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陳又廷就離開了演武堂,返回崑崙琉璃島。
樑左則是得到了一條噩耗——他自己倒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你小子這期已經掛科掛定了!你現在是負十五分,根本補不上來!”李慕染就差沒有揪着他耳朵了,一臉痛心疾首:“你也不看看時辰,現在是你玩鬧的時候嗎?是去談情說愛和老朋友喝酒的時候嗎?馬上要戰爭開始了,你根本不懂戰爭是什麼。”
樑左也無奈,他也想補救,可是十五分根本是一個無底洞,完全沒法子,倒不如兩肩放鬆,好好過一天算一天。
“你知道‘涅槃班’掛科失敗的學員是什麼下場嗎?”李慕染皺眉看着這個不知深淺的年輕人:“上面徵召派遣命令已經下來,即日動身,你被派到前線東部區,那邊是奇物山莊主導的防區,倒是有你的熟人,人員調配目前是由龔喜在負責,直接過去找他報道。”
樑左說:“有一個請求。”
“說。”
“讓我去和青箏再見一面。”
“你倒是兒女情長,去,說不定是最後一次見面。”李慕染從兜裡翻出一個銀色扁盒子丟過去,樑左穩穩接住。
“我做的煙,‘還魂引’,意識中樞受創抽。”
樑左呵呵笑:“慕姐還是關心我的。”
“哪怕貓貓狗狗,相處久了也有感情,更何況是人。”李慕染並不否認,一雙有些銳利的眼睛似乎要把樑左整個人再記憶一次:“去吧,希望還能再見。”
趕到青箏的病房,她正處於一種昏迷狀態,演武堂的人說她才進行了後續治療,大概會有幾天時間失去意識,自我修復。
女人的臉出奇寧靜,終於卸下了所有防備,永遠像是擰着的眉心也舒展開來,有些發白的嘴脣也不再抿着,臉部皮膚光滑而粉白,呼吸平穩,耳朵上被自己戴上的那枚黑色耳釘讓青箏調整了下位置,變成了在右耳垂。
旁邊瓶子裡的花被修剪過,變成了四十五度角的擺放,三朵花枝呈現三角構圖,看起來比自己上次毛手毛腳只知道插瓶子美觀多了。
望着閉上眼的故人,過去種種相遇涌上樑左心頭。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被青箏一把揪住脖子提起,自己如同死雞一樣動彈不得。
後來成爲了五指戒同夥,被老白欽點當了青師傅的便宜徒弟,再然後各種任務,九死一生,戰隊排位賽,到引渡崑崙靈霄鏡……
種種過往在眼前一一閃過,樑左有一些只記得畫面,已經忘記了到底具體是怎樣發生的,又是如何結果。
他的記憶力已經很差了,平時完全靠看手機強行記住。
樑左嘴脣動了動,我走了。
花瓶旁留下了李慕染的“還魂引”。
進入傳送陣幾秒鐘後在幾個節點之間穿越,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那是一處陰暗的類似於祭壇的所在,周圍篝火通明,兩個人朝樑左走來讓他伸出手。
很快他們用一種軟泥記錄了樑左手印驗證發現是真,指向後面一扇突然開啓的門。
樑左大步進入。
推開門,樑左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椅子上奮筆疾書的龔喜先生,不同在於他今天戴了一副金邊眼鏡,擡起頭見是樑左,露出和煦的笑容:“來了啊。”
樑左點頭:“涅槃班讓我過來報道。”
“好好。”龔喜站起來,他依舊一身筆挺黑西裝,頭髮一絲不苟三七分朝上梳攏腦後,更像是一位銀行家而非戰略家。
“鑑於你有豐富的作戰經驗,以及原本就有煉獄戰場實戰經歷,候掌門已經通過了我的建議,授權你爲東部戰區第一情報戰隊隊長,以後只需要對我負責聽我命令。先恭喜一下,以後大家就是同僚了。”
樑左倒是不驚不喜,煉獄中他已經體會過戰爭的真正形態,那是不分對錯強弱的巨浪碾壓,要活下來大多數只有靠運氣。
接下來恭喜給他簡單講述了一番如今蓬萊的四大戰區情況。
東部戰區由奇物山莊主導,侯筱筱是戰區總指揮,恭喜負責人員調度、方略以及交涉,另一個副掌門郭長虎處理後勤事宜和後備戰士集訓。
南部戰區靜心寺掌舵,天君燕遲親自坐鎮,目前戰力當屬四大戰區第一位,也是面臨崑崙進攻的重點區域,毗鄰無妄界。
西部戰區烽火樓戍守,薛怯已經從上次以太元帥凱撒入侵重創之中恢復過來,以對軍寶具烽火樓佈置在四大戰區之中,隨時能夠前後呼應支援。
中部戰區海神掌控,他指導破陣堂正緊鑼密鼓加緊培養射手羣,遠程殺傷的射手一向是戰場之中的主攻點。
其中中部戰區作爲後備人員培養主基地,以及海神發佈命令的中樞,原本蓬萊各大組織都隨時會被調派到其他三大戰區,只是爲了加強流通和局部戰力,暫時兵馬未動。
樑左有些擔憂:“龔掌門,不是我不看好,只是我們這三大戰區真的能夠抵禦住其他八府和聯盟的進攻嗎?”
