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不算崎嶇,只是很陡,如青雲直上,中間一條土質的小路,兩旁是繁茂的野花,各種顏色都有,在春季裡,奼紫嫣紅,爭奇鬥豔。
傅箏小心的踩着步子,精美的紅色繡鞋上,沾滿了塵土,逶迤拖地的裙襬,被海靜和諾妍小心的拾在手中,想要脫開一人去攙她,她卻堅持不準,倔犟的獨自徒步前行。
肖夜安靜的跟在後面,時不時的擡眼,凝望着那嬌小瘦弱的背影,將手中的劍柄握的更緊,心,似被利刃劃破,在汩汩的往外淌着血,她說她想逃,他卻將她親手送給另外一個男人……
他其實知道,她是不願嫁給大鄴恭親王葉跡翎的,聽說她曾向皇上跪求,被狠狠的訓斥,甚至連端妃娘娘都跪下求她……
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他無從得知,只是猜想,她是否心中已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她的眸中,常有淡淡的憂鬱,而那個人,會是誰?
傅箏……
心中默默的咀嚼着,這個他一輩子也沒有權利叫出口的閨名,肖夜悄悄嘆氣,如她這般清新雅緻,心地純潔的姑娘,該嫁給一個愛她至深,疼她至深的男人,而非以政治爲目的的兩國聯姻……
這一切,他想改變,可是無力改變,從接到皇命的那刻起,他心中便如針刺,疼痛難忍,尤其是每每看到她強作笑顏,他便真想不顧一切的帶她走……
“公主,有碎石,您小心!”海靜焦慮的提醒,想上前去攙,卻被傅箏的眼神擋了回來。
肖夜抿脣不語,遲疑稍許,足下一點,輕功躍起,從三個女子頭頂掠過,身形穩下,朝着傅箏伸出手臂,“公主,微臣做您的柺杖,可好?”
“我還沒到老態龍鍾的地步,你這是笑話我麼?”傅箏微微一笑,輕喘着氣息,從腰間捻了絹帕輕拭着額上薄薄的汗珠。
“微臣不敢!”肖夜薄脣微傾,竟難得露出笑容來,嘴上如此說,手臂卻依然伸着,並笑意更深道:“公主不接受微臣這根柺杖,微臣要罪該萬死了!”
“哦?爲何?”傅箏說着,又低頭邁前一步。
肖夜斂了笑容,正色道:“大鄴乃大國,一向以高姿態凌駕於我們大周之上,此番公主和親,若誤了時辰令大鄴官員空等,恐怕大鄴皇帝及恭親王對公主的眼光會有所改觀,以爲公主跋扈,大婚之後,微臣等撤回大周,空留公主在大鄴,難保不會承受委屈,屆時……微臣難辭其咎!”
聞言,傅箏一怔,緩緩擡眸,卻是目光越過肖夜,定格在了山頂那幾株正在風中搖曳的薔薇,默默的凝視着,脣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既如此,不看也罷……下山吧!”
語落,轉身,不顧山路的陡坡,推開海靜和諾妍,飛奔下山。
“公主!”
身後響起急喚聲,傅箏不想理,眸底水汽氤氳,將視線阻隔,心被沉入無底的深淵,從來沒有這麼痛過,從來沒有……
婚期……
這該死的和親!該死的葉跡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