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推開了窗戶,西子探頭看了出去,一隊巡邏的士兵走了過去,她若想出去,便要從窗口跳出,這裡離地面至少有四米多高,若她不會輕功,這樣跳下去,不摔死,也要摔殘了。
“過來……”西子悄然地衝鳳凰寶寶招了招手。
鳳凰寶寶抖了一下黑金相間的羽毛,又變回了原來渺小的樣子,張開小翅膀飛上了窗口,也探頭看了出去。
“你馱着我,能飛多遠?”西子詢問。
“我力氣小,飛遠了不行,只在皇宮裡還行。”鳳凰寶寶展了一下翅膀,翅膀慢慢延伸開來,身體也變得和剛纔一樣大了。
“上來吧,孃親,得抓緊緊,我馱着人,飛不太穩。”
“好。”
西子抓住了鳳凰寶寶的翅膀,小心地爬到了它的脊背上,待她坐穩了之後,鳳凰寶寶翅膀一扇,呼啦啦一聲飛了起來,猶如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因爲是第一次負重,它在空中飛得並不平穩,幾次歪來抖去,差點將西子晃下來。
“孃親,孃親,你好沉啊……”
“不是孃親沉,是你力氣小,慢點。”西子撫摸了鳳凰寶寶一下,有些心疼這個小傢伙了,真是難爲它了。
雖然鳳凰寶寶飛得吃力,可速度仍舊驚人,每個建築幾乎都是一閃而過。
“那是什麼?”
有巡邏的士兵聽見頭上呼嘯的聲音,擡頭看去,早就沒了鳳凰寶寶的影子,只能大驚小怪地呼叫,卻又說不出什麼來,有不巧看到鳳凰寶寶飛過的,只看到一個碩大的黑影飛馳掠過,說是鳥兒,可哪裡有這麼大的鳥兒,只能呆站原地眨巴着眼睛。
“鳥兒嗎?”
“鳥兒什麼鳥兒,走吧,見鬼了。”
巡邏士兵都甩甩頭繼續朝前走了。
鳳凰寶寶帶着西子一直向北,那裡正是皇宮裡廢棄武器庫的方向。
這個武器庫廢棄了能有十幾年,鮮有人來,安若子坦剛開始的時候,還怕裡面的人伺機逃走,每天看得很緊,派了七八個宦官守着門窗,隨着時間的推移,一直沒什麼動靜,他們也就放鬆警惕了,八個人變成了五六個人,五六個人變成了兩三個人,最後就剩下一個老實巴交地小宦官留在這裡,其他人早就藉着守護之名玩樂去了。
“呼,呼,呼……”
當鳳凰寶寶落在那個紅色的大門前時,那個小宦官正在睡得香甜,還打着呼嚕,偶爾裂開嘴巴笑一下,吧嗒兩下嘴巴,不知做什麼美夢呢。
“孃親,這個守衛睡得好像死豬一樣,吵都吵不醒的。”鳳凰寶寶說。
“他喝多了。”
西子發現這小宦官的手裡拿着一個酒壺,多半守着這扇門,無所事事,喝酒找樂子了。
“那個人……就關在這裡,我將門鎖打開,你先在這裡等着我,我給孃親開門。”
鳳凰寶寶又縮小成了原來的樣子,扇動着翅膀,飛到了紅門前,用嘴輕輕一啄,速度極快,鎖頭竟然被它打開了,小傢伙是怎麼做到的,西子都沒看清,門就被打開了。
“孃親,進吧。”鳳凰寶寶很驕傲地叫了兩聲,嘴裡還叼着鎖。
“真能幹。”
西子誇獎了鳳凰寶寶一句,擡腳走了進去,就這樣,一連三道緊鎖着的大門被鳳凰寶寶打開了,西子懷着一顆忐忑的心走在武器庫空空的大堂裡,三年了,她和父王有三年不見了,他會不會還和原來一樣,厭惡這個嫡出的女兒,或者這樣被四哥囚禁,他應該有所醒悟吧?
