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侯走後,衛淵許久才得以平靜。
自王都一別,確實已經有一段時間,但衛淵下意識地覺得一切彷彿就發生在昨日。對於元妃的傳話,衛淵只能婉拒,現在界域內諸事繁雜,實在沒有時間前往王都。再說衛淵想去王都,也得有合適理由才行。
衛淵在萬里河山的蒼茫大地上選了個位置,挖了個數丈見方,兩丈深的小水塘,然後下了陣小雨,就將那顆水缸大小的種子放了下去,看着雨水匯聚而來,慢慢沒過了種子。
雨水中透着明顯的腐敗腥臭氣息。自和許家打了這一仗後,西晉國運明顯走低了一些。
雨水透着黃綠色,但這顆種子似乎十分喜歡,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吸水,然後中心處一點生機開始萌發,噴出了一縷靈氣。
在玉山不遠處,冰璃神木安靜地立着,周圍數十丈內都在飄着雪花,地面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月桂仙樹就站在冰雪的邊緣,一縷淡紅色的劍氣慢吞吞飛過去,輕輕在冰璃神木上捅了一下。過會見冰璃神木沒有動靜,又輕輕地捅了一下。
如是試探了幾次,冰璃神木全無反應,於是那道淡紅劍氣威力增大了些,向着最外圍的一片淡藍色葉子斬去。
葉片表面突然浮上一層冰晶,擋住了劍氣。
就這一下交手,卻發出響徹百里的巨大聲音,一下將遠方正在觀察水潭種子的衛淵引了過來。
月桂仙樹萬沒想到一劍斬落如同敲響了萬年古鐘,嚇得它就想逃走,但是樹身一震,居然停在了原地!
它這時才發現地面上不知何時覆蓋了一層薄冰,將自己的根系全部凍在了地裡。
它連掙幾下都沒掙脫,就見衛淵已經站在旁邊,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衛淵也不說話,只是向冰璃神木指了指。
只見冰璃神木的一片葉子上有一道清晰的劍痕,傷口都劃到筋脈了,且上面還有一點淡紅劍氣閃爍。
月桂仙樹枝條拼命搖動,想說自己剛剛那一劍根本就沒傷到它,這傷分明是這棵婊樹自己切的!
奈何這段話太複雜,它怎麼都搖不明白,而且衛淵也不是很想聽的樣子,只是向它伸出了手。
月桂仙樹在衛淵手心中放了朵花。
衛淵不爲所動。
雙方僵持了好一會,月桂仙樹終於不情不願地將那道淡紅劍氣放在衛淵手裡。衛淵來到少女陰陽身邊,將劍氣纏繞在她手腕上。
少女陰陽身周百丈都是禁地,沒有一個仙植願意靠近。
做完這些,衛淵就撿起一塊石頭,慢慢煉出鼎之真意,然後就開始着手做零件。
月桂仙樹見衛淵不再關注這邊,越想越氣,從樹身中彈出一根新枝,枝頭上有一道新生的細細劍氣,在冰璃神木前示威似地晃了晃。
冰璃神木突然揚起枝條,在自己一片樹葉上一劃,又給自己開了道傷口!
月桂仙樹心知不妙,想要阻止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做之際,冰璃神木兩片樹葉一敲,立刻又發出一聲劍斬鋼鐵的巨大、洪亮且清脆的聲音!
衛淵瞬間出現,先是看看冰璃神木的新傷口,然後再看看月桂仙樹,面無表情,再次伸出了手。
月桂仙樹覺得自己是棵樹,此刻不會動。
但衛淵自有辦法,向少女陰陽指了指,月桂仙樹無可奈何,樹皮裂開了一道縫,從裡面伸出一根新枝,慢吞吞地將劍氣放在衛淵手裡。
等衛淵走後,月桂仙樹怒意無處發泄,一朵花砸到了冰璃神木身上,然後就看到冰璃神木枝葉搖動,比了個在仙植界非常下流的侮辱樹的手勢!
月桂仙樹目瞪口呆,三觀盡碎。
然後衛淵又出現在它面前。這一回,月桂仙樹是真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衛淵從萬里河山中出來,打開剛剛兌換的藥櫃,將一卷新鮮仙樹桂皮放了進去。剛剛學會的坤元長生丹丹方中,就有一味輔藥是仙樹桂皮。
月桂仙樹的樹皮早就裂開褪掉了,但仍被它用來裹着身子,結果被衛淵發現,於是收藏中又多了一卷桂皮。
收好仙藥,衛淵就重新盤點了一下自己的修煉進度。得到兩株新的仙植,每年的進度各進一小格。但仙植這塊最大的收穫是龍血木,這棵借來的樹已經結了五次果了。
此刻它非常虛弱,都快要掉落仙階了,短期內應該是沒什麼可能再結第六次果了。
五株龍血木新芽又能貢獻兩格進度,然後是新加入界域的十三萬人。最終盤點下來,此時衛淵什麼都不做,每年靈氣就能達到二十一格的進度,修完道基中期的時間已經在五年以下。
論單一貢獻,最大的竟不是靈植,而是凡間稻米。
五十萬畝凡米平時產生的靈氣只有一格,但每成熟一次,又能額外貢獻一份靈氣。關鍵是它兩月一熟,所以一年可以額外產生六份靈氣!
