叔也要在這兒住一段時間,沒什麼事兒,還是回去多休息吧,我要去忙了。”呂夢寒說着起身離開,我也只好回去休息。
此後我安心在那兒養傷,一日三餐都是呂夢寒照顧,十來天,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慢慢的,我開始恢復練功,每天打坐練氣,再活動下拳腳。這天,我覺得狀態不錯,便到外邊捉了兩隻野雞回來,架上火燒烤起來,等烤好了,才叫呂夢寒叔侄一起吃。
“小子,看不出你還有這手藝,味道不錯!”曹劍聲道。
“多謝前輩誇獎,以前跟師父常到山林中練達,想不餓肚子,只有靠自己,一來二去,自然也就摸出些門道,呵呵!”
“不錯,好吃!夢兒,正好藉着機會把事情跟笑小子說了吧!”曹劍聲邊吃邊道。
“怎麼,有事兒?”我聽這話不禁看向呂夢寒問道。
“你傷好的差不多了,應該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我們另有重要的事兒要去辦!”呂夢寒道。
這天果然還是來了!我那時總有種異樣的感覺,被人照顧,有人關心、體貼,這一切都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當時特別迷戀那種日子,就擔心傷好之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日子!果然,但我後來才明白,我其實是迷戀人,我已經不知不覺的喜歡上夢寒了,但當時聽她那麼一說,我這心裡還是有些失落!
“這麼說,你們是要離開了?”我黯然問道。
“嗯!你若是無處可去,可以暫時住在這裡。”夢寒道。可呂夢寒哪裡知道,笑義興心裡想的根本不是這事。
“我能問問你們去辦什麼事兒嗎?”
“這!”夢寒沉吟。
“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想知道我是否能幫上忙,若是我能幫上忙,請一定不要客氣,就算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辭,我是真心想報恩。”
夢寒猶豫着沒說話,轉頭看向師叔曹劍聲,老頭兒道:“丫頭,跟他說吧,不然他不會死心的,他這身功夫還不錯,說不定還真能幫上忙,至於要不要幫忙就看他自己了,我們也不強人所難!”
我聽了竟有種莫名的興奮,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夢寒:“是啊!你就說說吧,我若能幫上忙自然赴湯蹈火,若是不行,我也不會耽誤你們的事。”
聽我這麼說,夢寒方纔說道:“我和師叔是出來尋仇的,我們聽聞仇人會到這邊來,所以纔過來等他,可等了一陣,並未見人,前幾天,我們又收到消息,這人可能繞道渝州了,因此,我們準備去渝州截殺於他,只不過這是我們的私事,怎好將你牽連其中呢?”
我聽了是有點兒犯難,若是仇家找他們尋仇,我定會挺身而出,死而無憾,但找別人尋仇,我似乎真的不太合適參與,畢竟對方與我無冤無仇,所以就猶豫了。
шшш▪ тt kán▪ ¢O “沒關係,小子!別爲難,你自己慢慢考慮,想好了再決定!”曹劍聲說着起身離開。
“問你件事兒,我發現每次師叔喚我時,你都呆呆出神、發愣,所謂何故?”呂夢寒見師叔離開問道。
聽她這麼問,我無奈苦笑,索性就把和甄夢、老二的感情糾葛簡單跟她說了“這回你知道,每次曹前輩喚你“夢兒”時,我爲什麼是那種反應了吧!”
“原來如此!那你自己慢慢發呆吧!不打擾你了。”呂夢寒說罷略帶不悅的轉身而去。此時的笑義興根本沒察覺呂夢寒情緒的變化,他的心思都在這爺倆要離開這件事上,連呂夢寒走了也沒什麼反應和表示。
夢寒走後,我一個人默默沉思良久,總覺得有恩不報非君子,況且我是真的很喜歡和這對叔侄在一起,所以最後我打定主意,決定幫他們報仇。可我萬萬沒想到,這個決定差點再次送了自己的性命,而他們做的事居然是刺殺欽差,而當我知道他們的身份時,更是驚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