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釣魚
新槍靈性即生,衛淵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慢慢溫養,將這一點靈性不斷穩固擴大,然後再慢慢將它收入識海。
轉眼間又是數日過去,衛淵忽然從冥思中醒轉,靈寶殘暴已經完全進入了識海,徹底激活。此槍的神異也已形成:以永久性損耗此槍靈性爲代價,可以轟出威力倍增的一槍!
靈寶已成,衛淵睜開雙眼,忽然心中一動,眼前已經出現了兩枚雞蛋大小、如同紅寶石般通透的丹藥。
兩顆丹藥安靜飄浮着,看上去只是好看,但當衛淵觸到之時,耳中如同聽到一聲真龍咆哮,全身血脈即刻沸騰!
這即是雙顆龍肝血煉成的寶藥,煉製痕跡並不多,更多是梳理藥性,令龍肝血中的精華一點一點釋放出來,對精華本身並無太多幹預。丹明真人一向認爲煉丹如烹小鮮,越是高端藥材越是要保留原汁原味。
衛淵壓下身體內沸騰血脈,將兩顆丹藥收起,去找張生。
張生依然在讀着道藏,沉靜而從容。哪怕從道藏中找出一條新的出路難如登天,她也是既不慌張,也不焦急,就如茶餘飯後閒看話本般讀着道書。
衛淵躡手躡腳走到她身後,微微俯身,似是想去嗅一嗅她的頭髮,但一想到無所不知的真君們,衛淵就不得不收起所有多餘動作,默默地將兩枚丹藥放在張生面前。
張生擡頭,眼中有了笑意,那是看到衛淵後,一種自然而生的欣喜。
然後她才望向丹藥,問:“這是什麼?”
“給你補身子的。”
張生嗔道:“我又沒有……哪裡需要補?”
衛淵下意識地就想說一句“哪裡都需要補”,但隨即想到一衆真君,趕緊把這句話給收了回去。其實衛淵已經仔細感知過周圍的動靜,什麼都沒有發現。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本身似乎就有些問題。
這時張生一看衛淵神情就知道他在幹什麼,便道:“四野俱寂猛虎至焉。周圍沒有一道神識,那就是所有的神識都在這裡。”
衛淵也知道這個道理,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畢竟是衆目睽睽之下。何況本來也不能做什麼,張生馬上還需服藥,她現在身體殘破不堪,體力不足很有可能頂不住藥力。
張生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道書,長身而起,在衛淵脣上輕輕點了一下。
衛淵意識中瞬間一片空白,萬里河山中雷霆陣陣,劈翻了幾十號人。其中有心懷不軌的,但更多的是單純點背。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麼多真君看着呢,現在可怎麼辦?
張生又坐回原處,準備繼續看書,剛剛那一下好像沒發生過一樣。但衛淵隱隱感覺天外似乎某處似乎沸騰了一下,然後又沒了動靜。
衛淵勉強定住心神,說:“這,這兩顆丹藥是丹明前輩煉製,以龍肝血製成,可重生道基。您即刻服了吧!”
張生輕輕一推,道:“好,我現在就服,你且回去吧。”
衛淵就下意識的想去捉她的手,但只恍惚了一瞬,就趕緊忍住。他實在不知道這種時候的度應該怎麼把握,還是由張生來主導比較好。
衛淵懵懵懂懂離開了小院,懵懵懂懂的回到了自己住處。
北方山門一株大樹下,紅衣女子看着書頁上那一行熟悉的‘此處略去五百一十字’,合上了手中話本,嘆道:“今日這一回書,實在沒什麼意思。”
衛淵回到房中,把自己扔在了榻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龍血丹成,並且交到張生手上,讓她破損的身體得以彌補。直到此時,衛淵才後知後覺,慢慢感覺到了喜悅。
這歡喜如此巨大,充塞天地,彌散於心與神之間的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無可抵擋,且能持續到地老天荒。
本來衛淵只能看着張生慢慢滑入深淵,卻無能爲力,誰知自龍鷹寶藏中就開出了驚喜。若非去了極北,斬殺龍鷹,豈會有今日之緣?
