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往往總是會出人意料,只是這次龍在野沒想到會這麼立竿見影。周子安去了沿海,一定會給奇珠的生意帶來一定的影響。但是誰也沒想到竟是……
這天龍在野經過天香樓,正準備進去飲杯茶,就聽見樓上有人砸杯怒吼的聲音,“這是要我的命啊,這是滅了我海升國的國運啊。……”
龍在野一聽這聲音就知道一定是那個一向豪爽的奇珠,只是今天他的聲音聽起來卻如此的蒼涼。
怎麼回事?龍在野心中浮上幾絲疑問幾絲不安,趕緊一甩手蹬蹬蹬地上樓,進包廂。
果然是奇珠,只是現在的他卻是滿臉蒼白,一身狼藉,不知已喝了多久了。
“怎麼回事?”龍在野問後面跟上來的小夥計。
“龍爺,我們也不清楚。奇老闆今天一大早就來了,一直喝到現在,氣兇兇的,我們也不敢勸。”天香樓原來就是龍家的產業,這個小夥計對龍在野以及他的幾個朋友也很是熟悉。
“恩,做點醒酒湯來。”龍在野揮揮手,小夥計馬上去辦了。
龍在野走進包廂,奇珠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喝,地上已摔壞了幾個酒罈子。
看樣子事情不小,奇珠一向是笑臉迎人,尤其是對龍在野,今天卻是這種聽之任之的態度。
“奇老闆,出了什麼事?”龍在野在他對面座下,伸手拿過他的酒罈,給他斟酒。
奇珠紅着眼看着他,去拿酒碗的手抖個不停。
龍在野砰地放下酒罈,握住他顫抖的手。“到底怎麼回事?”
“……五千多人……一個不留……都死了,都死了……”奇珠哆嗦着嘴脣,掙開他的手,拿起酒碗,一飲而盡。
“……”龍在野愣了,難道……
“什麼五千多人?什麼意思?”
“哈哈……什麼意思?”奇珠一下子站起來,帶得桌子上的東西啪啪往下掉。
“什麼意思?五千多人,我家族的五千好兒郎全死在中宋護海將軍的手裡。一年的收成全部被搶了……你的……你的貨也別想了……什麼都別想了。哼哼,姓周的,趙家王朝,……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等着等着……”奇珠大聲吼道,雙手握成了拳頭,怒氣衝衝。
龍在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封信難道沒有送到?他不是已經決定收手了,怎麼又會大打出手?殺了奇珠的人,劫了他的貨?五千人,這決不僅僅是商人與土匪之間的糾葛,已經上升到國與國之間的廝殺了。
小夥計端着托盤站在門外,嚇得瑟瑟發抖。奇珠這番話是要掉腦袋的。
“把湯拿進來。”龍在野若無其事地道。
小夥計戰戰兢兢地走進來,把托盤放在桌子上。
奇珠呼哧呼哧地喘着氣。
小夥計慢慢往外走,猶豫了一下突然輕聲道,“剛纔好像有什麼人在這邊打聽什麼似的,現在已經走了。”
龍在野揮揮手,他蹭蹭地跑了出去。
龍在野看着對面鬚髮凌亂的男人,慢悠悠地道,“你在我面前說這些話,我是要報官的。”
奇珠抄起桌上的湯,也不顧燙,一氣飲下。轉身就向外走。在門邊回頭看看那個一向波瀾不驚的人。
龍在野悠悠地飲着茶,看着街道。
等兵將四處搜捕奇珠等人時,海升國的人已如海水蒸發一樣消失在空氣中。
龍在野出了天香樓,走向斜對面的龍記珠行。有些事看樣子得好好謀劃謀劃了。
在龍在野與龍騰雲商量着珠行生意如何繼續的時候,奇珠也去見了一個人。
“侯爺找我不知有什麼事?”風起靠在太師椅上,腳蹺上面前的書桌。
“使者大人,我確實有事相求。”奇珠坐在側面的客座上,沉着聲音道,“當初大人託我尋找祭子,我已完成。今天希望大人兌現當初的諾言。”
風起懶懶地揮着扇子,彷彿不見對方沉痛的表情。
“恩。風某言出必踐。二十條戰船上個月已從太清出發,在過個幾天想必就能到達海邊。”
奇珠從聽到那個噩耗開始就沒舒展開的眉頭揚了起來,“如此之快。使者果然是信人。”
風起不爲所動,“只要你再幫我一個小忙。這二十條船就是你們的。”
“使者儘管吩咐。”
風起搖着扇子,鷹眼中閃着捕食的光芒,笑起來:“到時自然會通知你。”
項寶兒今天很早就關了店門。
王師傅不見了,他平時就住在店鋪的後院裡,每天項寶兒和周懷袖到的時候,他都已經開了店門坐在門邊吃早餐。今天項寶兒他們到的時候鋪子還沒有開。項寶兒開了門,到後院屋子裡找了個遍,師傅不見了。東西一樣沒少,甚至他一直不離手的尺子也丟在家裡。趕緊打發周懷袖到四周找了找,也是一無所獲。
兩人在店裡疑惑地等到傍晚,王師傅也沒回來。
“也許是臨時有事出門了。過幾天就回來了。”周懷袖這樣安慰項寶兒。
項寶兒點點頭,現在好像只有這樣想了。只是師傅沒有家人,年紀又大了,有什麼事這樣急着去辦,連個話都不留。
項寶兒邊算這個月的家用邊煩惱。哎,這一段時間怎麼那麼多事。
小綠端着項寶兒平常喝湯的小罐子進來,“咳……你的湯。趁熱喝。”
項寶兒笑笑,繼續拔拉着算盤。“不是臨睡前才喝的嗎?”
