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風若凌的指尖在杯沿上停住了。
宇文曜接着說道:“我畫了一張姑娘你的畫像,之後,家父來我書房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說到這裡,他不由地想起了他爹看到那張畫像時震驚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他拿着那畫像的手都有些顫抖。
“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幅畫像的?”當時,父親是這麼問他的,雙眼緊緊地盯着他。
他回答說是自己畫的,在說出這句話之後,他發現他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告訴我,你是在哪裡見到她的?”父親的語氣是非常急切的。
對於他這樣的急切,他感到很是疑惑,於是問道:“爹,爲何你對凌波姑娘如此感興趣?”
“凌波?”父親口中念着這個名字,整個人像是癱倒了下去一樣,跌坐回椅子上,低着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心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來,覺得父親那樣的表現非常之奇怪。他總覺得父親好像認識凌波姑娘似的,然而凌波姑娘是濼歧國人氏,父親從來都沒有出過北黎,又從何與凌波姑娘結識的呢?
“曜兒,告訴我這個叫‘凌波’的女子現在在何處?”正在他腦中疑惑的時候,父親擡起了頭,臉上的急切之色一掃而光,恢復到平日裡的鎮靜自若。
他有點不好意思說出那個地方,因爲,他先前從來未踏足那種煙花柳巷,父親對他這方面的管教也是非常嚴格的。可是他還是不能隱瞞。
“孩兒要向爹爹請罪。”他跪了下來,道,“孩兒是在‘菀翠閣’見到凌波姑娘的。”
父親在這瀅城待了幾十年,雖然不曾踏足煙花之地,可是對於那種地方還是知道的,而且“菀翠閣”名號如此大,不少的達官貴人都去那裡尋花問柳,身處官場的父親不可能沒有聽說過。
他等待着父親對他的呵斥,可是卻沒有,而是聽得桌子移動那桌腳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劇烈聲響,他擡起頭來,發現他臉上的平靜一瞬間又變成震驚。
“什麼,青樓?”父親一時激動撞到了桌子,聲音有如雷霆,將他整個人都給鎮住了。
他點了點頭,以爲他接下來就要訓斥他怎麼會去那種地方,結果卻只聽他念念有詞:“她怎麼會在那種地方?怎麼會……”
他心中的
怪異漸漸地變大,直到最後,他忍不住再度問道:“爹,你是不是認識凌波姑娘?”不然,他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聽到他的這句話,父親擡起手來,撫了撫那平攤在桌案上的畫像,目光很是認真,口中輕輕道:“好像,真的好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之後不等他再問些什麼,他吩咐他道:“曜兒,那個‘凌波’姑娘,你去將她帶過來,我想見她。”
父親這樣的囑咐,更有些命令的味道,他從來都沒有忤逆過父親的意願,這件事,他也也是照他的意思去辦了,其實也不全爲了父親,也是他自己想要再見她一面。
“就是說,宇文公子你所畫的我的畫像,被國舅爺看到了?”風若凌的聲音打斷了宇文曜的思緒。
他忙回道:“是的。”
這倒是有趣了。風若凌忍不住眯起了雙眼,嘴角噙着笑,停頓的手指又開始摩挲起杯沿來。
國舅爺看到了她的畫像,而那儼然是女子裝扮的她的畫像,而她——跟她孃親長得很像……
“那麼,宇文公子你現在來找我就是想帶我去見國舅爺的?”
宇文曜看着她的笑容,訥訥道:“是的……”之後,他又說道,“當然,如果凌波姑娘你不願意的話,我不會強迫你去見家父的,我只同家父說沒有找到你便好了。事實上,家父也沒有惡意,他好像覺得凌波姑娘你很面善,興許是在哪裡見過你,或是見過同你長得很像的人,所以才興起了見你的念頭。”
在哪裡見過她?這怎麼可能?風若凌心中暗想。他是見過同她長得很像,像到幾乎一模一樣的人罷了。
在國舅爺眼中,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是又愛又恨呢,還是除之而後快的呢?她目前也不甚清楚,只能讓自己做最壞的打算。
眼前的這個單純的國舅家的世子,想來是並不知道他到底對她存着怎樣的念頭的。
若是去了國舅府,見了那從未謀面,卻是早就從孃親那裡知曉了的國舅爺,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情景?
本來想着,來到這北黎之後,首先會見到的會是皇宮中的那一位,卻不曾想讓國舅府中的那一位捷足先登了。
即便是龍潭虎穴,即便那裡有巨大的危險在等待着她,可是她還是想要去碰碰運氣看看。說不定,還能成功地救出非
夜。
“既然國舅爺想見我,我只是一介平民,自然不能拂了國舅爺的意,我願意去國舅府。”風若凌端起那杯茶,喝了下去。這杯茶倒出來太長時間了,已經有些冷了,讓她的喉嚨感受到一絲涼意,這種涼絲絲的感覺卻是非常爽快的。
“真的麼?”宇文曜很是欣喜,欣喜之餘也有些擔心,小心翼翼地問道,“凌波姑娘你沒有勉強吧?”
“勉強?自然不會。”風若凌笑了一下,“能受國舅爺接見,是我的榮幸,我高興還來不及,何來勉強之說?”
說罷,她便站起了身來,身形頎長。
“凌波姑娘,你這是做什麼?”怎麼突然間就站起來了。宇文曜看着她這突然間的作出的舉動,心中不解。
“自然是同宇文公子你去國舅府呀,可不能讓國舅爺久等了。”她微微低着頭,自上而下看着坐在那裡仰頭看她的宇文曜。
宇文曜覺得自己所有的機智聰明只存在於讀書方面,在面對她的時候,所有的機智聰穎都化成了愚笨。
他站起了身,道:“那麼,凌波姑娘,就請走吧,門外停着馬車。”
風若凌回頭看了一下櫃檯處,今天下午肖掌櫃去同之前那幾家聯合起來打壓“客來客往”的酒樓的老闆會談了,她將所有可交待的事宜都告訴了他,同那些通力合作的老闆們的會談會是一場勝利,這一點她能夠遇見。
肖掌櫃不在,倒是件好事,若是被他知道她要隻身去國舅府,他一定會攔着。
她也沒想過爲了自己的安全,將越清歌那傢伙帶上,她不想讓他也遭受危險。現在要處理的事情是她自身的事情,這件事情扯到了上輩的恩怨,她獨自處理便好。她自己自然也不是那麼有勇氣,能夠絲毫不露懼色地去那個地方見那個人,她也有所準備。
風若凌跟着宇文曜走出了“客來客往”的大門,門外停着一輛馬車。
“只能勞煩凌波姑娘你同我共乘一輛馬車了。”宇文曜站在馬車邊,面露歉色道。男女授受不親,同坐一間車廂也算是逾禮了。
“不妨。”風若凌一點也不在意,非常直爽地上了馬車,彎身進了車廂,宇文曜看她如此爽快的樣子,也將那顧慮扔到了一邊,進了車廂。
駕車的僕人跳上馬車,駕着馬車漸漸地駛離了酒樓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