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一夜風流。
清晨，龍在野伸着懶腰從房間裡出來，一邊打量着空無一人的大廳一邊往樓下走。
早晨的青樓楚館總是異常的寧靜。晚上歌舞昇平，到了清晨隨着陽光的出現就顯出一種熱鬧後的寂寥。
龍在野走下最後一階臺階，耳中聽到一道淳厚的聲音：“龍爺慢走！”
龍在野心中微微一驚，看向聲音傳來的二樓，在左面的樓上有人靠着欄杆對他微微一拱手。
“這小小的‘泰州’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高手。”龍在野在心裡暗道，同時也懷疑難道這個落後古老的時代真的有武俠小說裡所說的那種出神入化的本領。要不怎麼一個兩個的避過他的直覺，雖然只是開始的一瞬間，不過這還是讓第六感超準的龍某人十分之鬱悶。
龍在野慢條斯理地也擡擡手，口中道，“看這位老爺的裝扮莫非是……”眼前這位四十多歲年紀，身材雖不甚高大，但卻壯碩非常，噸位十足，全身皮膚黝黑，眼中滿是精明。身上的錦綢大衣裁剪十分精緻，更不用說脖間手上的各種珍寶珠玉……整個一暴發戶的形象。
“哈哈，龍兄弟客氣了，叫老哥一聲奇兄就可。”暴發戶打着哈哈從樓上下來，“龍兄弟要出去嗎？正好老哥我也要出去吃早餐，一起走吧。”
這位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暴發戶先生可真把龍在野看在眼裡，稱兄道弟一番，還非請吃飯。龍在野倒也爽快，痛痛快快地跟着進了“八珍樓”
“龍兄弟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想我奇珠在商場上混了這麼多年，還抵不上龍兄弟你這幾日的聲望。以後說不定還得龍兄弟賞口飯吃。現在坊間可有人四處打聽龍家的珠寶呢？奇某也是十分羨慕啊。”奇珠替龍在野斟滿茶水，口中殷勤道。
“呵呵，奇老闆太客氣了，誰不知道中宋您就是珠寶界的翹首啊。我那點小玩意您還看得入眼。在下一向四處遊蕩，雖說不理世事，但也聽說奇老闆的大名。最近……說句大實話，我倒真是有心想做珠寶，只是可惜一沒來源，二沒經驗。哎，也是難以下手。祖上留的一點家產現如今都被龍某敗得差不多了，真是慚愧慚愧啊。前兩天還把家傳的‘日光珠’當給‘白記當鋪’了……哼！”龍在野一拳打在桌上。
“說道這個還真是讓人氣憤，‘白記當鋪’無緣無故換了掌櫃，你說吧，那可是我龍家幾代相傳的，本打算這段時間做點小生意賺點錢好贖回來的。現如今真不知有何面目去見先祖了。哎，奇老闆您是商場上的老人了，您給我說說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奇珠在龍在野抱怨的時候也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不停地點着頭，“怎麼會？是拐角那家‘白記當鋪’麼？這可聞所未聞呢，白少雲在商場也混了十幾年了，怎麼會做出這種私吞別人家產的事……”
這時樓上也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了，聽見奇珠的大嗓門，說的又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白家，個個轉過頭來看着這一桌。
“……不過，也許真的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了唄，我同白少雲倒也打過幾次交道，看他不像那種人啊。不過龍兄弟你放心，怎麼說你也叫我一聲奇兄，如果白少雲真的敢侵吞你的珠寶，大哥幫你討回來。”
“那敢情好。那在此先謝過大哥了。以茶代酒。”
“以茶代酒。”
兩人互敬了一杯。
飲完這杯水，兩人的關係好像一下子親近了不少。
“兄弟，不瞞你說，大哥我是‘海升’國人。從小就在珠寶行做事，做了幾十年才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在‘中宋’也呆了近十年了。可是……哎，難啊，雖說‘中宋’有什麼外賓優待，可那全是對你們‘太清’人而言。我們這些邊錘小國，不趕我們就不錯了。”
“……大哥毅力驚人，小弟佩服。說起來，小弟少年離家，也有十幾年沒回了。那裡現在是什麼樣子我都不記得了……如果有機會，也許我會回去看看。不過，這樣的機會難得啊。”感嘆一番，低頭做思鄉狀。哈，就算有人給他十萬兩黃金他也不會回去。
“那倒是，你們‘太清’往‘中宋’比到我們‘海升’還難走，一年也就年底有個把月時間好走一點。”奇珠一副感同身受的低沉語氣。
盯着龍在野的表情，話鋒一轉，“哎，賢弟，你說自己少年離家，這麼多年沒回家，家裡父母雙親兄弟姐妹可不知想成什麼樣子了。”
龍在野挑了挑眉，苦笑着低聲道，“……也許吧。他們……我太不聽話了，總想顯示自己多麼高明，他們不讓我做的事我偏要做。將來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們。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是我的生日，可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May god bless me!”
