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突然傳來陣陣轟鳴,兩艘飛舟先後出現,向戰場飛來。這兩艘仙舟長約三十丈,形制和衛淵此前見過的仙舟都有不同,通體覆蓋在幽幽青光中,整體短而粗,透着肅殺殺機。
飛舟一先一後,直奔塢堡而來。如此明顯的目標,遼騎自不可能讓它們接近戰場,於是萬箭齊發,無以計數的疾風箭、法器破甲箭拖曳着光華,射向爲首飛舟。只是箭雨一接觸到那艘飛舟表面的青光就紛紛墜地,飛舟中也射出多支利箭,把靠近的遼騎成片射倒。
眼見遼騎箭雨無法阻止飛舟,北方突然一道黃氣沖天而起,滾滾黃塵如同末世毀滅一切的沙塵暴,瞬間衝上數百丈的天空!
有人重重地哼了一聲,隱含怒意,讓整片戰場都震顫了一下。隨即一聲蒼茫、肅殺的鷹唳,一隻巨大的白色蒼鷹從黃塵中衝出,瞬間跨越萬丈,狠狠撞擊在飛舟上!
以衛淵目力,看出那巨大蒼鷹中實是一支丈許長的巨箭,巨箭撕裂飛舟青光,幾乎整支沒入!飛舟當即如同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的栽落,最後摔在塢堡之外,砸死了十幾個躲避不及的遼騎。
“大膽!”南方響起一聲怒喝,隨即天空中憑空出現一道百丈雷霆,劈向北方黃氣。
數百丈的黃氣被雷霆一殛,瞬間消散百丈。但是三隻蒼鷹接連從黃氣中飛出,每一隻出現都會令黃氣下降百丈。三隻蒼鷹幾乎連成一線,倏忽間橫亙萬丈長空,投入南方本是空無一物的空中。
虛空中驟然出現一道凌厲至極的劍光,如閃電般在空中劃出百丈曲折軌跡,將兩隻蒼鷹斬成虛無!但第三隻蒼鷹穿愛劍光,投入虛空,就此消失。
北方如山黃氣消失不見,南方看似全無動靜,但是衛淵明顯感覺到戰場上的人域清氣弱了幾分。
剛剛幾擊如有天地之威,這就是真人交手?
北遼法相一共射出四箭,一箭擊落一艘飛舟,一箭似是命中人族法相。他自己則是受了一記雷霆,此外後面三箭似乎也動了元氣。從交手結果看雙方好像是兩敗俱傷,衛淵眼界不足,無從清晰知曉。
但是第二艘飛舟已經沒了阻礙,索性飛到塢堡上空,最後緊貼着塢堡後門降落。飛舟一落,艙門大開,就從裡面衝出一隊隊全副重甲硬弩的軍士,他們一下飛舟就列成整齊隊列,輪流而進。前排射完,後面一排立刻搶上,一波弩箭射完再由後面一排跟上。如是一排排滾滾向前,前方百丈內遼騎成片倒下,無人能夠接近。
塢堡的包圍圈就此被切開,遼騎沒法環繞奔行,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無措,轉眼間就在塢堡和飛舟甲士的弩箭雨下傷亡慘重。
南方又出現兩艘飛舟,這次更是直接越過塢堡,來到遼騎前方騎兵和後方箭陣之間,先是空中一波箭雨打亂箭陣,然後強行落在遼騎和箭陣之間,將兩支部隊生生切割開來。重甲弩士不斷從飛舟中衝出,很快就用箭雨營造出一條死亡分割線。
原本包圍塢堡的遼騎無法衝過封鎖,在幾方箭雨打擊下傷亡驟增,只得繞過兩艘飛舟,從兩側撤退。攔截援軍的遊騎也無心戀戰,紛紛脫離向北方遁走。
遼騎雖敗不亂,大隊遼騎看似散亂,實際上都是保持勻速並行,一邊撤退一邊不斷向後方和左右射箭。小隊遼騎則是全速遁走,不和人族糾纏。飛舟中下來的援軍都是重甲弩士,守禦無敵,機動力等如沒有,收割了最後一波後就只能目送遼騎撤回遼域。
衛淵擲出短槍,收下最後一個戰績,周圍再無敵手。
他座下戰馬突然一聲長嘶,委頓在地,就此沒了聲息。這匹戰馬隨衛淵征戰全程,早已脫力,現在氣運回收,立刻就不行了。
大戰結束,衛淵才覺得全身微微痠麻,好幾處地方同時開始疼痛,原來是不知何時中的箭。
戰場上到處都是人屍馬屍,一灘灘血跡如同散在大地上的瘢痕,刺耳的氣息到處瀰漫,無可迴避。許多受傷的北遼騎士還在掙扎着向北方爬去,但被巡視戰場的人一一殺死。這些人顯然恨極了遼族,補刀時格外兇殘,很多時候都不願意一刀致死,而是先砍斷四肢,最後才一刀梟首。人族傷者則被擡上馬背,火速送往塢堡救治。
此時塢堡四門大開,響起雄渾聲音:“遼蠻已退,請援軍和各位道友至塢堡休整,結算軍功!”