武器庫的大堂裡,掛着兩個燈籠,地面還算乾淨,只有一些生活必須品,沒什麼奢華的擺設,簡陋之中透着一股子單調和枯燥,想想父親以前的生活,雖然不算奢侈糜爛,可寢宮每一件物品都價值連城,可現在……
西子眉頭一皺,心中對四哥的殘忍越發懊惱,就算要推翻父王的統治,坐上王位,他畢竟也是父王的兒子,該給父王一個安養晚年的好環境,如何將父王關在了這種地方。
穿過了大堂,光線暗淡了下來,房間裡沒有燭火,只有窗外幽暗的光透射進來,西子放慢了腳步,她聽見細微的喘息聲。
“滾出去……我不會告訴你南戈的金脈地圖,滾……”陰暗之中,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雖然聲音嘶啞干涉,西子也能聽出來,那是父王的聲音。
“父王……”西子輕喚了一聲。
“誰?芷韻嗎?還是陌瑢?你們還有臉來見我?你們和那個孽障滾,一起滾出去,滾!”南戈王的聲音充滿了憤怒。
安若芷韻和安若陌瑢投靠安若子坦,讓老南戈王痛心疾首,可他哪裡知道,若兩位公主不順從,下場會和他一樣,被囚禁起來。
“父王,我是西子,西子啊……”
西子又走進了一步,藉着微弱的光線,她發現了老南戈王的所在,他縮在牆角里,抱着一個枕頭,髮絲凌亂,看不清面容。
“父王,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西子撲了上去,難以置信,老當益壯,威風凜凜的父王成了一個可憐的老頭兒。
老南戈王聽見了聲音,睜大了渾濁的眸子,瞪視着安若西子,良久才大呼了出來。
“西子?你是活的西子,還是鬼魂?”諸多傳聞西子已死,老南戈王難以言表心裡的虧欠,現在看到西子,被嚇得不輕,以爲小女兒這是來索命來了。
“西子,父王對不起你,你這是來要父王的命的嗎?父王跟你走,父王活夠了。”
“父王,你看清楚了,我是西子,活生生的人,不是鬼……你怎麼了,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爲了讓父王看清自己,西子在黑暗中摸索着,終於在一張木桌子上找到了火石,點燃了半截燭火,光線一亮,周圍的景物也變得清晰了起來,雖然外面的大堂很乾淨,可這裡卻凌亂骯髒,連張牀都沒有,被子直接鋪在地上,長期無人清晰,已經沾滿了污穢。
老南戈王更是悽慘,鬍子一把了,和頭髮糾結在一起,幾乎看不到他枯瘦的臉頰了。
“父王……爲什麼?”
西子奔了過去,看着父親襤褸的衣衫,衰老病弱的樣子,真是不忍目睹了。
老南戈王雙手擋住了臉頰,手指好像雞爪子一樣枯瘦,最殘忍的是,他的手腳好像結了傷疤,從傷口的位置來看,有人挑了他的手筋和腳筋,在武學上來講,挑斷了筋骨,不但廢棄了武功,連行動就不便了。
難怪,外面這麼少人看守,老南戈王這樣的狀態,就算沒人看守,一把鎖也就將他鎖在這裡了。
廢人……
曾經那麼尊貴的南戈王,如今成了一個廢人?
“父王,父王!”
西子想不通,好好的南戈,怎麼會變了天呢?
燭火亮起,光線變得分明,老南戈也看清了西子,先是一陣發怔,接着一聲悲呼,隨後肩頭一垂,更加悲愴了,小女兒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他千盼萬盼,盼着西子活着回來,如今看到了她,竟然無顏面對了。
“父王?你看看我,我回來了!”
西子走上前,附身下來,一把將父王擋住臉的手開了,目光懊惱地看着他。
“你不是一直想讓四哥登基嗎?想讓自己的兒子出人頭地,當南戈的主宰嗎?現在如願以償了,怎麼落得這個田地?爲什麼?父王,到底發生了什麼?”
“西子……”
老南戈王呆呆地看着安若西子,打量着她,好像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女兒還活着,而且回到了南戈皇宮,這是夢嗎?
“我又做夢了……”他呢喃着。
“什麼夢?父王,是西子啊!”西子搖動着老南戈王的肩頭,讓他清醒一些,眼前發生的都是真實的,不是夢。
“西子?真是西子?”南戈瞪圓了眼睛,片刻之後,頭突然用力地撞擊着牆壁,淚水順着臉上的皺紋溝壑流淌下來。
“西子,父王錯了!是父王斷送了安若皇族的江山,父王死不足惜。”
“什麼錯了?”
若說錯,就錯在南戈王推舉自己的兒子執政,卻被兒子囚禁在這種地方?可這種錯總得有個因由的。
“父王,面對現實吧,現在西子回來了,你得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西子盯着老南戈王的眼睛,在南戈皇宮裡,也只有他能告訴她事實真相了。
一句“我回來了”讓老南戈王醒悟過來,他眸色一凜,乾枯的手指一把抓住了西子的手。
“西子,快走,趕緊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父王對不起你,不能再害你了……馬上離開!”
南戈王微微地喘息着,驚恐地看着周圍,好像怕被人發現異樣,眸子透着慌亂不安的神情。
“我回來就是救你和八皇叔的,沒達成目的,爲什麼要走?”
提及了八皇叔,老南戈的神情更加自責了,聲聲地喊着八弟的名字,說他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能贖罪。
“老八,大哥對不起你啊……”
南戈王是悔不當初,無力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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