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衛淵那一爐丹藥,原本徐恨水的教學效果可稱完美。
不過事後衛淵給了徐恨水一份錄製的影像,在那份影像中,最後一段被切掉了,截止到徐恨水手捧金紋靈丹示人的一刻。
看到了這個影像,徐恨水的眼圈差點都紅了。
是夜,少女陰陽等了一夜也沒等來徐恨水。據說徐恨水房中燈火徹夜通明,一代天才丹師對着塊石頭傻笑了一整晚。
流言自然不是守門的造化觀弟子說的,他們根本就看不到屋內情形。真正的流言源頭是鋤禾真人,而老道是聽一隻貂說的。
衛淵丹道小成,就悄悄離開了青冥,前往鎮山界域尋找李治。
鎮山界域此刻已經頗具規模,界域內囤住四萬精銳和六萬民勇。界域中央已經開始建城,衛淵在臨時的界主府中見到了李治。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現在一年之期也快到了,我實在想不出要用什麼辦法說服寶家。所以就來找你,看看能否幫我謀劃一二。”衛淵面有憂色。
李治聽罷,也變得十分嚴肅,問:“你西征巫域時,寶滿山前輩臨走時就說了一句他很滿意?還說別的什麼了嗎?”
衛淵搖頭:“沒有。”
李治臉色凝重,道:“這麼說來,你的擔心是對的。寶滿山前輩應該又設下了一個考驗,看你是否足夠敏銳,這是應對將來世家族內爭鬥的關鍵。
寶家十二位大長老,遇事決議時只有大長老可抵兩人,其餘長老都只計一人。如我所料不差,他那一句話是說他會站你這邊,最多就是他那一系的人會站你這邊。但這顯然不夠。”
“那該怎麼辦?”
李治沉吟片刻,道:“不要急,我們先看看手裡的底牌有什麼。嗯,你先說說你現在最擅長、能力最強之處。”
衛淵想了想,道:“我擅長開疆拓土,沙場征戰,治境安民,改朝換……呃!”
衛淵嘴快,好在反應及時,把不該說的給收了回去,然後繼續道:
“剛纔那些是大略的能力。如若只論實績,可以這麼說:打仗沒輸過,打架也沒輸過。打架時遇上同階,數量可以忽略;越一境戰而勝之是本份,越兩境是應該。如果是生死相搏,手段全出,那麼越三境大概輸不了。
大致就這些,實在沒啥其它優點了。”衛淵說得一臉憂愁。
李治很想一劍斬過去看看能否砍穿對面那廝的麪皮。此時他深切懷疑自己看人眼光,咋就和這傢伙作上朋友了?
衛淵也是發愁,自己這些本領好像都不適合到寶家發揮,新學的丹道更是不上臺面。
青冥離寶家實在太遠,完全就是人域的兩極。衛淵也沒法帶着大軍去寶家,證明自己打仗的本事。再說打仗挺容易的似乎也沒啥可吹的,無非就是帶隊衝過去再衝回來,來回幾次就贏了。
至於法相無敵什麼的,自從遇到上官阡陌之後,衛淵已經知道了這句話的威力,自然不會對寶家放這句話。而且跟寶家法相高修切磋鬥法,既不能動用少女陰陽,也不能出動龍鷹,衛淵覺得自己未必就是一定能贏。
何況此行是去說服大長老們的,又不是去爭強鬥狠的。打了寶家的臉,只會讓事情變糟。
這一次李治沉吟良久,方道:“這樣吧,我先替你跑一次寶家,試試看能不能爲你增加點籌碼,至不濟也探探長老們的口風。不過我要先回師門,請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師長;再回次南齊,找一位長輩出面。雖然會花點時間,但有兩位長輩同去,說話份量才能足一點。”
衛淵吃了一驚,沒想到李治會如此大動干戈。
李治正色道:“賢弟,這可絕不是小事!如若是我有機會修煉浮世龍圖,別說先挑五個,就是隻給南齊三個,齊王想都不用想,肯定直接把我給送了。我也只能靠着師門和家族的關係,看看能不能爲你爭取一兩位長老過來。”
衛淵實是沒想到這事會如此麻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李治笑道:“我這次就算代你出使了。這段時間你幫我守着鎮山,別讓山民把我老窩給偷了。”
