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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瑕和蘇北重新來到出發的地方,在裡面找了半天,裡面只有光光的石壁和剛纔開往地下巖洞的石門,再找什麼也找不到了。“白瑕,是不是和剛纔那裡一樣,這裡也有一塊空磚,蘇北說着的時候就着手去敲那些石磚。白瑕過去拉着他的手,對着他搖了搖頭。

白瑕再看的時候,猛然想起自己進來時曾經在這裡換過一襲紗裙,她恍然明白了什麼,走到自己取下紗裙的地方,就是那裡,那襲白紗裙是提醒她進入裡面墓室的標識,而她當時由於激動,只想到它是曾經一個故國國王留給自己妹妹的禮物。她走近那裡,看到整面牆壁上唯一的掛鉤,那是掛着紗裙的東西,也是通往下一道墓室的機關。她用手指按在上面,掛鉤旁邊的牆壁轟然洞開。

裡面陳腐的氣息隨着牆壁的打開迎面撲來,火光的映照下,地上躺着一些年代久遠的乾枯人骨。白瑕看到的時候有一些驚慌,驚慌中把一截人的腿骨踩了一下。腳下的聲音傳來,她嚇得差點叫出聲音。蘇北倒是沉靜的多。“哎!還是學考古的,見到骨骸就怕成這樣。”“骨骸倒是沒什麼,可是怎麼會這麼多呢!”“這個就是一種王陵的陪葬方式。”“我知道,可是也沒有這麼多呀!”

外面剛纔進來的石壁已經關閉,裡面的火光映着地上滿滿的一層枯骨。白瑕冷靜下來,觀察着這些骨骼,那些曾經都是樓蘭的子民,因爲修築王陵,所以最後都陪着一代代的樓蘭國君長埋地下。那是一種不成文的規定,凡是修築陵墓的人都不可能逃脫最後陪葬的命運,因爲王陵怕盜,樓蘭的亡靈不希望外人打擾。“白瑕,你看。這些人排列的方向很特別。”白瑕順着蘇北指着的方向看去,整個墓道的骨架都是向着一個方向排列的,這些讓她想起以前聽過的一件事。不過,她沒有講,蘇北在那裡講開了。

那是二戰時期德國集中營發生的事情,因爲成千上萬的戰俘和猶太人還有歐洲的其它戰敗國人民在集中營需要處死,所以德國的集中營就不斷的進化他們的殺人武器。有一種重要的殺人方法就是利用毒氣室。那是一種僞裝成浴室模樣的大型殘殺工具,新來的俘虜和難民經過篩選,有一部分人直接就被送往這裡。他們不分男女老幼,被迫脫去身上的所有衣物,被強行驅趕進僞裝的毒氣室。

接下來,毒氣室外的德軍只需要把少量的氯化物氣體灌進去,不出幾秒,上千的生靈就已經死去。因爲毒氣是從下面來的,所以這些人爲了能爭得幾秒的生存時間,在毒氣室中就會奮力的向上攀爬,這種攀爬造成了一種典型的死亡模式,錐形的死亡堆,下面是老弱婦孺,而上面往往是強壯的男子。

在這間墓室裡也存在這種死亡模式,只是這種死亡因爲時間持續的長,死亡來的緩慢,所以表現出來的形式就沒有那麼明顯。

白瑕小心的把腳越過那一架架的骨骼,盡力不碰到它們,然而不碰到骨架幾乎也是不可能的,腳下的骨骼碎裂聲不斷的傳來,甚至有的時候白瑕都可以聽到那些死者流轉千年的嘆息。那種嘆息裡包含着太多的情愫和意願,白瑕知道,他們最後的意願肯定是求生不得以及對王陵的恨。好不容易走完了那一段白骨之路,轉過一個轉角,周圍的骨骼才少了起來。

留到最外面的人聽到骨裂的聲音,漸漸猜測着裡面有何種事情發生。那種聲音持續了幾分鐘,然後消失不再重複。這些一直遊走在黑暗邊緣的人也對這些聲音有一些擔憂,因爲持續幾分鐘的骨骼破碎聲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裡面骨骸鋪陳的面積和密度都很大,以致這種聲音持續的時間和強度都很大。

等聲音消失的時候,那個老大笑了幾聲,周圍的人從這絲笑意裡解讀出什麼,也都伴着他笑了起來。王陵裡陪葬的屍體越多,說明王陵安眠死者的持續時間越長,而陪葬的財富越多。等裡面的聲音靜止了幾分鐘以後,他讓剛纔找到那塊空磚的人把他帶到那裡。

他用手敲了幾下,確實是空磚。可是他不知道怎麼啓動它,用手按按不下去,用東西砸感覺這樣不對,因爲前面的人也只能是這樣進去,要是是砸,這塊磚早壞了。他在那塊磚前面仔細想了一下,既然不能,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就是出。他用手按着石磚,尋找着石磚周圍的縫隙或者連接處。手指無意中觸到石磚的邊緣,那塊石磚像是受到什麼力,在手掌中彈出來,而身邊的一面牆壁上已經開出了入口。

裡面是一個小一些的墓室,墓室裡面什麼也沒有,四周都是光光的,而在墓室的一角,有一扇石門。有人已經走過去,並且手已經放在石門上,石門不緊,很輕鬆就打開了。幾個人正要進去,被他們的老大叫住,他在那裡看了看那面石門,然後迅速用目光在石室裡審視了一遍。他走到正對的一面牆底下,彎下腰從牆壁腳撿起一樣東西。

那是人的半截指骨,細小枯乾。剛纔聽到的聲音他又回想了一遍,顯然那兩個人腳下踩着屍骨過去的,而那道石門之後什麼也沒有,入口不在那裡,而是在別的地方。

“大家都找找,那道石門關掉,不是那裡。”他對着身邊的人喊着,自己則已經開始在石壁上尋找開來,整面的石壁,結構完整,連接處看不出絲毫的斷裂痕跡。

走過彎道的人猛然聽到身邊有鐵器的掉落聲,白瑕看到黑暗的墓室裡,遠處有幾星紅光向着自己這裡走來。昏暗光線下的紅光,處在人眼睛那樣的部位。周圍的火把光亮,寂靜墓道里隱隱的金屬光澤。

白瑕和蘇北都在這樣的光亮到來時有一些緊張,墓室的石板地上已經傳來鈍重的腳步聲,伴隨着腳步,還有一陣細小金屬撞擊的聲音。像是一副完整的鎧甲抖動是那種持續的細小金屬撞擊聲。蘇北已經感覺到白瑕向着自己靠近,而他的心跳則在身邊人的耳旁咚咚跳起來,如同敲在鼓面的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