能親手將她自死亡深淵中拉出,這歡喜大得讓衛淵一時以爲如在夢中,都有些不敢相信。
衛淵騰地彈起,拿出史書,在案前苦讀。
如此歡樂時光,不多讀幾章人間智慧,實是有負天降的好運。
窗上的樹影和書頁一起翻動着,數十萬年間人族經歷一點一點在衛淵眼前展開,但是他忽然雙眉一皺,停下了翻頁,反覆看着一句話:
若家國如身,則世家爲骨,修者爲血肉,此天下之理也。
這一篇文章講述的是國家治理之道,乃是天下名篇,衛淵小時候也曾讀過的。那時他只是懂了點皮毛,現在修爲不同,經歷不同,識見也不同,卻是感覺到了哪裡不對。
他再將此篇文章看了一篇,終於確定一事,通篇當中,都沒有一個人字。
衛淵將這篇文章放下,心情就有些不復剛纔的美好。
正思索着身處局勢之時,衛淵忽然聽到一聲召喚。隨後他眼前景物變幻,出現在一座小湖邊。湖畔坐着個青年道人,正在垂釣。
見衛淵到來,青年道人也不說話,只是遞給衛淵一副魚杆。
衛淵從未釣過魚,只要有樣學樣的揮杆拋鉤,然後靜等魚上鉤。只不過釣魚杆上既沒有魚餌,鉤也是直的。
青年道人徐徐地道:“你現在也有了垂釣資格,雖然你的魚塘目前只是這座小湖,但遲早有一天,你會在雲海拋線,垂釣天下。”
衛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主要是他實在不懂釣魚,沒有相關術語,回覆就總差了那麼點意思。
青年道人悠悠地道:“人在釣魚,魚也在釣人。我們魚鉤雖然直,但這世上願意自己上鉤的魚卻有很多。馬上你就會看到,再狡猾的魚,也總會有一種辦法能夠釣上來。”
衛淵握着魚杆,卻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青年道人意態悠閒,看着平靜地湖面,說:“因果大咒之下,你破空去了北方,九死一生下成功回來,還修爲大進。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
“弟子也這麼覺得。”
“真龍血裔,都是安排,而且連遮掩都不遮掩。但是隻要真龍血裔相遇,就必然要鬥個你死我活,不管願不願意。呵呵,佈下這一局的,可謂頂尖的釣客了。”
這也是衛淵一直憂慮的,於是順勢問:“弟子該如何破局?”
青年道人卻只是笑笑,道:“先釣着,等魚上鉤時,再與你說。看到魚時,就算我不說,你也能明白七八分了。”
於是兩人繼續垂釣。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
一柱香時間也過去了……
一陣微風吹過,風中似有鳥鳴。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人魚杆都是全無動靜。
青年道人微笑依然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但衛淵下意識的覺得,此刻風中的氛圍已經悄悄的變了。這個時候若是主動搭話,容易有不測的事情發生。
湖水平滑如鏡,沒有絲毫漣漪,但是衛淵感知中,湖下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盯着二人的魚鉤,但就是全無動作。
衛淵忽然浮上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這些魚是不是都吃得太飽了?但一想到自己兩人下的是直鉤,衛淵又覺得是釣魚的吃的太飽了。
青年道人全身不動,一點氣運悄悄自大袖中飛出,不知不覺的掛在了魚鉤上。
湖內衆魚不知爲什麼,只覺得今天神思格外通透,往昔多年迷思豁然開朗,看穿了陰險仙人佈局。
一條大魚拍了拍身邊小魚,小魚視死如歸的衝了上去,一口咬下氣運,然後吐出魚鉤,回來將氣運奉給了大魚。
大魚滿意地吞下氣運,頭頂一片鱗片轉爲金色。它又拍了拍小魚於是小魚歡天喜地地游到大魚身後,加入了其它小魚的隊伍。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青年道人淡道:“方纔有魚上鉤卻又離去,世間氣運難以把握,可見一斑。所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有魚無魚,皆可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