“哎呀，龍兄弟，男子漢大丈夫，好好做一番事業，以後風風光光地回去，家裡人還會說什麼。”奇珠一拍龍在野的肩膀，“大哥幫你，你剛纔不是說想做珠寶生意沒地方下手嗎？你也知道我做的是批發的生意，你到大哥那去，大哥罩你。嘿嘿，不瞞你說，自從那天在‘異香樓’見到龍兄弟就覺得特別投緣，所以今天才冒昧打擾啊。”
龍在野好似爲難地皺皺眉，“……大哥，不瞞你說，小弟我一向自由慣了。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是準備做個甩手東家，這……”做人手下的活您還是找別人吧。
奇珠本身就是個人精，他今天的本意也並不是想拉龍在野做夥計，聽龍在野這樣一說，倒鬆了一口氣，馬上狀似不鬱地接口：“這樣啊……恩，龍兄弟有大志向，值得佩服，值得佩服啊……”
“呵呵！”
兩人都靜下來，氣氛似乎有點凝固。但是兩人心中的道道又何止轉了千遍。
“……哎！”奇珠嘆了一口氣，像做了某個重大決定一樣，“算了，誰讓大哥跟你有緣呢。這樣吧，我的貨給別人也是給，給你也是給。我賣給你，算你最低的價。”邊說邊把胸脯拍得嘭嘭響。
“那真是謝謝大哥了。小弟先有禮了。”龍在野趕緊一臉驚喜地站起來，乖乖地行了個禮。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自家兄弟……”
一頓早飯。表面上，豪爽的大商人結識了武藝驚人且身懷異寶的江湖遊俠。也許有心人會猜測一番：那個誰誰誰不過是想得到那些異寶而已，升斗小民也翻得過大山。
其實呢————
與龍在野分手後，奇珠就很快回到他在“異香閣”內的專屬房間。
“怎麼樣？”
“他應該是你們要找的人，也是年少離家……而且我用你們教我說的什麼‘批發’‘罩’之類的他都懂,他還說什麼妹高的不拉……來絲密……”奇珠皺着眉頭，努力地回想着。
“哦？‘May god bless me’？”
奇珠大喜地，連連點頭。
“嘿嘿……那奇大人可真是從不吃虧啊……”
“呵呵，特使大人說笑了。你們大王子平易近人，實在是不由得不讓我奇珠心生結交之感啊。”
……
龍在野慢慢地往“通達”客棧走，一副悠閒自在地模樣。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剛纔奇珠那番話，表面上看好像真是想與自己交好。可原因呢？看上自己身上的珍寶也好，看上自己的武藝好罷，哪怕是看上他龍在野這個人也沒什麼；……
可他好像看上的並不是這些中的任一個，他在字裡行間不停地打探着自己的來龍去脈。先前說的話無非就是在套近乎，後來自己說了什麼讓他突然變得好似真心真意起來，天下第一珠寶商的最低價貨，第一時間挑選，這麼大的便宜……哼。
‘太清’人？少年離家？又或是自己的不同於衆？
饒是龍在野聰明絕頂也想不到實情到底是怎樣？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龍在野不知道客棧裡還有一件麻煩事在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