結算軍功?
衛淵本以爲所有軍功要在大考結束後統一結算,沒想到這一場大戰居然可以當場結算軍功。雖說早結晚結應該沒什麼不同,但隨即衛淵就看到遠方有好幾支部隊加快步伐,匆匆趕往塢堡。
略一思索,衛淵就明白過來。按照慣例,各宗門弟子都要回本宗結算軍功、領取獎勵,但是現在當場結算,那算的都是太初宮的軍功,領的是太初宮獎勵。這對其它三大仙宗弟子都很有吸引力,次一等宗門弟子自然是趨之若鶩。
衛淵找了匹無主戰馬,策馬向塢堡奔去,片刻後進入塢堡。
一進大門,面前就是一條可容兩輛馬車並行的平坦大道,路面雖是土泥,但經道術處理過,可供戰馬奔馳。大道直通塢堡中央,那裡矗立着一座四層高樓,最高處可以越過城牆看到城外動態。
塢堡內部已經完全變了,原本的民房全部消失,代之以一座座臨時搭建的樓閣。此時樓頂上還插着不少箭矢,一些修士正在一支支往外拔箭,修葺屋頂。
進入大門後,衛淵就感覺穿過一層無形邊界,周圍靈氣濃度直線提升,同時隱隱有一層道力掃過全身。
大門內站着幾名修士,其中一名道人拿手中書冊向衛淵身上一照,就道:“原來是天青殿衛師侄,治療傷勢可憑身份去醫館診治,結算軍功去勳功殿,進去後左殿是我太初宮修士專用,其它宗門去右殿。醫館和在這條路上,臨時勳功殿設在外面飛舟邊上。”
衛淵本來還想多問幾句,但後面已經排起了長隊,於是就進了塢堡,先去醫館。醫館裡已經人滿爲患,衛淵坐了半天才輪到自己。不過衛淵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抱怨的,畢竟其它人每個看起來傷的都比自己重,中途又擡進來幾個奄奄一息的,不好不讓人插隊。
終於輪到衛淵時,負責診治的是一名中年道人。他身上道袍都是一塊塊的血污污漬。站在衛淵面前時,不用說話,只一個眼神,衛淵就自己脫下外甲,解開衣袍,露出傷處。
看到傷處,那道人頓時嚇了一跳:“四,不,五箭!你怎麼不早說!快拿續命丹來!還有青石解毒散!多拿幾瓶!”
旁邊小道士如飛而去如飛而回,抱了好幾只藥瓶回來。那道人這時才定神細細檢視傷口,又是一驚:“師侄你這肉身……”
片刻後五枚箭頭被扔入廢物箱,續命丹和解毒散都是怎麼拿來的怎麼送回去,用來封堵傷口吸收鮮血的白巾上只有幾抹淡色粉紅,怎麼看都不像是血跡。
衛淵穿好衣甲,活動了一下身體,就感覺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那道人眼神異樣,道:“師侄啊,你這傷要是放在別人身上那是性命之憂,但在你身上應是輕傷……吧?但不能因你肉身強橫就可以不計衝鋒陷陣之功,這樣吧,我還是按重傷瀕危往上報,師侄可有異議?”
怕衛淵臉面上抹不開,道人又說:“明王殿的弟子都是這麼算的,否則他們就要鬧。”
太初宮計算功勳貢獻,除了傳統的殺敵開拓之外,受傷等苦勞也算勳功。但明王殿弟子肉身強橫,一人能受幾人的傷,所以經常被派往最危險的一線,因此也有了特殊的計算功勳方式,評判標準就是這傷若落在普通人階修士身上會怎樣。普通人重傷就按重傷計,普通修士能死上三回就按三個人頭計。
聽到有先例可循,衛淵自無異議。於是道人給衛淵記了勳功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