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指使奴婢下毒的人就是……”珍珠說着話,突然間眼睛瞪得老大,話也被卡在了喉嚨裡,好半天,才“嘭”地一聲倒在了地上,眼睛依舊沒有合上。
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就連端木青也有些訝異。
采薇更是腿軟,若不是端木青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只怕真的就要倒在地上了。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采薇的聲音裡有一種被壓抑的顫抖。
搖了搖頭,端木青如是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們看着就是了。”
她確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前世到時看到過趙御風他們的那些死士,若是事情敗露,便立刻咬掉藏在牙縫中的毒藥自盡。
可是,李凝霜顯然還沒有這個能力豢養死士,而且這個珍珠顯然也不像是那樣的人。
看着那些檢查珍珠屍體的太醫,端木青若有所思,心下有了幾分明白。
果然,太醫院的那些老頭們也沒負皇帝的所託,很快便確定珍珠是死於斷腸草之下。
幾乎沒有任何的爭論,所有人便認定珍珠乃是畏罪自殺,就連這死都是計劃以內的。
李凝霜長長地透了口氣,臉上的神色也好了許多,端木紫臉色有些發青,雖然還有些茫然,但是顯然已經有所發現了。
看到這,端木青心裡忍不住冷笑,真是不知道這李凝霜是個什麼腦子,現在這個珍珠死了,死無對證,可是所有的矛頭卻統一指向了永定侯府,連證明的機會都沒有了。
“皇上,此事十分蹊蹺,這丫鬟原本是微臣府上的,只是不知道受何人指使,竟然做出如此誅天之舉,爲了皇室的安危,還望皇上派人明察。”
說話的是端木赫,只見他表情坦蕩,說話落地有聲,一雙英目,滿是正義。
端木青忍不住暗暗點頭,哥哥可以坐到這個位置,可見也是跟他本身的能力有關的。
口口聲聲完全沒有替永定侯府求情,說的全是爲了皇室的安危,不過就是爲了相信此事與永定侯府沒有關係罷了。
皇上聞言,果然神色一鬆,只是遲遲不開口。
趙御鴻卻上前一步,神色冷峻道:“父皇,此事與此婢女有關的,直接便是永定侯府,若是父皇要查,那麼首先要查的就是永定侯府。”
這話倒是讓端木青十分驚訝,永定侯府是各皇子努力想要爭奪的勢力關鍵,九皇子自然也不例外,卻沒有想到因爲德妃遇刺的事情,他倒是不惜和永定侯府翻臉。
“皇上。”德妃此時已然恢復平時端莊穩重的模樣,臉上沒有一點受過驚嚇的神色。
“依臣妾看,此事與永定侯府未必有關係,既然珍珠是永定侯府的大丫鬟,平日裡各個命婦中走動定然十分頻繁,今日宴會上,能認出來的人也必然不少,永定侯府就算真的想要臣妾的性命,也不會用這樣的人。”
“就算是要用這丫鬟,也定然會想好計策全身而退,要麼推到別人身上,或者讓這個珍珠造個什麼謊言,而不是在這最關鍵的時候讓她暴斃,所以,這其中還有許多疑點,望皇上明察。”
沒想到自己的母妃會出面說話,但是母妃在他心中永遠都是最完美地存在,趙御鴻自然收起了聲音,安安靜靜地站到了一邊。
聽到這話,皇上陷入深思,皇后和淑妃眼中卻是光芒大盛,這個德妃平日裡不言不語,克盡禮法,還只當她是個深閨小姐出來的花瓶,卻沒想到頭腦卻這般活絡。
“皇上,臣妾相信孃家人不會做出如此事情,他們不會的。”端木竚此時已然是梨花帶雨,眼眶兒紅紅的,楚楚動人的模樣,首先便讓皇帝的心軟了下來。
且她言語之間並沒有辯駁什麼,沒有拿出任何的證據,只是來來回回說着不會,似乎是在堅持自己的一個信念,很有些不問世事的單純。
試問這樣的美人,誰能夠拒絕,前世在永定侯府出事之前端木青也並未放什麼心思在這個后妃姑姑身上,如今看來,她還確實有些能耐,知道此時應當做什麼。
果然皇帝輕輕牽過了她的手,聲音也不經意柔和了許多,“你不要急,朕並未說就是永定侯府的人做的,只是這個丫鬟畢竟是侯府出來的,自然是要好好查上一查的。”
原本永定侯府就是各個皇子爭奪的對象,這件事情的受害者德妃母子都未曾說什麼,別人又怎麼會去得罪?自然是表態不相信的多。
皇帝原本就因爲端木赫、德妃和端木竚的話而心裡有所鬆動,現在見平日裡都劍拔弩張的兒子們,都認爲不會是永定候,心裡反倒對端木竣生出了些好感來。
看來這個永定候是個純臣,並未牽涉到皇子的爭奪戰中。
如此一想,神色便鬆動了,伸手招了人,“將這丫鬟好好檢查一下,看看可還有什麼發現。”
聞言,立刻便來了幾個嬤嬤,將珍珠的屍首擡了下去。
看到皇帝的表情已經變得和煦了,衆人自然也就知道這件事情大概就快要過去了,心下俱是一鬆,這個宴會也就可以繼續下去了。
皇上對於受害者德妃自然是心懷歉疚的,又見在這樣的情形下,她依舊能夠保持如此的鎮定和端莊,似乎絲毫也不比皇后差,反而比皇后多了些女子的溫婉,少了些端着點穩重,便心裡喜歡起來。
“無論今日結果到底如何,朕定然不會放過那幕後主使者,只是德妃今日畢竟受了驚嚇,愛妃想要什麼?朕都給你。”
德妃聞言,溫婉一笑,“若是皇上真的想送臣妾什麼,便將您的那張琴送給我吧!”