要知道,十二府中最強上四門至今保存在崑崙,聯盟指揮府更是實力深不可測。靜心寺久未出關,奇物山莊過度依賴貿易供應,破陣堂更是破敗已久十二府墊底多年,唯有烽火樓善戰,可上次凱撒出手導致他們元氣受損,要對抗上四門是極爲困難的。
樑左實在想不到他們能和對方周旋的底氣何在。
沒想龔喜點頭認可:“你的顧慮沒錯,如果崑崙那邊八府和聯盟一齊全力攻擊,我們的確沒得打,贏不了。不過戰爭之中從來不是本體牌面強弱直接決定了勝負。”
“首先八府並不會全部參戰,其中星羅府、離恨天都已經明確拒絕,作爲應對崑崙詰難的迴應,他們遣高手進入煉獄駐防,直接表示不參與內戰。”
樑左咋舌,這聽宣不聽調完全是軍閥割據的樣子,心裡奇怪:“崑崙不會對他們進行封鎖瓦解嗎?”
“當然想,可談何容易。”龔喜隨手處理了一個申請命令,對樑左說:“首先,陣前斬將就是大忌,會極大影響向心力。再者崑崙也無法直接解除星羅府、離恨天這樣的機構,前線還有他們的人員鎮守。因而只能妥協。”
根據細作回報,崑崙方調度的確定會進入正面戰場的有琉璃府、魚龍府、靈霄鏡、器木府、稷下學宮,最被忌憚的玉京山需要維持崑崙內部秩序,而且還需負擔監視作壁上觀的星羅府、離恨天,哪怕能出手也無法大規模派人。
“相對會影響局勢左右的關鍵在於‘聯盟’,他們一直表態支持一個崑崙,要求雙方和談,到現在爲止都沒有實際上的政策。”龔喜臉色一正:“現在還說不上他們具體態度如何,可能是暗地已經在動員人員,也可能是保持中立。”
樑左憂慮:“這次看起來各種問題都可能出現。”
“對。”龔喜拍了拍他肩膀:“海神和崑崙已經做了互相契約限制,他們本人是無法直接左右戰團的,也無法使用‘力量’,只能夠用信息和調度左右戰場,就像是兩個下棋人,我們這些旗子就衝鋒陷陣,你懂我的意思吧?”
樑左懂。
“中部戰區主後勤調度,南部戰區是精銳戰力主力,西部戰區是陣法器物存放區域,我們東部區主要負責情報收集、偵查、追蹤、暗殺、策反等等,邊防不過是幌子。”
龔喜眼神灼灼:“我們需要你這樣的有經驗的精銳。雖然戰場無常,不過將你名字傳頌到這些人嘴裡總是個不錯的主意,不是嗎?”
樑左知道,自己又得重操舊業了。
暗處的探子,情報收集者,追蹤者,潛行人,這就是自己任務的各種代名詞。不同在於現在他得肩負起曾經白子駒的責任,還得帶領其他人儘量保全自己情況下完成任務。
“去吧,你的隊員在等你。”
恭喜遞給樑左一枚鐵牌,樑左才觸碰到發現鐵牌已經融入自己手掌之中,手腕上多了一條回龜紋,中央處一朵四葉花。
“這是東部戰區的代號,也是番號‘花’,海神大人用以區分四大戰區,南部是魚,北部是鳥,中部是蟲。”龔喜淡淡道:“上面的紋路也代表了不同身份,後備補是單線紋,正式戰士是雙線,戰隊隊長是三線,副指揮雙番號標誌,指揮是獨一無二的特殊代號番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