“沒問題。”衛淵一口答應。這事他擅長,而且上次交手,衛淵覺得山民很好對付,打起來都不需要動腦。
“嗯,一會我把界主權限分你一部分,事不宜遲我今晚就出發。”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李治又道:“還有,只有我李家份量肯定不夠。最好能讓曉漁請得曉家長輩出面;然後崔聿……算了,他在族中地位有限,怕是請不出足夠份量的族老。”
“太初宮長輩不行嗎?”衛淵覺得別人不提,自家玄月祖師肯定是能出面的。
李治搖頭:“寶姐本來就是太初宮弟子,所以太初宮長輩沒用。你要證明在太初宮之外,還有多少人脈和資源。”
衛淵深感頭疼,沒想到會是如此麻煩。
此時忽然響起一個柔和動聽的聲音:“此事又有何難?只要施主入我淨土,那小僧可以保證,日後寶家絕對不會爲難寶小姐,她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之事。當然,若寶小姐也入淨土,那就是兩全齊美。”
衛淵瞬間起身,龍鷹已經蓄勢待發。
一個青色僧袍的和尚走進書房,門口的守衛竟是一無所覺。和尚雙眼是奇異的琥珀色,眉心有一片翎羽標記,正是孔雀和尚。
李治又驚又怒,騰地站起,手已經握在了劍柄上。雖然這個和尚明顯是法相,但李治有氣運在身,有四聖書院無上絕學,也有數名法相隨從就在附近,自是不懼。
就算沒有隨從,單憑自己,李治也可與普通法相一戰。
此際衛淵已經是法相養神境,就看出和尚實際上處於萬化境,就是不知道還有多久能夠生成心相世界。
衛淵一按李治,示意鎮定。這和尚可不是尋常道基能夠抗衡的,肯定也是萬中無一的天才,能夠橫掃同階的那種。
衛淵就想先探探和尚的口風,於是道:“大師想讓我加入淨土?那有何好處呢?”
和尚道:“施主與我淨土有緣,有大機緣,這就是最大的好處。如果施主入我淨土,可承襲大歡喜王佛法相。到時寶家小姐也入我淨土,她機緣比衛施主要差一些,可承不動如來法相,也可爲大歡喜王佛法相的一部分。皆看施主而定。”
衛淵就是一怔:“成爲大歡喜王佛法相的一部分?那她還是她嗎?”
“她自然還是她。”
衛淵默然,然後道:“大歡喜王佛法相是何等模樣,可否一觀?”
“法相已在萬萬人眼中心中,有何不可?”
孔雀和尚眉心中投射出一道光,兩人面前就出現了一尊佛像。
李治看到的佛像斜靠山峰而坐,面容威嚴,身後是山川大地,手持寶劍,佛榻前匍匐着無數女子,面容都似曾相識。
衛淵看到的卻是一尊五面八臂的佛像,五張臉上分別是喜怒憂思恐五種神情,八臂中六臂分握不同法器,其中五種是杵、鉢、瓶、鞭、劍,這也就罷了。第六種卻是形如殘暴,且加裝彈匣,混在法器中就有些格格不入。
佛像餘下雙臂抱着一個赤身女子。女子纏繞在佛像身上,極盡妍態。
問題是,佛像的五張臉全是衛淵,而女子則是寶芸!
和尚此時道:“佛在心中,兩位施主所見的,即是你們自己心中之佛,”
李治神情一凜,開始沉思,漸漸臉色凝重。
衛淵也在思索,但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此際月中陰影似是動了一動,衛淵心中靈光驟現當即一聲冷笑:“我心中若有佛,豈會是這般模樣?和尚,這點手段就想要騙我,還是欠缺了些!”
孔雀和尚漂亮的雙眉微皺,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
衛淵自然不會告訴他,如果自己心中真有一尊大歡喜王佛,上面掛的恐怕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