養心殿的那張琴確實是個稀罕物,德妃又一向是喜歡這些東西,要這個也不奇怪,當即便吩咐人將琴送過來。
德妃恭恭敬敬地接了,便又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好像行刺和封賞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經過這件事情,那邊檢查珍珠身體的嬤嬤也趕緊地跑了過來,顫顫巍巍道:“回稟陛下,奴婢們在那丫鬟的身上發現了這個圖案的刺青。”
說着將手裡的紙張遞了上去,皇帝一見,冷哼一聲,“亡國之奴,也敢蹦躂,傳朕旨意,將那丫鬟吊在天京城門口三日再扔到亂葬崗去。”
皇后聞言,心下一凜,今日畢竟是自己的壽辰,皇上竟然下這樣狠的心,這見了血光,只怕終究是不好的。
可是見到皇帝的臉色,又將這話給嚥了下去。
既然涉及到遠國的人,自然是跟永定侯府無關了,因爲當年帶兵滅了遠國的人就是端木老爺子。
因爲這樣一個刺青,反而讓皇帝想起端木家的好處來,心裡十分愧疚,對端木竚也就更加的溫和了。
這樣的情形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皇上分明是相信了永定侯府的無辜了。
發生了這件事情,皇后的壽辰還是壽辰,該吃的還是要吃,該玩的還是要玩,午宴過後,皇帝便又帶着衆皇子去接見一些來京的臣子,後花園裡依舊是女人們的天下。
“九皇子很愛護娘娘呢!”德妃正怔怔地看着遠處的滿牆的紫薇花,突然聽到一個清淺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回頭一看,立刻便認出來了,是那個有着驚人繡技的端木大小姐。
對於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德妃並不討厭,但是也說不上喜歡,是以,見到她來,還是按照該有的禮數,讓人上茶端椅。
“端木大小姐怎麼沒有在那邊和其他小姐一塊,卻來了我宮裡。”
德妃臉上的表情依舊溫和,但是端木青很清楚,那是她帶了多年的面具,已經融入骨血,根本就無法剝離。
“從小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面的那些夫人小姐,臣女幾乎都不認得,想來也談不到一塊去,乾脆便避開了。”端木青也不客氣,慢悠悠地喝着茶。
一開始便知道永定侯府的情況,此時聽到端木青這樣說,想來也是因爲那位皇后妹妹的姨娘的關係,但是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德妃也不多問。
“這是我宮裡自制的點心,你嚐嚐,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德妃輕輕地將點心推到端木青的面前。
端木青笑着點頭,“是娘娘宮裡的東西,自然是好吃的。”
“哦?”德妃聞言便笑了,“難不成我宮裡的東西還出了名不成?”
“倒不是娘娘宮裡的東西出了名,而是母慈子孝的地方,無論什麼東西都是好的,自然比別的地方要香得多。”笑眯眯地拈起一塊點心,慢慢地吃着,眼睛並不落在德妃的身上,好像根本就不關心她有什麼反應。
說起趙御鴻,德妃的眼睛裡便盛滿了笑意,“鴻兒自小便十分懂事孝順,能夠成爲他的生母,是我這一生最開心的事情。”
微微斂了眼瞼,將情緒掩在了眼底,笑道:“娘娘也疼九皇子啊!不然怎麼會爲了他的前程暴露自己的才智?九皇子心中必然也是明白的,所以纔會如此不顧一切也要維護娘娘,實在是讓人感動。”
說者似乎漫不經心,但是作爲聽者的德妃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底有一絲驚詫劃過。