衛淵下定決心,準備再開五十萬畝新田。
在短暫的安靜中,崔家第四期的人又來了。這次數量是五百人,其中老人多達兩百。此時約定時間已到,衛淵就將龍血木還了回去,由崔家法相帶回。 但是崔家飛舟剛走,趙國李家的飛舟就到了。這一次代表趙李前來的還是襄侯王乾。趙國李家其實就是王室,此次送來了兩百鑄體大成子弟,要求和崔家差不多,但對於死亡率並無限制。
趙李戎馬起家,現在在九國中也是強國,國風尚武,不懼傷亡。
而給衛淵的報酬,除了仙銀之外,還有趙國對商路暢通的保證。
隨着第四期道基班開始,衛淵也在界域中篩出了一千鑄體大成修士,和這一期一起鑄基。現在界域短時間內補充了大量人口,祭品、流民以及降兵中都有上千鑄體大成的修士,加在一起超過五千。
此戰之後,投奔界域的修士也逐漸增多,有了足夠的火行修士。於是衛淵一口氣修建了多個高爐,日產鋼水二十萬斤。
衛淵抓住難得的清靜時間,拼命開田和鍛鐵,務求在最短時間內把戰力提上去。
不過衛淵此時還不知道,此次全滅許家三十萬大軍,所帶來的影響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
西晉王宮,晉王手持一支鋼管槍,有些笨拙地將彈藥裝入槍中,然後對準不遠處的假山開了一槍。
轟鳴聲中,假山崩碎了一角,碎石四下飛濺。
“這就是青冥弄出來的火槍?威力尚可,準頭堪憂。”晉王一邊點評,一邊往裡面裝彈藥,但是怎麼都裝不進去。
旁邊趙統拿着張玉紙看了看,提醒道:“要先用道力清理槍膛。”
晉王道力一吐,從槍膛中吹出大量黑灰,這次果然彈藥能裝進去了。趙統對照着玉紙上寫的射擊流程,說:“還要把彈藥吸到底。”
晉王道力一催,將彈藥吸到了槍膛最深處,空氣則是自槍膛上的一個小孔排出。準備就緒後,晉王又是一槍轟出,這次將假山打崩了一大塊。
連射幾槍後,晉王就失去了興趣,將火槍放下,道:“相當於道基修士隨手一擊,但超過三十丈就沒什麼準頭了。衛淵就是靠這個打掉了許家三十萬大軍?”
趙統道:“衛淵這槍可不是一支兩支,而是幾萬支!幾萬支槍一齊射擊,當時許家衝在最前的騎兵直接就沒了三四千。”
“他們射不了幾槍,騎兵就到面前了吧?”晉王問。
“聖王明鑑,確實如此。射的慢的開了三四槍,快的五六槍。衛淵提前在陣地前設了障礙,所以衝陣時騎兵速度慢了點。”
晉王道:“那許家爲何不繞到側翼,非要正面衝陣?”
趙統道:“其實當時老奴觀雙方軍氣,衛淵明顯要弱一些。一方步卒,一方騎軍,哪怕是軍氣相當,換老奴來統軍,怕也要正面衝陣的。只要衝陣成功,這仗就贏了。”
晉王點了點頭,道:“把這槍和彈送些給工部,責令他們儘快仿製。再送些給英王,讓他先組一支萬人的火槍營,看看有沒有用。”
見趙統欲言又止,晉王問:“有什麼話儘管說,怎麼還藏着掖着的!”
趙統道:“組建一營新軍,花費怕是不小。今年國庫裡已經沒有銀子了,老奴恐怕那些文官又要生事。”
“那就從孤的內庫出。”
“聖王,內庫裡也沒有存銀了。”
晉王一怔,然後皺眉道:“那就先組五千,不,三千人吧!”
晉王拿起一管油紙封好的彈藥,在手裡把玩着,說:“那些大大小小的官,一個個吃得腦滿腸肥,能不能讓他們捐點軍費?”
趙統頭低了下去,道:“今年以來,王都及各地方大員已經捐銀三次了,共計四十一萬兩。”
晉王突然心中煩躁,重重將彈藥摔在地上,轟的一聲,彈藥炸開!
火光硝煙中,晉王聲如寒冰:“衛淵佔塊白地,折騰不到一年就能裝備幾萬人!怎麼到了孤這裡,連裝備個三千人都費事?!”
趙統全身戰慄,不敢說話。
這時旁邊傳來元妃悅耳的聲音:“衛淵那地上產銀只有五兩,而五兩盡爲他所得。大王這地產銀百兩,可是到大王手中就只有一兩。這即是原因。”
晉王眼中光芒一閃,緩道:“世家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