“今天兩位龍爺還沒有回來,說不定很晚纔到家。我們先吃點東西墊墊吧。銅板的我已經拿給他了。”小綠有點緊張地把罐子端到寶兒面前。揭開蓋子。
“恩。好香啊。我真的有點餓了。”項寶兒邊說邊拿開桌子上的東西,接過小綠手上的罐子。“你吃過了?”
“是啊,我下班回來在路上吃了東西。”小綠低着頭去看桌上的賬簿,眼睛卻止不住地往項寶兒臉上瞄。
項寶兒用勺子輕輕地盛着湯喝,見小綠看着有點緊張地看着自己,心情竟然一下子好起來。“很好吃。”他說。
小綠點點頭,侷促地扭過頭去。
大概是今天真的忙過頭,一罐子湯項寶兒幾大口就吃完了,竟然感覺還想吃。
“怎麼樣?”小綠觀察着他的表情若無其事地問。
“不錯。宋大嬸的湯做得越來越好吃了。”項寶兒笑着把罐子翻過來,看着裡面,“我還想吃點。”
“想吃也不能吃了。馬上就開飯了。”屋外有人接口,項寶兒馬上放下罐子,迎了上去。
小綠趕緊拿過空罐子,往外走。項寶兒正跟進來的人訴苦,“龍在野,今天店裡的王師傅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裡?……”
龍在野脫下外套,接過項寶兒遞來的便裝。“什麼時候的事?”看見小綠拿着罐子往外走也沒在意,小綠現在主動和寶兒親熱,家裡豈不更和睦。不錯。
……
剛換好衣服,小平就過來喊吃飯。兩人來到大廳,卻發現多了一個人。
“萬浩然!什麼時候來的?”龍在野放開項寶兒的肩膀,走過去。
萬浩然手裡拿着筷子,眼睛盯着桌子上陸續上來的菜,笑了笑,“剛來。噌口飯吃。”
龍在野看他一臉灰敗的模樣,聯想到今天聽到的消息,心裡嘆了口氣。口中卻大笑道,“你小子,噌飯不是一天兩天了啊。下次再來記得帶米。”
萬浩然竟然少見的沒有回嘴。
菜上完了,一桌子人也坐滿了。萬浩然第一個開吃,家裡人都習慣他的隨意了。風起卻是第一次見萬浩然,很是仔細地打量了他幾眼。
龍在野爲兩人介紹了一下。萬浩然眼都沒擡。風起不以爲意地笑笑,心裡卻在暗道:這個人哪裡有一點皇室氣質?這個性格能做得了上位者嗎?
飯後萬浩然一句話不說,又拉着龍在野拼酒,風起也湊了過去。三個人在院子裡抱着酒罈狠狠幹了幾壇,時而大嚷大叫,時而悶頭大飲,幾日的不快似乎都消失怠盡了。
萬浩然喝得酩酊大醉,項寶兒都爲他收拾好了房間,他還是堅持着搖搖晃晃地走了。
龍在野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有些自責,如果當初再加一把力,也許……沒有也許,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想如果都是枉然的了。
龍在野不知道萬浩然心裡所煩之事其實並非他以爲的那件。
今天萬浩然無意中聽到□□與他的老友對話,竟然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他一向思想簡單,這件事壓得他吐不過氣來,可是……還是得弄清楚。
萬浩然跌跌跌撞撞的回到鏢局,一頭撞進□□的房間。“……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什麼外公去世,什麼宗太師?跟我有什麼關係?”
房間裡擔心了一天的人鬆了口氣,一直跟着他的□□從後面走進來,扶住他的手臂,“浩然,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你得冷靜。”
“是啊,九王爺。你是太師最後的希望,也是我中宋最後的希望。可不能逞一時之快啊。”滿臉皺紋的老人從燈光下轉過頭來,竟然是項寶兒的師傅。
他輕輕鬆鬆丟下一顆炸彈。
“王御官!”□□沉聲道,他一直不想告訴萬浩然那些事。萬銘大哥把兒子託付給他時,就已跟他說明了一切,更明言不想萬浩然捲入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中。□□也認爲那些皇宮秘事只會給萬浩然帶來煩惱,他天生就不是適合明爭暗鬥的人。
“趙大人,九王爺現在也長大了,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世。難道你想讓他一輩子只做個小小的鏢師。”王御官不爲所動,一向渾濁的雙眼竟然無比的精亮。
王御官口中的故事與宗太師所說的並不是同一個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