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珀拽過朝顏拉住的袖子,轉身向着那丫鬟略微提高聲調,“快說,說不定我還能留你個全屍。”
“我真的沒害過公主,不過是素星大人讓我留意着公主的日常,然後去彙報情況。小奴真的從沒害過公主,我要是不不彙報,一樣也是會被素星大人打死的,小奴是不得已啊,求主上開恩吶。”
月珀挑眉一笑,“嘴不怎麼嚴實嘛,平日裡素星就是這麼訓練你們的?”
那丫鬟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渾身發抖。
朝顏按按仍疼着的太陽穴,“既然不是她,就放了她吧。”
“你裝什麼善良!”月珀聲調陡升,反身扼住朝顏的下巴,“就因爲我說過我不喜歡惡毒,你就這麼做嗎?”
朝顏被捏着下巴,含糊說着不是。
“比起你假裝的善良,我更欣賞那個敢作敢當的你,你的傲氣,你的自尊,你的目空一切都去哪裡了?”月珀放開朝顏的下巴,怒極的疑問中有一絲悲傷。
朝顏揉了揉下巴,月珀手勁實在是大。
月珀見朝顏沒想回答自己,氣極而把桌上的上奏的摺子都掃落下來,紛紛落了一地狼籍。
不是朝顏不想回答,是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傲氣,自尊,目空一切,朝顏的人生恰好避開了這幾個詞。
她的做法被認爲是裝作的良善,素星這麼認爲,現在月珀也這麼認爲,恐怕這殿中的衆人都是這麼認爲的吧。
那是說明以前夕玦實在是人緣不好,還是說明她朝顏演技實在太差呢?
恐怕這兩種答案都不是月珀想聽的,於是朝顏只好沉默着,冒着生命危險沉默着。
“都滾出去!”月珀大聲呵斥,殿中侍候着的衆人見狀急忙退出門去。
殿中重新恢復靜寂,似乎連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你真沒什麼想說的嗎?”月珀來回踱步,聽得出壓制的怒氣。
朝顏暗暗苦笑,她能說什麼,她真的覺得自己演不下去了,不如就直接說出來自己的身份,也不過是爲這夕玦宮添一把扇子而已。
“其實我……”
“阿夕!”月珀似乎沒有耐心聽什麼,直接打斷朝顏的話,“如果你還在生我氣,怨我當初的做法,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不在乎?”
朝顏疑惑地擡頭。
“又是這種表情,這種置身事外的表情,你知道我發現你昏過去的時候有多害怕嗎?”因爲怒氣,原本一直淡然的神色也變得不再平靜。
朝顏看着月珀,很是煞風景的想,難道這是在擔心的樣子嗎?
“我害怕你又會像上次一樣就這麼離開我,你不必爲了我改變什麼,你狠毒無常,你心狠手辣,你目中無人,我都可以接受,可是,能不能不要這樣無所謂的樣子……”
“這樣的你讓我覺得害怕,你對一切都無所謂,包括我,包括你自己……”說完月珀垂下頭,頹然的樣子。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擔心我……”
“難道我的擔心你還沒發現嗎,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們已經成親了?”月珀擡起頭,好看的眉眼有一縷受傷的情緒閃過,“還是我表現得不夠?”說着慢慢低下頭,向着朝顏的脣輕輕湊上去。
朝顏屏息凝神,下意識緊抿嘴脣。
月珀的呼吸就打在朝顏臉邊,朝顏已經是呼不過氣的緊張,本來微閉上眼睛的月珀緩緩睜開眼睛,無奈笑笑,然後慢慢起身,“看你緊張的,我不過就是靠近些罷了。”
調戲!!這就是赤 裸 裸的調戲!!朝顏在心中咆哮。
等好一會兒,朝顏才平復了心緒,“讓你擔心不是我本意,我只是沒覺着自己有什麼可擔心的……”
朝顏在扶桑谷的時候,連接下來天氣怎麼變化都是自己亂猜的,沒人會告訴她,她從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重要的。
月珀似乎怒氣消了些,把朝顏攬進懷裡,“我剛剛太着急了,你總是在有什麼危險的事,又不想讓我知道的時候,纔會喊我阿月,我害怕……”
“那我以後不會喊了……”朝顏覺得自己很是“體諒”。
“不行!”換來月珀立刻的否定。
“爲什麼不行?”
“這個總比膽小鬼好吧……”月珀聲音低下去。
“膽小鬼?膽小鬼!這個名字確實不錯。”鑑於月珀剛剛的表現,朝顏覺得膽小鬼倒是十分寫實。
“既然我們都成親了,那就喊我夫君吧。”月珀直接忽略朝顏對“膽小鬼”這個名字的強烈贊成。
“什麼,太肉麻了……”
“哪裡肉麻,我們還是蜜月的新婚期,難道阿月你已經厭倦我了嗎?”
“沒有沒有!”朝顏急忙否認。
“那就喊我夫君。”
“這和蜜不蜜月有關係嗎?”
“當然有。”
朝顏扶扶額,真是沒辦法和他講道理。(哪有出現道理?亂入中)
“夫#%&……”
“什麼,大聲點!”
“夫#%&……”
“大聲點!”
朝顏索性靠在月珀耳朵邊上,卯足了氣——
“我餓啦!!”
這一喊的效果讓朝顏很是滿意,以後每當朝顏有想要靠近月珀耳邊的跡象時,月珀就會急忙躲開,因爲那一吼的影響實在深遠,他大概爲此耳鳴了之後的整個的午飯時間。
“你怎麼處置的那個丫鬟?”朝顏邊吃飯邊問。
“有好幾個,你說哪個?”月珀語氣平淡得很。
明明是剛纔發生的,這麼快就忘了?
“我宮裡那個。”
“讓她投胎了。”
“這樣啊……”朝顏聽了覺得很疑惑,月珀竟然如此菩薩心腸。
“以現在的時辰,在人間應該已經可以被宰殺吃了。”月珀說着幫朝顏夾了片豬肉。
“什麼?”朝顏筷子差點沒拿住,“投生成——豬了嗎?”
“還不錯吧。”月珀說着不知是指投生成豬這件事,還是夾給朝顏的菜。
不錯,是不錯,不錯個大頭鬼啊!
“嗯,算是吧……”朝顏的食慾頓時沒了。
“我可都是揣測你的心意做的,你還滿意吧。”
滿意,滿意個大頭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